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繁星陷入沉睡，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劃破夜空，驚醒了淺眠的明月，沈子瑜將車停在s城三環的一家酒吧門前，車鑰匙隨意地丟給了門童，他已是這里的常客。推開門，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們談笑、共舞，沉淪在夜色中。沈子瑜關上門，隔離兩個世界的喧鬧或沉寂。

    一瞬間，無數目光匯聚在這個氣質不凡的生人身上，及肩的黑色細發被潦草挽起，露出一段瑩白的后頸，筆直的黑色西褲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型，更增添一抹禁欲感。在刺眼燈光地映照下，他的瞳仁泛著幽幽的青綠，是引人探尋的深譚。五官精致，卻充滿疏離感，無人敢與他直接對上視線。這是位俊美卻不能褻玩的公子哥，眾人心里有了打量。

    好奇、驚艷、迷戀和算計，他人的視線像黏膩的蛛網將他包圍。早已習慣了這種感覺，他徑直向前，與熟悉的調酒師打了招呼，便獨自坐在吧臺。人群又恢復喧嚷，不過總有人按捺不住，時不時地向吧臺方向瞥去。

    “好久沒見，終于舍得從美麗的斯里蘭卡回來了？”調酒師宋凌是沈子瑜的大學同學，那時候常常一同廝混，這時的問候都帶有些許戲謔。

    “今天中午剛下飛機，來你這買醉。”蔥白的手指敲在暗紅色的玻璃桌面，彰顯出他并不平靜的內心。

    忽然，人群中的喧鬧聲被一陣歌聲取代，舞池中不知是誰一時興起，走到臺上即興表演。那人歌聲富有磁性，深情款款。

    沈子瑜煩躁的心情被撫平，是首經典的英式情歌，他依稀記得在哪聽過。

    “沈哥這兩年和國內沒有聯系嗎？最近有人來我這打聽你的行蹤。”宋凌看向舞池中央，手里的動作卻沒有隨之停止。發現臺上人深邃的目光鎖定在沈子瑜身上，他眼里閃過一絲興味。

    “宋凌，我走前也說過，你話多的毛病該改改了。”沈子瑜擺了擺手，提前終止了這個令他煩亂的話題。

    酒吧里漸漸安靜下來，大家沉浸在美妙的音樂當中，隨著節奏慢慢律動，原本進行演出的樂手也為之伴奏，傳到他耳邊的歌聲越來越清晰。

    “I，ll　love　you　more

    with　every　breath

    Truly　madly　deeply　do”

    沈子瑜看向歌聲的來源，視線穿過層層人群，看見一位淺金色短發的異國男子正站在舞臺中央，絢麗散漫的燈光如今只停留在他一人身上。整個人被鍍上一層暖黃色的光。

    ，Cause　I，m　ting　on

    A　new　beginning

    A　reason　for　living

    A　deeper　meaning　yeah

    他們四目相對，目光相接，一剎那間，仿佛一顆石子被投入平靜的湖面，水波蕩漾，泛起一圈圈波紋。金發男子隨即跳下舞臺，只那一個眼神，沈子瑜便篤定他是向自己走來。他披著一身金光走下臺，眸底閃著水色，卡其色風衣外套帶起身側的清風，米色針織毛衣搭配著淺藍牛仔褲讓人想到青春洋溢的學生時代，再加上迷人的歌聲，在這家深夜酒吧里，毫無疑問，他會是另一個焦點。

    “I　wanna　stand　with　you

    on　a　mountain

    I　wanna　　bathe

    with　you　in　the　sea

    I　wanna

    y　like　this　forever

    Until　the　sky　falls　down　on　me”

    歌聲終止，唐宋恰好走到沈子瑜面前，微微屈膝，俯身向下。輕柔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是唇瓣落在他翠玉的尾戒，像羽毛輕輕掃過心上。微微頷首，輕佻的行為，在他的演繹下，卻顯得優雅風趣。

