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戈這次跟著去了，明興穆看見他們，幾乎是反射性地準備掏錢包了。動作熟練，看得陳戈一臉黑線。

    這孩子，是腦子有點問題吧。

    不過，這種大錢他們確實沒法動，甚至不能給底下人知道卡里究竟有多少。

    “你！你！我們今天是來揍你的！”江宴有點暴躁地上前一步，試探地對著明興穆揮了揮拳頭。

    明興穆也沒有躲，他了解江宴。

    江宴這混蛋雖然是個暴力分子，但他不會當著眾人的面打人，畢竟他可是人間小甜心，哪個小甜心會粗暴地揮著拳頭呢。

    果不其然，江宴只是試了試，就眨眨眼睛撅起小嘴退回去，可憐巴巴地抬頭看著胡明，“他以前就欺負我，現在還看不起我。”

    “你欺負他了？”胡明皺著眉頭看著明興穆，江宴在他身后探出腦袋，趁著別人不注意，對明興穆吐了吐舌頭，下一秒卻又把頭縮了回去，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陳戈扶額，這小子，太演了吧。

    “是。”明興穆竟然誠懇又老實地點點頭。

    吃瓜群眾陳戈不太淡定，真的假的？明興穆看起來腦子不太正常的樣子，這也能承認？

    “那你去欺負回去。”胡明橫移一步，讓江宴直面明興穆。他站在陳戈身側，淡定地吃起了瓜。

    江宴：？？？

    胡明這種一腦子英雄氣概的人，不是應該為了義氣直接揍明興穆一頓嗎？畢竟他之前都是這樣解決的。

    “你不能這么弱，所以這次你來揍他。”胡明的眼神充滿了鼓勵。

    陳戈樂呵呵地看著這一幕，嗑著瓜子，把瓜子皮吐到一旁。

    “我……”江宴被推到明興穆面前，他猶豫地握緊拳頭，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拳頭軟軟地砸在明興穆身上。

    明興穆低頭看了他一眼，“你力氣這么小的嗎？”

    胡明：“對啊！用力，小江，沖！自己要打回去才不會受欺負的！”他伸手抓了一把不知道哪里來的瓜子開始嗑，順帶還教育其他的小弟。

    “大家看好了，像這種人，看我們人多是不會反抗的，你們要是被什么人欺負了，我們就這么解決。誰欺負你，你就狠狠欺負回去。我們罩著你們，讓你們能痛痛快快地自己動手錘爆他們的狗頭！這樣是不是更爽啊兄弟們！”

    胡明一邊嗑瓜子一邊看戲，還一邊教育小弟，小弟在那里殷勤地收拾瓜子殼。

    “是！爽！”他們興致高昂地應和，被別人欺負再欺負回去是最爽的了。

    陳戈看著江宴那軟綿綿的拳頭，他皺了皺眉。

    上次也是江宴開車接他和胡明回來的，那個時候的江宴可比現在囂張多了，一個未成年人沒有駕照，開車還開得像是要飛起來。

    各種意義上的開車。

    雖然他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他以為江宴真的會狠狠揍明興穆一頓呢，結果這拳頭，和打情夫似的。詭異得有點像是在撒嬌。

    陳戈當初覺得不對勁，所以提前叫胡明別摻和，只是助威就行，讓江宴自己去錘明興穆去。結果竟然不對勁到了這種程度。

    不對勁。

    “用點力啊，他怎么欺負你的？”陳戈在旁邊嘴賤地多問了一句。

    他比旁人多些經歷，旁人可能很難聯想到這方面，他卻莫名想到了，結果整個人就開始不對勁。打量了一番江宴和明興穆。一高一矮，一黑一白，還……挺配。

    這兩個，小江應該是在下面那位吧，不過，高一就玩這么開？

    陳戈問出口的那一刻，明興穆和江宴的視線轉移到他身上，他有點后悔，訕笑一聲。

    “你們繼續。”

    “對啊，你別磨蹭了，快點把這小子錘一頓，我媽叫我回家吃飯了。”胡明也催促道。

    “你媽今晚做了什么菜啊？”陳戈迅速詢問著。

    胡明笑：“又想來蹭飯？”

    陳戈：“沒有！”

    胡明：“你蹭就來蹭唄，她沒說，不過她說我爸回來了，應該菜色還不錯。”

    陳戈：“好！”

    他點點頭，迅速下了決定。

    就在此刻，手機鈴聲響起，陳戈看了眼號碼，不認識。

    他走到一旁接起電話，那邊傳來較為沙啞的男聲：“您好，是陳戈嗎？”

    “嗯。”

    “我是刑偵大隊的，在八月二十三日的槍擊案中，失蹤的男童尸體已經找到，請您來刑偵大隊配合調查辨別尸體。”電話那頭的聲音繼續說道。

    陳戈頓了頓，溫紹輝在他那里，怎么會還能找到尸體？

    “可是我根本不認識那名槍擊案中遇害的男孩，當時他身上都是血，更別提辨別尸體了。”他隨后說道。

    電話那頭的聲音安靜了下來。

    過了大概一分鐘，才又響起，“好的，打擾您了。”

    刑偵大隊那個男人疑惑地看著自家隊長，為啥要特意打這個電話啊，路人能知道什么？通知到后，隊長卻又允許了陳戈不來刑偵大隊，奇奇怪怪。

    好像就只是為了通知一下。

    陳戈聽著那邊電話掛斷，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手機，他轉過頭，發覺其他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們倆解決完了嗎？”陳戈把手機裝進兜里，隨后看了眼明興穆和江宴。

