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戈看著手里的資料，只是看著，做不出多余的反應。

    杜合洽給他的資料沒必要是假的，那群很執著于尋找溫紹輝的竟然是軍方培養的人。

    類似于雇傭兵，拿錢辦事，但不會被暴露在明面上。

    一些軍方沒辦法光明正大做的事情，國家會交給他們去做。平常他們也會接一些私活。

    他想到溫紹輝的背景會很大，卻絕對沒想到會扯到國家，這可真是令人頭大。

    “你當初就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所以就沒報警？”陳戈將那份資料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抬頭看向杜合洽。

    如果是這樣的話，報警確實沒啥用處。

    “只是覺得像。”杜合洽隨口說道。

    陳戈：“……”

    這個城市沒有北上廣那么大，怎么就會出現溫紹輝這種人，明明是個小孩子，為什么要被雇傭兵追著殺。

    “這些你看過就行了，我送你回去。”杜合洽余光里看見窗戶外探頭探腦的人，隨后將那幾張紙撕碎扔進垃圾桶里。

    “手機快點給我。”陳戈說道。

    杜合洽有點無奈地把手機遞給他。

    “你說你一個老師，怎么就敢堂而皇之地一個人進去救人來著？”陳戈接過手機揣進兜里，嘟囔了一聲。

    在他眼里，那真是極其魔幻的場面。

    “刷臉。”杜合洽笑說一聲，拿起鑰匙率先出了門，對著外面拼命探著頭的胡明招了招手。

    面前的杜合洽衣冠楚楚，看不出一絲狼狽，更別說傷痕了。

    胡明總算松了一口氣，好家伙，陳戈竟然沒有揍老師。

    “老師。”他走過來說了一聲，朝著后面的陳戈擠眉弄眼。

    杜合洽微微點頭。

    陳戈走上前來，“咋的？怕我揍人？”

    胡明拉了陳戈一把，示意他閉嘴。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和杜老師請教點問題。”陳戈順手拍了拍他，笑著說道。

    “你請教問題，騙誰呢？你是不是想等著和小肚雞腸走到沒人的地方偷偷揍他？”胡明拉著陳戈走了幾步，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杜老師的校外生活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他的校內生活，卻是人人皆知。

    大概因為樣貌年輕，班上的學生又實在是鬧騰，杜合洽剛帶上他們這一屆的時候，實在是被折騰得夠嗆。

    但他很有耐心，一步步地將講臺從亂糟糟變得干干凈凈。

    臺下的學生從吵鬧變得安靜，即便不學習也不會鬧出太響的聲音。

    每一件小事都處理得細心又恰當，在不知世事的同學眼里，就是小肚雞腸。

    一件早戀的小事都能被私下叫出來教育好幾次，那對情侶男方說杜合洽一個大男人，一點都不理解同為男性的他們，婆婆mama的，還攔著他們談戀愛，說不定就是嫉妒他能談戀愛，而杜老師還是個單身漢。

    就是小肚雞腸！

    學生們依舊不害怕杜老師，至少不是那種看見其他老師就打哆嗦的那種害怕，而是像看見自己嘮叨的爸媽那種感覺。

    恨的時候恨不得錘死，愛的時候又感動得要死。

    全校估計也就只有陳戈知道，他們那個愛穿白襯衫的杜老師，會穿上sao粉襯衫出去釣凱子。

    關鍵是杜老師以為他是天生的同性戀，一門心思想著要給他長長見識，以免遇到渣1。結果那地方哪有干凈的啊，他口渴喝了點果汁，結果就……就不明不白地和這位混蛋老師搞在一起了。

    還是這位老師在只有酒的地方特意叫了一杯不含酒精的果汁！

    陳戈晃了晃腦袋，把腦子里穿著sao粉襯衫的杜老師搖出去。

    他白了胡明一眼，“我又不傻，揍了他我還能畢業嗎？要揍也是畢業之后揍。”

    胡明聽他這么說，點點頭，嘿嘿一笑，“你說得對，畢業了揍揍老師還是挺爽的。那我就先走了，我怕那張宇不安分。”

    他說完很快就走了，步伐很急促。

    看來要不是擔心陳戈，他早就走了。

    陳戈看著他離開，隨后跟杜合洽一起回去了。

    開車挺快的，至少比他平常走路快多了。

    杜合洽看了眼小區門口，隨后收回視線，看向副駕駛的陳戈，“不邀請我去你家坐坐？”

    “又不是沒去過，我家里亂糟糟的。”陳戈隨口說道，他轉動了車門，車門卻沒開，“你干嘛啊，打開啊。”