    唐宋起身，沈子瑜得以近距離觀察這位輕浮之人，一瞬間卻只看見了明藍色的眼瞳，像是夢中沉溺的那片海域，相比而來，他一頭璀璨的金發都黯然失色。

    唐宋在他一旁落座。兩人一時無言，直到吧臺中酒液與冰塊共奏的樂聲停止，宋凌出聲，才打破這僵局。

    “無論過去與未來，享受今夜吧，明天見。這杯tomorrow。請。”

    沈子瑜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面前這杯澄藍的雞尾酒不是他常點的，宋凌從不會搞錯這種小事，除非是故意。看來這是回國后的第一份“驚喜禮物”。

    他率先拿起酒杯，輕抿一口，這酒不似外表般純凈柔和，口感辛辣，喉嚨像是著起火，六種基酒混合的復雜味道，確實符合了宋凌的介紹，若是盡數飲下，想必煩亂與愁緒一并消去，只剩在夢里混沌的愉悅。他又輕酌一口，腦內瑣碎的思緒上升，消散在空中。

    宋凌又從身后的酒柜中拿出一瓶包裝簡奢的酒，狡黠地眨眨眼，“這可是我們老板的珍藏，軒尼詩XO干邑白蘭地。”

    “小心秦際因為這杯酒，明天把你給炒了。”沈子瑜輕笑出聲。

    “看來到時候還得拜托沈少看在同學的面子上，多多替我求情。秦哥雖然有時喜怒無常，但是可從來不拂你的面子。”

    宋凌一邊說笑著，一邊取出干邑杯，深金黃色的酒液傾倒而出，只淺淺的一底，就散發出強烈的花果陳香。郁金香型的酒杯被推向那位外國朋友。

    歌舞聲再度響起，誰也沒注意到，宋凌安靜地退場了。

    昏黃的燈光下，身側人有了動作，琉璃酒杯被舉起，反射出耀眼奪目的光，“我能否有這個榮幸與你共度這個美妙的夜晚？”開口是略帶異邦人腔調的普通話。中指與無名指托住酒杯，微微傾斜，搖曳著杯中金黃的酒體，等待著他的回應。

    朦朧中，沈子瑜只看清面前人的眼睛，聽見話里不能再明顯的暗示，幾口烈酒已經隨著音樂的節奏融入血液，沸騰著，叫囂著。這是深海在引誘他，他懼怕水，但今夜他想要溺死在這片深海中，不再想糾纏他幾年幾月的煩惱，只是放縱，享樂，沉淪，哪怕溺死。

    他舉起酒杯，向金發男子的方向示意，這荒唐的一夜由此開啟。好像那人一直侃侃而談，沈子瑜一句話也沒聽進去，他雖然嗜酒成性，但酒量著實一般，在一杯烈性雞尾酒的助興下，他已經陷入沉醉，在這顆藍寶石的光影下沉醉。

    葡萄，橡木，夾雜著些許荔枝與花香，比起手中見底的酒杯，沈子瑜對那杯白蘭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怎么樣，我朋友的珍藏還對胃口嗎？”

    他兩頰緋紅，眼神迷離，這對任何一個深夜來酒吧尋歡的人都是極大的引誘。唐宋從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想嘗嘗嗎？”隨即抿下一口，沖著沈子瑜微笑。

    喝醉的沈子瑜大腦早已不再工作，只憑著人類的本能和沖動，他直直盯著對面人沾著酒香的唇，湊近吻了上去，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動物似的舔舐，輕舔著口腔中醇香的美酒。品嘗高度蒸餾酒的甘冽，微甜順滑的口感，陳年檀香混雜著花草芬芳，余味似乎縈繞在唇齒之間，久久不能消散。

    唐宋任由面前這個酒鬼吻著，雙手卻不老實地環住沈子瑜，好像把他圈進了自己的領地，指尖繞起他的發梢，輕撫他敏感的后頸，徒增幾分曖昧。在察覺到懷里的人想抽身離開時，唐宋雙臂收緊，繼續加深了這個吻。與之前不同，這回是成人之間充滿欲望的深吻。好像是在索取報酬一樣，唐宋肆意地在他溫熱的口腔中攻城略地。直到他快要窒息，唐宋才放開。

    “這將是個美妙的夜晚，對嗎？”