    “沒有吧。”其中一名小弟說道。

    那兩位真的是，磨磨唧唧半天，啥也沒干。

    “哦那繼續吧。”陳戈走近胡明，在他耳邊問了一句，“卡還給他了嗎？”

    “早就還了，這種東西要是取錢容易被抓住。”胡明相當得意地說道，英明神武如我。肯定是明興穆這小子蔫壞蔫壞的，想讓他們被抓。他才不會上當。

    胡明完全不知道，明興穆看到自己課桌里的卡后，沉默了很久，對江宴的印象發生了微妙的改觀。

    “幸好現金也不少。”陳戈在一旁吐槽道，不然就是真的吃力不討好了。

    “晚上去我家嗎？”胡明隨口問道。

    明興穆的眼神又不自覺地往他兩身上瞅。

    “不去了，得回家。”陳戈皺著眉說道，“有煙嗎？”

    “給。”胡明遞給他一只煙，陳戈抽了抽，被嗆得咳嗽了一下。

    他不大會抽煙，也沒有煙癮，就是偶爾想抽一口，緩解一下郁悶。

    “我看到傳單了，你接我的單子嗎？”明興穆忽然對著陳戈發問。

    陳戈愣了一下，哈？這……

    “錢不是問題。”明興穆又補充了一句。

    陳戈知道他有錢，他猶豫地看了眼江宴，江宴頓時惱火，“陳哥，別接他的單子。”

    “我問一下，啥單子？”陳戈詢問明興穆。

    “陳戈！”江宴聲音拔高，那意思像是強行要讓陳戈別接明興穆的單子。

    “要不你兩競價，畢竟我時間有限，對吧。”陳戈也不惱，他迅速察覺了其中的商機。

    胡明看得一愣一愣的，他還以為陳戈這個一點就炸的性子，聽江宴語氣這么不友好，非得錘江宴兩下。競價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把江宴剔除你們，團體。可以嗎？”明興穆表情沒什么變化，他有點像是天生的面癱，所以看起來總是不那么友好。

    “這？這你得問我胡哥，問我沒用哈。”陳戈戳了戳胡明示意道。

    “你要對小江做什么？”胡明皺著眉頭，看起來有點兇悍。他是個特別護短的人。

    “明興穆！你是不是有病？我愿意在哪就待在哪！”江宴惱羞成怒地吼道。

    “可是，他們倆是那種關系，那種圈子很亂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剛剛那個陳戈還說什么滿身是血的孩子，什么槍擊案。你不退出萬一死了誰給你收尸？”明興穆苦口婆心地規勸。

    江宴壞歸壞，但早已變質的感情讓他眼前蒙上了一層柔光。

    “什么？什么關系？”胡明詫異地看著明興穆。

    “那種關系，你別說你不知道。”明興穆嫌惡地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陳戈：……

    “你這么說，我就真想揍你了。”胡明捏了捏拳頭，指節捏的嘎嘣響。

    江宴還來不及多說，就聽見胡明這么說，他頓時興奮了，揍他！揍死他！

    “你污蔑我沒什么，你他娘的竟然敢污蔑我兄弟。”胡明捏緊拳頭，一拳就捶了上去。明興穆往后躲了一點，他看了眼默不作聲的陳戈一眼，嗤笑出聲。

    “你倒是裝得像，你看他，真是一幅心虛得不得了的表情。”明興穆補充一句。

    胡明額頭青筋暴跳，野蠻的攻擊方式頓時如雨般砸在明興穆身上，“你吃屎吧，嘴這么臭。”

    “惱羞成怒？”明興穆擦了擦流血的嘴角，還記得挑釁嘲諷。

    陳戈意思意思拉了拉胡明，反正胡明沒吃虧，虛假的拉兩下好了。

    “惱羞成怒尼瑪幣，老子之前還以為小江在騙我，沒想到你今天才露出真面目，臭小子，今天不給你牙打掉，老子就不信胡。”胡明手腳并用地在明興穆身上暴揍，看得陳戈心驚。

    他再次拉扯胡明的力道認真了，一下子就拉開了他。

    “別打了。”他拽著胡明的胳膊，死死地拉扯著他。

    陳戈分神看了眼江宴，江宴一點不見心疼，見到這么暴力的一幕，滿是激動興奮。這個人，不太對勁。

    “草他媽的！”胡明又狠狠踹了幾腳，還嫌沒揍夠。

    明興穆還能說話，這次他是對江宴的，“你看，他們這些人，除了會用暴力解決問題，還會做什么？被戳破了窗戶紙就惱羞成怒，萬一他們要是發現你的真面目，你會被怎么對待？”

    胡明一聽，剛安靜下來的身體就又像脫韁的野馬沖了出去。

    陳戈伸手攔住他，呼出一口氣，蹲下身看著被揍得躺在地上的明興穆。

    他伸手放在明興穆的喉嚨上，緊了緊，看著明興穆的眼睛驟然發生變化，便松手。

    明興穆眼前發黑，喉管被掐著呼吸不過來，像是心臟被攥進人的手掌心。

    “剛剛一點都不疼對不對。”陳戈看著他面前這張臉，語氣淡然地詢問道。

    明興穆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但是，確實不疼。那一瞬間，他恐懼到極點，沒有疼痛的感覺，渾身像是只剩最后一口氣。呼不上來，喘不出去，難受，壓抑到極點。

    他恐懼地看著陳戈，撐著身體點點頭。

    陳戈笑，他側頭在明興穆耳邊低語兩句，明興穆渾身脫力。

    “他們不敢殺人，我敢。”

    所以，你要是敢做其他多余的事情，你會死。

    最后這一句話陳戈沒有說，明興穆卻像是已經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