    “可是我想你了。”杜合洽狹長的眼睛看著陳戈，從上到下掃了一眼，極具暗示性。

    看得陳戈覺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一塊兒rou。

    你這哪是想我了……

    “不行，家里不行。”他搖搖頭。

    溫紹輝在家里啊，怎么能18禁！

    “那我們去開房。”杜合洽提議。

    “不行，我餓了，我要回家做飯吃！”陳戈說道。

    “行吧，我去嘗嘗你的手藝？”杜合洽說道，隨即打開車門。

    陳戈：……

    嘗番茄炒蛋？番茄蛋花湯？還是蛋羹？

    陳戈下車，杜合洽跟在他身后。

    他遙遙看見自家窗戶邊站著個小小身影，暗自擺擺手，示意他回密室里去。

    隨后那個身影就消失了。

    “我去門口買點菜。”順便買點牛奶。

    陳戈轉身看了眼杜合洽說道。

    “好。”杜合洽跟在陳戈后面，他轉而又看了眼小區門口的兩人，揉了揉額角。

    這些人的主要目標看起來不像是陳戈。

    但眼神卻在陳戈出現的時候就死死地盯著他。

    奇了個怪。

    “小朋友還喝奶啊？”杜合洽看他出來還帶了一袋牛奶，曖昧笑道。

    “多喝牛奶長個兒！”陳戈說著。

    他還特意買了一塊鴨血，一條鯽魚，不能讓杜合洽覺得太寒磣了。

    鴨血五塊，小鯽魚七塊，還買了雞蛋牛奶豆腐和一些蔬菜，老板給送了幾根香菜小蔥。

    他們吃完杜老師總是要走的，給小家伙也改善改善伙食。

    “是是是。”杜合洽打量了一下陳戈的身高，笑道。

    他現在比自己低一些，再長的話沒準真得超過他，男人對身高莫名的執著，他私心里竟然不太想陳戈高過他。

    不過青春期的男生，還真不知道再過幾個月會長多高呢。

    陳戈打開房門的時候沒有看見溫紹輝的身影，心里明鏡似的。

    他從容地脫掉外套，招呼著杜合洽坐下，倒了杯水后去廚房煮飯，隨后嫻熟地揮動著鍋鏟。

    他最常吃的主食是面，方便快捷，最常吃的菜是番茄炒蛋，也是方便快捷有營養。

    不過其他的菜也差不到哪里去。

    七塊錢的鯽魚豆腐湯味道還是不錯的，陳戈嘗了一點，撈出一半湯放進小碗里，隨后放進櫥柜。

    其他的菜也是如此，放一部分進小碗裝進櫥柜里。

    杜合洽觀察著陳戈的家里陳設，和他之前看到的區別不算大。

    他聞到廚房飄來的香氣，便轉而去廚房，剛好看到陳戈在盛飯，旁邊放著炒好的菜，分量不算大，但兩個人足夠了。

    杜合洽沉默著把菜端到飯桌上。

    陳小朋友的生活，和其他小朋友的生活似乎不太一樣。

    “是不是沒想到，爺做的飯色香味俱全。嗨呀我自己都沒想到，這鯽魚湯第一次做就這么好，奶白奶白的！”陳戈端著飯過來，得意洋洋地說著。

    這鯽魚豆腐湯是真香！應該多買一條的！

    “確實沒想到。”杜合洽托著腮，神色懶懶地看著他。

    奇妙的人。

    “不過這鴨血我不知道怎么處理，感覺味道沒進去。”陳戈看著那一盤炒鴨血，用筷子夾起吃了一口說道。

    他記得之前吃的鴨血都是煮火鍋的，但已經有個鯽魚湯了，只能把鴨血炒了。

    不算難吃，總歸沒有鯽魚豆腐湯那么香。

    陳戈一向不挑，有啥吃啥，可今天杜合洽在家里，就難免有點難為情。

    “還好。”杜合洽吃了一片鴨血，口感還行，味道沒做好。

    “那就行，趕緊吃。”陳戈開啟了他的狼吞虎咽模式。

    大概是因為菜比較多，他多吃了兩碗飯。

    吃完了摸著肚皮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杜合洽也放下了筷子，桌子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