    氣氛恰到好處，天時地利人和占盡，唐宋抱著幾欲癱倒的沈子瑜，想著該怎么把這個神志不清的酒鬼騙回酒店時，才發現宋凌從后臺回來，拍了拍他的背，一張黑色房卡被遞交到他手上，始作俑者擠眉弄眼，“放心吧，跟了沈哥，他不會虧待你的。”雖然這話聽著很怪，但的確接了燃眉之急。唐宋來不及表示謝意，就被宋凌推向大門。

    “沈哥這人雖然看著對什么都無所謂，但其實心里想得比誰都多，絕對不會對你始亂終棄，要知道他上一任初戀談了可是整整五年啊，五年時間要是秦哥能換了20多個吧…”就從吧臺走向大門的這幾步，宋凌一直絮絮叨叨，唐宋只是笑著傾聽，眸光卻變得凜冽。

    “他今天剛回國，情緒不太好，要是不小心把你傷了……”

    “但我覺得這種情況不會發生的，總之，謝謝。”唐宋終于忍無可忍，打斷了宋凌的臆想，一把將沈子瑜攬在懷里，推門走出了這場夜的盛筵。

    宋凌看著兩人的背影，目測187的金發男子把182的沈子瑜輕松摟在懷里，不禁陷入了一陣沉思。

    “我記得，沈哥是1吧。”他掏出手機，拍了拍他們高中時期的好基友。

    “難道你覺得他高中男朋友那個小身板能當1？”

    “那就沒事了。”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宋凌吹起口哨，轉身回到自己傾心打造的夜之鄉，想著明天沈哥會怎么好好“報答”他。

    酒店離酒吧不過一街之隔，前臺已經對深夜從對面酒吧來的荒唐酒鬼見怪不怪。唐宋摟著他進入電梯，在明亮的LED燈光下，懷里的人閉目假寐，綢緞般的黑發散亂下來，剪裁良好的法式襯衫，因為悶熱的環境解開了前兩顆墨色紐扣，疊式袖口搭配著的綠寶石袖扣正熠熠發光。該死，唐宋妄圖通過他的裝束，推翻他是1的結論。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他的每一處，電梯到了。

    唐宋抱起沈子瑜，將他扔在了柔軟的棉花被中，自己郁悶地坐在面向落地窗的沙發，點起一根煙。他雖然算是夜場老手，但從不強迫別人，zuoai就是講求自愿，彼此享受的過程，沒必要搞得兩不愉快。漆黑的房間里，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唐宋，肩膀突然被拍了兩下，一個人坐在他的旁邊，叼著根香煙，低頭靠近他手中已經燃著的那根。

    “借個火。”

    點點火星照亮了沈子瑜的臉，看著一臉困惑的唐宋，他吐出一口朦朧煙霧，空氣中彌漫著焦甜的煙草味。兩年后第一次碰煙，腦海里一切水深火熱隨著幾口淺白煙霧消散，轉為平靜。他嘴角微微上揚，兩指夾住煙嘴，享受地瞇起眼。另一只手把玩著兩個剛摘下來的翠綠袖扣。一排襯衫扣已經全被解開，腹肌和胸前的凸起隱約可見。

    “怎么，不做了？”沈子瑜被扔那一下震地清醒了些，他記得他們發展還不錯，都到酒店了，按常理來說，不應該是兩人坐在一起抽煙放空的情景。

    又吐出一口煙霧，好像他的理智恢復了些，他想起來依稀聽到宋凌婆婆mama的話，噗嗤一聲笑出聲。煙被摁滅在煙灰缸中，綠寶石袖扣摘下來隨意放在一旁，沈子瑜雙手勾住唐宋的脖頸，俯身，慢慢湊近他耳邊。

    “聽他的話干嘛，我是什么型號，試試不就知道了？”聲音因為尼古丁的作用變得暗啞，舌頭調皮地舔了下唐宋的耳廓。幾瞬之間，天旋地轉，挑逗的人被壓在身下。沈子瑜能感受到唐宋熾熱的呼吸灑在他鎖骨上，狹小的沙發好像容不下兩個情動的男人。剛想出聲建議轉移下陣地，沈子瑜雙唇卻被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