第六章 學會信任:止戈
…… 黑沉沉的夜里,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的涂抹天際,連星星的光芒都被遮掩。 曲江還因為知道唐杏沒有生命危險這個消息以后,終于在長期疲軟的狀態下能安心睡著了。只是發燒的原因,整夜他都像在隆冬中經歷大旱,干渴難耐,不知道睡了多久,醒過來昏沉沉起身,拿起床頭放的水杯和保溫瓶倒水的時候,手頓了頓。 夜燈下昏黃的燈光突然打在了他的身上,他繼續了倒水的動作,在暗光下顯得眉目冷淡,提起杯子快到嘴邊的時候,冷兵器在燈光下反射出來的一道美麗藍弧從他脖頸處迅速劃過,上好的黑曜石材質劃破空氣帶出一陣疾風,要命的殺招被曲江還輕輕后仰躲了過去。 來人身著黑色便衣,完美的勾出她曼妙的身姿,一頭黑發束起,她揚起頭,丹鳳眼在燈光中顯得妖孽美艷,隨后將匕首指著曲江還,在手掌中挽了一個漂亮的刀花,用匕首尖在她的脖子前劃過,嘴角勾著一絲嘲諷的弧度,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曲江還看著祁曦月的動作,并沒有什么反應,只是喝了一口水,她一個跨步越上前去,出手又快又狠,干脆利落的沖著他的最致命的頸部,腹部,心臟處刺入,曲江還躲閃時還在高熱中感到一陣沉重,不慎被刺破右手手臂,杯子掉落,熱水濺在了那張唐杏經常乖巧罰跪的地毯上,他眉頭微蹙,那道不長不短的傷口并不深,只是唐杏買的白色睡衣就這么被劃破了袖子,還被鮮血染紅。 祁曦月的攻擊并沒有停止,可曲江還的躲避速度,是祁曦月沒想到的。 短兵器在近戰搏斗中幾乎是無敵的,雖說在片刻間,他身上劃了不少傷口,但都是不痛不癢的部位,似乎他的躲避只是為了化解最危險的傷害,在她思考的片刻間,曲江還便借她揮過來的力氣撥開她的手奪刃。 可祁曦月松開右手,左手接住匕首,反手劃開了他腹部的衣服,鋒利的匕首尖處也劃過了他緊繃的腹部,那姣好的肌rou線條負了傷,留下一條細長的血痕。 只是這么短暫的時間里,祁曦月也沒有占上風,曲江還在迅速躲避的同時力量的壓制扼住了她的右手,毫不留情的用手肘狠狠擊打她的背部最薄弱的位置,側踹她的右前腿膝關節,如果不是護具,她現在腿膝處已經瞬間折斷,可背上的擊打,因為一陣劇痛的襲來,多年的經驗,祁曦月已經知道,自己的肩胛骨骨折了。 她左手揮動匕首刺向他握著自己右手的手掌處,曲江還迅速松開手,卻寧愿在手腕上方負傷的情況下,握住她左手的手腕捏緊,匕首掉落。 在剛剛的肢體接觸中,曲江還明顯是病得沒有什么力氣,身體如果不是因為生病,根本不會寧愿負傷也要奪刃。 她用力抬腿踢向曲江還的腹部,曲江還后退松手,兩個人都拉開了一段距離。 曲江還伏下身,把那把黑曜石打造的匕首撿起,這么一來,局勢就變得撲朔迷離了,雖然她不是只有一把刀,但曲江還的武力值,從查到的資料中就不容小覷,可他在生病負傷的狀態下,她也沒能占一點上風,她選擇今晚闖入,沒有帶祁家的人手,也是因為,這件事是為了她個人的情感,不可能為了她搭上祁家百年基業。 她本以為今晚和曲江還有一場浴血奮戰,可是曲江還沒有別的多余動作了。 毫不夸張的說,他和祁曦月是你死我活的關系。 不管是她闖進曲家讓他負傷,還是把他珍視的東西一一毀壞的這一舉動,都足以讓曲江還把她殺了隨便到一處地方埋了用以泄憤。 可是今天在陸許問他“你要把她帶走嗎?”的那一刻,曲江還心里那對傷害她的人的憤怒,對自己的憤怒,和對她逃跑的憤怒都變成了,唐杏需要什么。 他讓公關去處理了尋人的信息,又回收了市面上有唐杏信息的用品,做了一切后,再出面安慰他們的父母,編造了最美好的童話故事,在他們提出要立刻見面時,愧對道,唐杏現在無法說話,需要靜養,給他一年的時間,之后會讓唐杏親自和他們解釋清楚期間發生的事情。 簡而言之,對所有物的占有欲,都變成了對愛人的尊重。 其余,他根本沒心情。 他坐在床沿邊上,打量著手里有祁家圖騰的匕首,問祁曦月,“你怎么進來的?” 祁曦月是迷暈他那些別墅四處的保鏢進來的,那是祁家特質的藥,但藥效時間并不長所以也不易被發覺,只是她對曲江還的平靜感到一陣羞辱,在她想再次動手的時候,曲江還已經把藥箱取出來,解開衣服熟練的處理傷口。 “你最好別亂動,骨折刺穿肺的話,死也最好死在外面,別弄臟這里?!?