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急沖沖的端著一盆盆血水，太醫緊鄒著眉頭在商量對策，沈月始終一個人站在角落，白色的裙擺被鮮血染紅，像是繡著開到荼蘼的薔薇花，她不敢去看蕭契安蒼白的臉，不敢去回想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

    昨晚兩人還同床共枕，前一刻兩人還說話，一轉眼，他就生死未卜。在生與死面前，其他的一切好像都變得渺小，以前的糾結好像沒有那么重要。

    雖知道中的結局，卻不知過程。當他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呼吸一點點的變弱，她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該怎么辦？眼看蕭契安因她受傷，她的決心也有些許動搖，無法做到無動于衷，也無法做到因為感動就原諒他。

    空氣中帶著很濃的血腥味，讓她有點想吐，她走出屋外，天黑的墨一般，仿佛永遠也不會天亮一樣，真的難熬。冷風吹過她的臉，讓人清醒不少，現在還不是難過的時候，她要看著他清醒過來，否則心里一輩子都會難安。

    她洗去手指上沾染的鮮血，擦干眼淚，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如今王府亂成一片，需要有人來坐鎮。

    “太醫，怎么樣了？王爺可有生命危險？”她冷靜的詢問道，但她的手出賣她此刻的心情，只見手指緊緊的攥在一起，骨節發白。

    李太醫世代在宮中為醫，有妙手回春之能，皇帝特別讓他來為蕭契安醫治，也讓她略微放心。

    李太醫臉色凝重，斟酌了半天，才開口道，“因劍傷在心臟附近，王爺失血過多，若是再偏一點恐怕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現在血是止住了，已經用了最好的藥，但。。。”搖了搖頭。

    果真如中一樣，命懸一線，沈月以前只認為他就是被捅了一劍，太醫開點藥，過上幾天便能好，可當她親眼看見他的血染紅手指，她是真的害怕了。

    送走太醫，處理好府中事務，沈月不曾休息片刻，便來照看蕭契安。

    沈月挨著床邊坐下，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他，蕭契安靜靜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薄唇慘白，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沈月還以為他只是睡著了，隨時都會睜開眼睛，要懲罰她呢。

    胸前的繃帶上血跡暈染開。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討厭，總是害我哭。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怕的要死，可你長的真好看，比我以前認識的人都要好看。我以為可以攻略你，改變你，可無論我怎么做，你還是不喜歡我。。。”沈月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

    “我已經說服自己要放棄，離開這里，可你為什么要替我擋劍？”

    “你醒來，好不好？”

    沈月緊緊的握住他的手，回想著兩人之前的點點滴滴，自言自語的說著，一會哭一會笑，若是被人看到定以為她精神失常了。

    她守了一夜，蕭契安還是沒有半點醒過來的意思。

    清晨她回房內休息片刻，便有不少人前來探望，沈月不得以要應付一二。

    十四代貴妃前來探望蕭契安。

    安慰沈月一番后，十四艱難的開口，“阿月，我知道此時說這些有些不合時宜，但我還是想問一句，你還想要離開嗎？”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說出來，以后怕是會后悔。

    沈月頓了頓，回避了他的眼神，思索了半天沒有說話。

    十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我會一直等你來的。”

    沈月心中暗嘆一聲，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是留下還是離開，她知道自己不該因一時感動而選擇放棄她一直向往的自由，可又無法真的狠下心來在此刻離開。

    或許，至少應該等他醒了。

    到了第三日清晨，蕭契安終于清醒過來。

    他醒來第一眼便看到趴在床頭拉著他手的沈月，她的發絲有些凌亂，陽光透過窗戶斑駁的灑在她的臉上，可以看清她臉上的每根絨毛，顯得干凈又乖巧。

    還能這樣看著她真好。

    他便一直這樣看著她，沒有吵醒她。他不后悔為她擋劍，若重來一次他還會做這樣的選擇，因為那一刻他寧愿自己受傷，也不愿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從前他以為對她只是占有欲在作祟，沒有感情，可現在他明白了，她已經成為他的軟肋。

    沈月在睡夢中似乎有了感應，她緩緩的睜開眼睛，便對上了他灼熱的目光，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使勁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蕭契安。

    她猛地坐起身來，上下其手的摸摸他的臉，摸摸他的胳膊，“你真的醒了？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胸口還疼嗎？我去叫太醫來？”一股腦的問了一堆。

    “別走。”他緊緊的拉住沈月的手，將她拉近。

    沈月生怕壓著他的傷口，不敢靠的太近，只能半撐著身子看他。聽見他聲音有些嘶啞，嘴角有點發干。

    “我不走，我去給你倒杯水。”安撫似的拍拍他的手。

    見他手下放松，沈月起身為他倒了杯水，又吩咐侍女去請了太醫。

    沈月不知道他醒來之后，怎么變的這么粘人？一步也不讓沈月離開。

    “你餓不餓？我吩咐廚房給你準備點清淡的吃食。”沈月想到他這兩天滴米未進，人都清瘦了一圈。

    “不餓。你不要走。”不料剛開口，肚子便配合的咕咕叫起來。

    見狀沈月忍不住的笑出聲，“是我餓了，我去準備點吃的，我們一起吃，可好？”

    蕭契安有些的尷尬的點點頭，終于放她離開。

    沈月去廚房親自下廚，煮了白米粥再配上一點皮蛋和廋rou丁，一碗皮蛋瘦rou粥就做好了。生病的人胃口弱，不宜吃其他的東西，以前她生病的時候，最愛喝這個。

    “手使不上力氣，月兒喂我。”蕭契安面上冷清，說出的話卻讓沈月大跌眼鏡。

    明明剛剛還力氣大的差點拉倒她，現在怎么突然開始撒嬌了。

    沈月沒有戳穿他，耐心的端起一碗粥，盛起一小勺放在嘴邊輕輕的吹吹，蕭契安配合的張開嘴。

    米煮的極爛，熬的粘稠，配合著皮蛋和瘦rou丁，清淡又鮮美。

    蕭契安原本因受傷沒有胃口，現在一口下去便覺得五臟六腑都便的暖起來。

    我們家月兒真能干，心中想著，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沈月見他喝著突然笑起來，心里有點發毛，這人是胸口中劍，怎么腦子也受傷了？一會讓太醫再仔細瞧瞧。

    蕭契安回過神來，又板起了一張高冷臉。

    喂他喝完，沈月自己也喝了一大碗，這兩天她也沒有胃口吃飯，此刻心情放松，胃口也大開。

    “你為什么要幫我擋劍，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死？”沈月問出了這個一直縈繞在她心中的問題。

    蕭契安撫平她微微鄒起的眉頭，“當時沒有思考的時間，我若不替你擋下，那受傷的必然是你，我不愿見你受傷。你不用自責，那些刺客本就是沖著我去的，我是你夫君，保護你本是應該。只是以前害你傷心，是。。。是我做錯。”經過這次受傷，他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沈月真是活見久，竟然能聽到蕭契安的這番剖心和道歉，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楞在原地。

    蕭契安捏了捏她的臉，有點膈手，才發覺她比初來王府時瘦了很多，想著以后定要將她養胖。

    “王爺，折騰了這么久，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休息一下。”沈月有些疏離的起身。

    蕭契安知她這兩日沒有好好休息，一直守著自己，便讓她先回房。臨走前問道，“月兒，晚上我還能見到你嗎？”

    沈月沒有正面回應，隨口回了他，便匆匆退下，她需要休息一下，她的腦子太亂了，一邊感性的告訴她留下吧，他已經認錯了，一邊理智又告訴她，不要相信他的話，快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