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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玩弄私生子(雙/3/P)在線閱讀 - 04 罪惡的深淵

04 罪惡的深淵

    青菜在柜臺上擺了一天,到了晚上,已經(jīng)不新鮮了。葉子失了水分,皺巴巴的,幾乎讓人難以想象到它剛摘下來時那種鮮亮水靈的色澤。白塵擇了幾片相對新鮮的葉子,加到面里頭,吃完后,去陽臺收衣服。床單晾了一天,還帶著濕意,白塵摸了摸前幾天晾曬的,也并未干透。他打開柜子,找到一架房東留下的電扇,通上電,在室內(nèi)牽一根線,床單收進來,掛在上面,正對電扇吹過來的風。滿室的空氣被風一攪動,都帶著涼意,直往他身上撲。

    白塵凍得打顫,站起身,上前幾步,一把將床單扯下來,扔到地上。

    第二日,白塵剛推開書店的門,一股暖烘烘的氣流迎向他。他抬頭一看,便看到墻角立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柜式機,頓時,全身的血一股腦往頭上涌。他粗暴地拆了電線,把空調(diào)搬到外面,出了一身汗,汗水被冷風一吹,冰凌似的貼在身上。隔壁賣文具的女人見狀很不解:“你拆了它做什么?這空調(diào)好好的,昨夜三個工人連夜裝的。本來他們要裝掛機,說我們這一帶的線路太過老舊,大功率電器帶不起來,但是后來不知怎么了,打了一個電話后又把掛機收回去,換上了一個柜機。因為這個,把你這邊的走線都改了,忙活了四五個小時,機器鉆啊鉆啊,吵得我睡不著。”

    女人說著,縮了縮脖子,身子一閃,踅進書店:“我看這空調(diào)不錯,一進屋子,身體都舒展開了,趕明兒我也弄一個。”

    “那這個就送你了,我用不上。”

    女人連連擺手,一邊又不住撫摸空調(diào)柜機簇新潔白的表面,最后戀戀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店子。

    白塵從小身體就不好,做不了劇烈運動,把空調(diào)從屋里搬到屋外,光這么一會,手腳都快斷掉了。他靠在比他還高的空調(diào)主機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挪幾步,停幾分鐘,挪幾步,停幾分鐘,用了一個小時,才把空調(diào)搬到兩百米遠的垃圾收容站。

    一天的心情就這么破壞掉了,白塵關了店門。

    回家的路上,白塵見到車輪子軋過的血跡,抬頭一看,不遠處有一團紅白夾雜的東西。他走近,地面上是一只狗。暗紅的內(nèi)臟從肚子里擠壓出來,鋪在白色的皮毛上,血液已經(jīng)干涸發(fā)硬,和黑色的瀝青路面黏在一起。狗的身體被撞成一張rou餅,辨不清原樣,狗頭還是完好的,額頭中間有一塊區(qū)域沒有長毛,露出粉色的皮膚。白塵看到狗的嘴微微張開,露出長長的舌頭和鋸齒狀的牙齒,圓溜溜的大眼睛永遠閉上了,這讓它看起來少了一些痛苦,好像死前還在回味落在它脊背上的一次溫柔撫摸。

    白塵蹲下來,仔細端詳那只狗。他不敢看狗的身體,只盯著狗的腦袋,最終,捧著它的腦袋,撫摸兩只耷拉下來的耳朵,柔軟的毛從他手指間滑過,有些癢。白塵不知是悲傷還是慶幸,如果現(xiàn)在是夏天,狗的尸體大概已經(jīng)發(fā)臭了,蒼蠅會死死叮住它的傷口,撲騰不休,嗡嗡作響,讓它死后都不得安寧。

    白塵抱起死狗來到河邊,在枯萎的柳樹下挖了一個坑,把狗埋了。

    白簡這天沒到書店來,因為他弟弟白行過來了。

    “你怎么過來了?”白簡對弟弟的到來很意外。白行一直住在家里,自從白簡到分公司這邊后,兩人的見面就僅限于白簡回去那幾天。

    白行低著頭,一臉心事重重。白簡倒是難得見到白行這個樣子。他這個弟弟從小和自己不一樣,性子跳脫,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會惹禍,也會逗人開心,母親在世時,平日里總是抑郁不樂,但是弟弟有辦法讓母親露出笑容。就連對自己一向嚴格的父親,對弟弟也是呈自由放養(yǎng)的姿態(tài),讓他可以像一棵不經(jīng)修剪的樹,隨心所欲長成各種形狀。

    “今晚去外面吃吧,家里很久沒有開火了。”白簡準備出門,被白行拉住。

    “我們就待在這里,不去外面,我有話想對你說。”

    “也好。”白簡打了電話,讓相熟的酒店打包飯菜送過來。脫掉外套,靠在沙發(fā)上,將工作一天之后的身體放松下來。

    “父親說你最近也不去公司,整天就在外面網(wǎng)吧打游戲,你在搞什么鬼?都已經(jīng)畢業(yè)這么久,也該好好地做點事情了,你如果不想待在公司,去做別的也行。你看看你,現(xiàn)在成什么樣子。”白簡話語嚴厲,但是看不出他生氣的樣子,他很快地洗好茶杯,給弟弟倒了一杯水。

    被哥哥一頓訓斥,白行低下頭。哥哥其實也才比他大三歲,但是兩人像處在兩個不同的年齡階段,白行有時候覺得,哥哥不是他的同齡人,有時露出一種森嚴的氣勢,儼然是他的長輩了。父親不大管他,母親也無心管他,哥哥的管教,帶給他一種拘束感。他已經(jīng)自由得太過了,這種恰到好處的拘束感,反而讓他覺得自己是處于一種穩(wěn)固的家庭關系中。因此,他對白簡,一向尊重。

