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一月正是隆冬，今年的春節就在一月末，剛過完元旦，張曉凡兩人就又開始準備買年貨了。

    兩人今天休息，便開車去了超市。到了超市，從一樓開始逛了起來。本來以為兩個人的春節不會需要太多的東西，但逛了沒一會購物車就已經滿了。只要是張曉凡表現出“有點想買”“有點想吃”的東西，張平都會拿過來直接放進購物車里。

    “這個巧克力還是不要了吧。”張曉凡很認真地犯了難，“我吃太多甜的也不好。”

    張平本來想說喜歡就買，聽了后半句覺得的確應該少吃點糖，就點點頭接了過去轉身去食品區把巧克力放回去了。

    張曉凡站在原地等他，看著貨架上的奶粉認真考慮要不要買一些補補鈣。

    “哥？”一聲有些陌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張曉凡沒反應過來，以為是在叫別人，便沒有回頭。

    “哥，你買東西呢？”那聲音湊了過來，張曉凡抬起頭來去看，卻不意看到了張曉光的臉。

    “曉光？”張曉凡吃了一驚。

    “我過年回來看看大舅。”張曉光說完指了指身邊的女人，“這是我媳婦小麗。”

    張曉凡沖小麗點了點頭：“大舅身體還好嗎？”

    “嗯，還挺精神，惦記你怎么沒去。”

    “我這幾年混的不太好，不好意思去。”

    張曉光盯著他，卻說：“大舅之前其實看見你了，說你現在家里有房有車了。”

    張曉凡不知道他們居然知道這些，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哥你現在其實挺有錢的吧？”張曉光看了看他渾身上下的穿著，沒等他回話，便又徑自繼續往下說了起來，“其實小麗和我最近打算生個二胎，大女兒不爭氣，找個工作也賺不了多少，哥你看你能不能多少幫幫我們？大舅那邊這幾年你也不去看，咱們親人之間總不能這么生分了吧？”

    張曉凡心里犯了難，他是想幫張曉光的，可之前房子的錢已經給了張曉光，如今他又開口向自己要錢，即使是他這么老實巴交的一個人，也覺得有些不太對了。

    “叔，你好，我是張平。”

    張平卻在這時走了過來，徑直和張曉光打了招呼。

    簡單寒暄過后，張平也沒繞彎：“其實我爸這幾年身體不太好，叔你也看見了，我爸之前出事故胳膊也沒了一只，后遺癥也沒有完全好，而且當時治病住院的錢也剛剛還上沒多久。我爸要強，所以這幾年沒著急去拜訪舅爺那邊。我爸現在沒有工作，也沒有收入，我作為兒子給他買車買房也是應該的。”

    張平說完了這段話，停頓了一會，沒等張曉光開口，就又補道：“我也是放不下心，我爸這人這么多年只會干些粗活，人還是比較單純。現在出了這些事，我不在身邊看著，他自己真的很難生活下去。不過還有叔你在，我心里也放心不少。我們親戚之間沒有那么見外，彼此互相幫助，將心比心，我爸給叔叔你拆遷款，叔叔你這么關心我爸和我舅爺，這樣以后我去別的地方照看不到我爸我也能放心了。”

    一番話說完，張平笑瞇瞇地看向張曉光夫婦倆。

    “那…哥你也挺不容易的。”張曉光訕訕笑了聲。

    張曉凡搖了搖頭，手下意識地去牽張平的袖子。

    張平任他牽著，只笑瞇瞇地說：“今年過年我和爸去看看舅爺。到時請大家吃個飯，當作賠禮了。”

    把張曉光夫婦打發走了，兩人便去收銀臺結賬。張曉凡在他身后沉默了一會，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他：“你將來要走嗎？”

    張平正在那掏信用卡，聽了這話，嘆了口氣：“你是真的傻。”

    張曉凡站在他身后也不說話了，只低頭幫著裝東西。

    出了超市兩人坐上車，張平給他系好安全帶，順勢吻了他一下。右手握住他，手指摩挲上那枚銀戒：“跟外人說的話你也信。給你戒指的時候怎么跟你說的還記得嗎？”

    張曉凡訥訥地點了點頭，總算知道害羞了：“記得。”

    張平心情大好，又啵了他一口：“回家！”

    除夕夜很快就到來了，張平坐在客廳沙發上，茶幾上放著包餃子的一系列東西，手上忙著，張曉凡則坐在一邊看電視。兩個人，倒也熱熱鬧鬧的，一點也不冷清。也許就是因為這個不大的家，正好足夠兩個人一起生活，一起依偎，沒有多余的空間，所以能讓他們倆親密無間。

    張曉凡笑點有些低，看著節目直笑的合不攏嘴。張平看他笑得這么高興，也默默笑了。餃子包好，沒有太多，足夠兩個人一頓吃完。張平的一個生活準則就是不吃剩飯剩菜，所以每次做飯分量都剛剛好。

    兩個人就這樣坐在客廳吃餃子，看電視，平淡而溫馨。

    新年鐘聲敲響，樓宇外煙花綻開的光亮和鞭炮聲傳進他們的家。張平握住他的手，心里不由得閃現出當年在外留學時過的那幾個春節。或是在圖書館熬夜讀書，或是自己在家看著電視，或是和雷爾夫一起吃個簡單的晚飯。都沒有特別的含義在里面，人在他鄉，春節也被消解掉了真正的意義，只不過是一年中平常的一天。

    此刻卻如此不同，他和張曉凡在一起，肩貼著肩，手牽著手，在這個世俗幸福的團圓日里，緊緊相擁。

    如果幸福有實質，那么此刻應該就是這喧鬧的世界里，兩個人緊握著的手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