/br> 曲江還的眸光散發著戾氣,隨手把被血染紅的酒精棉扔到垃圾桶里,祁曦月冷笑了一聲,非要刺激他,“匕首上涂了你家小貓也用過的藥,這傷暫時還止不住血……” 曲江還終于被她的一再挑釁激怒了。 “你來是為了殺我,還是為了讓我放了他的父母和他。” 祁曦月不是為了殺他來的,只是為了生擒,威脅他放了該放的人。 可后面的“和他”,讓已經和小半月沒聯系上竹澗的祁曦月慌了神,難道和她想的一樣,竹澗被他也…… 曲江還將手中的匕首扔出去,在祁曦月極速躲避的同時伸手扼住了她的喉嚨,把她摁倒,在重擊的情況下,骨折的肩胛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刺穿了她的肺部,她幾乎在曲江還的手下窒息。 “無恥!” 如果論單打獨斗,生病的曲江還和她最多勢均力敵,可祁曦月完全沒想到,他會用這種可恥的辦法! “都是商人,兵不厭詐的道理,你不是對我使過了嗎?”曲江還冷笑道,他以絕對力量壓制祁曦月的雙手和身體,防止她藏在靴子里的刀彈出來,可手臂上的血也因為施力順著他的手掌流在祁曦月的脖子上。 他在聯合國那些天,她無止盡的傷害唐杏,只是當一個沒有生命的物品對待她的時候,不也對他說,“兵不厭詐。” 想到這里,他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令人不寒而栗的低沉嗓音因為疲憊帶著嘶啞道,“能把我傷成這樣,你確實比那些職業殺手要強得多,”想到唐杏那些傷口和無法再言語的痛苦是這個女人造成的,發燒的高溫讓他胸中熊熊的烈火燃燒起來,他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眼里有難以掩飾的仇恨,“可你自己一個人來,是因為你們祁家也不是只有你們那一脈的繼承人,現在讓你死了,給那種骯臟的地方改朝換代,我就當隨手做了件好事。” 曲江還平日克制的情緒在病情作用下,滿身盡是嗜血的殺氣,祁曦月憋紅了臉大聲道,“你如果殺了我,我手下……就會在我回不去的時候殺了守在唐杏家里的保鏢,殺了……她的父母,燒了他們的店,拼個你死我活!” 聽到這些話,曲江還臉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他雙眼發紅的盯著祁曦月,良久,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松開了手。 因為失血過多,和高燒不退的原因,曲江還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強撐了,可祁曦月也沒好到哪里去,她開始咳血,爬起來的時候,把止血藥扔給他。 勝負已定,從她沒辦法生擒曲江還開始一切都成了定局??汕€卻在接過藥以后對她說,“明天他的父母會安全回去,戰亂也會慢慢停下來。” 在祁曦月以為是因為用她父母威脅起作用的時候,曲江還沉默了好一會兒,身上那股冷意一點一點消退下去,嗓音中透著力竭,“把她在D.k的視頻……給我,你們徹底銷毀后,我們之間互不打擾。” “不送?!?/br> 窗外的雪已經停了,天氣難得的放了晴,冷寂的月光灑下,祁曦月判斷著曲江還的話里幾分真假,可離保鏢醒過來的時間也不遠了,她只能放下話,“希望你說到做到?!?/br> 這是二樓,而一樓是高廳,祁曦月翻窗走的時候,曲江還皺了皺眉,從他在家族順利奪權后,政敵和死對頭幾乎一一被掃除,已經很少受到生命威脅,也是該注意別墅的安全了。 曲江還看著手里的藥,這是當初唐杏,在鞭傷難以痊愈的情況下挨的血rou模糊的原因,想起來還是讓人憤怒。 他不是沒把握保護唐杏和她的父母家人,而只是不想再用他們做賭注,和當初對唐杏一樣,后果一發不可收拾。 把那些視頻從D.k手上要回來,第一是為了保護她,第二是為了讓自己記住,他曾經讓自己心愛的人遭受了什么。 曲江還精疲力盡的坐下來,臉色蒼白的處理著身上的傷口,高熱下,腹部傳來的陣陣疼痛讓他的眼前變得異常模糊,在簡單上藥后,將傷口裂開最嚴重的手臂和腹部的處纏上紗布,撥通保鏢領頭的電話,交代好一切后,昏昏沉沉入睡。 這一次,他不想賭了。 不想用唐杏的命賭第二次,只能及時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