    好半天,白行才吐出一句話:“我不想工作了,我想出國。”

    “之前怎么沒聽你說過。”

    “那個家,我實在待不下去了,不,那個城市,我也待不下去了。”白行急急地說,好像那里有他避之如蛇蝎的東西。

    “是因為許意違嗎?”對那個繼母,白簡從來就是直呼其名,或者說“那個女人”。

    “不!”白行痛苦地仰起頭:“是因為白塵。”吐出這句話,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猛地站起身,身子撞到茶幾上,打翻了茶杯,褐色的茶水流下來,濡濕了他大腿。他卻顧不得那么多了,像只暴躁的小豹子,在屋里走來走去。

    “我不知道這房子你怎么住得下去,你們倆之前住在這里,客廳、臥室、廚房,這里到處都是他的痕跡,你想起他,難道不覺得愧疚嗎?”白行眼淚都快下來了。

    “叮咚”,門鈴響了一聲,是外賣到了。白行的話語被打斷,張著嘴,呆呆看著哥哥。

    白簡將紙巾遞給弟弟,起身出門,三分鐘后,他提著食盒進來,把小碟小碗的菜擺在桌子上,鋪滿了一桌。

    “傻站著干嘛,過來吃飯。”白簡招呼道。

    “哥,我有時候真佩服你。”白行看著一桌精美的飯菜,沒有下筷。酒店的菜就是這樣,第一是精致好看,白是白,青是青,紅是紅,色澤分明,清香味醇,無論從哪方面看,都無懈可擊。

    “父親一向說你沉穩(wěn),以前我還不服氣。”

    “你到底想說什么?”白簡皺眉,弟弟這副陰陽怪氣的樣子,讓他有種被冒犯后的不悅。

    白行把筷子一摔:“我在那個家待不下去了,我一閉上眼睛,就是我們當初對白塵做的那些事,”白行兩手握住自己的腦袋,把頭發(fā)扒得像個雞窩,“你怎么能像個沒事人一樣?”

    白簡沒有說話,拿起筷子,開始挑菜里的蔥。

    “我忘記給酒店說不加蔥了,你不吃蔥,我把它挑出來。”

    “哥——”白行哭著喊出來。

    “你就對他,沒有一絲歉疚嗎?我每天睡不著覺,我不知道當時怎么了,為什么會對他做出這種惡行。小時候我不是這樣的,別人去撲小鳥,撕下知了的翅膀,我從不參與這樣的事情,可是現(xiàn)在,我這樣折磨自己的哥哥。”白行語無倫次,眼淚飛濺,“那段時間,我像中邪一樣,我變得不像原來的自己了,我簡直不相信那些會是我做的事。現(xiàn)在我愧疚、悔恨,對自己憎惡無比,可你怎么能這么平靜?哥,你引誘了我,讓我做下罪惡的事,最后又拋下我,讓我一個人沉浸在罪惡的深淵中。”

    白簡看著弟弟沾滿淚水的臉。他皮膚光滑,臉上還有細小的汗毛,這讓他燈光下的臉看起來蒙著一層毛茸茸的光暈,只有最近疏于打理的青色胡茬冒出來,像堅硬的刺從他的皮膚下面戳出來,這讓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很痛苦。白簡想,這張年輕的臉上,出現(xiàn)這種表情,真是不合時宜。一瞬間,他內(nèi)心柔軟,對弟弟產(chǎn)生一種近乎憐憫的情緒。他今年二十一歲,人生才剛剛開始,發(fā)生了一點事情就呼天搶地。他有點可憐,需要做哥哥的拉他一把。

    金黃的鴿子湯擺在白簡的面前,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鴿子燉得恰到好處,骨酥rou爛,白簡用筷子一夾,就撕下了鴿子的半邊翅膀和一只腿,然后舀了湯,送到弟弟面前。

    “真的是我引誘了你,你性格里就沒有暴虐的一面嗎?”白簡嘲弄地笑笑:“你忘了那只鳥嗎?那只被你捏死的鳥?”

    白行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像要把眼睛瞪出來,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眶中跌落,落在鴿子湯中,濺起了一圈圈漣漪。

    他記得那只鳥。他從不像同伴那樣去掏鳥,打鳥,但是有一天,同伴掏下來的那只鳥跌在地上,“噗通”一聲,濺起老大的灰塵。同伴也不在意,又去掏其他的鳥窩。他呆呆地站在距離小鳥兩米的地方,最終,還是顫抖地把小鳥撿起來了。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鳥,嫩黃的喙,五彩斑斕的羽毛,溫熱的身體在他手中蹭啊蹭,他忍不住把五指合攏,等他回過神來,那只鳥已經(jīng)死在手心。他捏死了它。

    “承認吧,當你發(fā)現(xiàn)可以對一個人為所欲為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時,你就會為所欲為。”白簡下結(jié)論似的說:“你終會這么做的。”

    白行看著他,臉色灰白,神情僵硬,宛如一個死人。

    桌上的菜大多已經(jīng)冰涼,餐廳的頂燈打在上面,就像璀璨的工藝品。鴿子湯還冒著一絲熱氣,白簡用手摸了摸盛湯的陶罐,確定它是熱的后,給自己盛了一碗湯,慢條斯理地喝了。白行早就離開了,一口飯也沒吃,倉促的背影好像逃難。

    吃完飯后,白簡打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讓鐘點工上門收拾,第二個電話打給了許意違,白塵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