    “沒有人領養你嗎？”他擦了擦嘴，詢問了句一直很好奇的事情。

    當初和陳戈不熟，想著用家訪的方式了解陳戈，結果陳戈直接連踢帶打地給他錘出去了。

    后來也是，油鹽不進，好說歹說都不肯像其他同學一樣。

    “你別犯病，你看老子需要被撫養？”陳戈相當不屑地說道。

    除了缺錢，他啥都可以，滿了十八歲就可以去打工了。

    “如果是因為缺錢，其實不用太糾結。”杜合洽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說道。

    “怎么的？接受社會救助啊？誰會給我這種人救助？”陳戈吃得太飽，實在是不想站起來，便看著杜合洽收起碗筷放進廚房。

    “國家有無息助學貸，如果你成績好，還有獎學金，大學里還有勤工儉學崗位，其他的資助近年也增加了不少。”杜合洽走到陳戈身邊坐下，耐心說道。

    “……”陳戈看著杜合洽，心里疑惑，真的假的？

    這種東西普通人可以申請嗎？

    “勤工儉學內勤崗位是貧困生優先的，你滿了十八之后要是還是缺錢也可以找校內外兼職。”杜合洽補充了一句。

    陳戈聽著覺得自己見識確實太短了，這么多好處呢？

    “那萬一我助學貸還不起咋辦？”他沒出息地問了一句。

    “你現在十七歲，助學貸可以二十年后再還，現在還不起，以后也還不起嗎？”

    陳戈：“……”還有這好事？二十年！

    完了，他心動了。

    “那能貸多少啊？”他看著杜合洽期待地說道。

    杜合洽：“每年不低于一千，不超過八千。”

    陳戈：“可以連續貸四年？”

    杜合洽：“可以。”

    陳戈：……

    他真的是第一次知道這種事情，最高竟然可以貸八千。

    “你怎么不早和我說！”陳戈立刻質問道。

    杜合洽：……因為我每次正要說，你就一副要打我的樣子。

    “完了完了這都高三了，學個錘子！”陳戈扶額，他不但沒有放輕松，反而更焦慮了。

    有助學貸的話，就代表他要拼一拼考大學了，但他是個廢物！淦！好慌張，就像是破罐子被人撿起來，碎片被細心地一片一片地粘好了，他捧起來，生怕又碎掉。

    “我把你座位換一換？換個學習好點的同桌？”杜合洽明目張膽地開后門。

    陳戈：“換！”

    杜合洽：“要誰？”

    陳戈：“班長。”

    陳戈的表情有點微妙，手指都激動得彎了彎。

    杜合洽挑眉，陳戈不是彎的嗎？會喜歡這款？

    他們班的班長是個女生，戴著黑框眼鏡，厚重的劉海蓋著臉，臉上還有一點小雀斑。

    不算漂亮，但發育得很好，身材前凸后翹，還長得高。

    成績不算拔尖，在班級里也排前幾了。

    “我覺得她帶不動你，你還是和蘇權同桌吧。”杜合洽笑著說道。

    “你別害人啊，蘇權怕我怕得要死，哪里會教我。”陳戈嫌棄地撇撇嘴，這小子一看見他，渾身就抖得厲害。

    還教他？他覺得這小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要哭。

    “以前或許如此。”杜合洽若有所思地說道。

    作為老師，下面什么情況他盡收眼底。

    蘇權最近有點變化，他說不上來，但蘇權老是偷偷回過頭看后座睡覺的陳戈，就很奇怪。

    蘇權常帶的糖也莫名出現在陳戈的課桌上，就更奇怪了。

    “反正我不要他。”陳戈相當會順著梯子往上爬，果斷拒絕了杜合洽的提議。

    “那要不你下課了就來我辦公室，我給你單獨補課？”杜合洽挑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陳戈：“滾！”

    去床上補課嗎？

    杜合洽輕笑出聲，他也不是時時刻刻想著那種事的。

    “那你再選一個。”他說道。

    除了蘇權，第二名也不錯。

    他們班第一第二永遠是穩的，其他名次則是亂換。

    第二名的女生也是個子又高長得也好，就是身材比較平板。

    陳戈冥思苦想著，他真的是心心念念班長，班長就是和他掰過手腕的那個女孩子，外表看著含蓄，性格實在豪爽，他很喜歡，而且胸還大。

    但杜合洽說她帶不動他，真的是過分。

    “霍思穎吧。”杜合洽提議。

    “她太清高了！看老子的眼神就跟看著臭蟲一樣！我不要！”陳戈頓時暴起，誰都不能是霍思穎！

    “她只是太耿直了，世界觀非黑即白。你們倆其實挺互補的。”杜合洽說道。

    他了解班上的大部分學生，對于霍思穎自然也知道一點。

    霍思穎在班里混得并不好，因為她是堅持自己的“絕對正義”的，她舉報班里考試作弊的學生，就連抄作業這種事都要報告給老師。

    至于陳戈，簡直就是她的黑名單。

    要不是杜合洽攔著，霍思穎怕是早就一臉正氣地和教導主任舉報陳戈了。

    陳戈也對這種人沒轍，是真的沒轍，他不喜歡欺負女生，偏偏這個女生什么壞事都沒干，她只是堅持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因為她爸是警察，所以她覺得自己也有義務消滅這世界的臭蟲。

    臭蟲之一的陳戈：……

    惹不起，躲得起。

    杜合洽還說他兩互補，互補個錘子，明明是一見面就要互掐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