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陷入冷遇，莫春峰正想看看離外賣送來還有多久，他的手機鈴聲就突兀地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正在工作的李真，自覺地走到了臥室，正想接起電話，便發現來電顯示是赫然的兩個大字“老姐”。

    莫春峰一個激靈，快步走到陽臺，順帶關上了陽臺門。

    “姐？”

    “你怎么回事？”

    莫春瓊略帶沙啞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她比莫春峰大了八歲，是莫家的長女，也是荔市軍區備受尊重的莫少校。

    “說請假就請假，你有沒有把韓隊的特訓放在心上？”

    莫春峰從小就怕他姐。莫春瓊的性格跟父親莫海云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為人嚴肅認真、剛直強硬，最討厭的就是渾水摸魚、臨陣脫逃。莫春峰是家里的小兒子，家里人對他寵得很，只有他姐對他沒有半點仁慈。做錯了事，該打該罵絕不猶豫，莫春峰在警校比武場上打倒一片的本事，就是從小挨他姐的打練出來的。

    不過，也是因為jiejie莫春瓊的嚴格要求和認真對待，莫春峰沒有長成囂張二世祖的性格。

    “姐，不是，韓隊說可以......”

    “他說可以，你就趕緊趁這個機會偷懶是不是？”莫春瓊恨鐵不成鋼道，“韓隊對你沒有任何責任，他是看在我的份上才盡心盡力地教你。結果你呢？動不動遲到、早退，現在干脆發個信息就直接缺席了！你到底想不想當警察？”

    莫春峰啞口無言。遲到是因為真真哥早上工作不忙，出門的時間晚了一點；早退是因為真真哥下午可以早點回來，自己不想讓他面對一個空空的房子。真真哥，真真哥......自從來了龍城，他的生活重心就徹底變成了這個，這唯一的一個。

    “爸爸太在乎姑媽的事情了，所以他不會多問，但是我不一樣。我問你，你在龍城到底想干什么？”

    莫春峰掙扎道：“之前爸來龍城找姑媽的時候把我也帶過來了，姐你知道的......”

    莫春瓊不耐煩道：“還狡辯？你不是為了姑媽才留在那里的，吳岳、梓天他們都跟我說了。你是為了一個男人，是不是？為了一個男人，把爸爸最看重的事情拿來撒謊。莫春峰，你有沒有良心？”

    莫春峰的呼吸急促起來：“姐，你聽我說。我知道我不應該這么做，但我真的，我真的......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他是我初戀你知道嗎？我初二那年來龍城我就喜歡他了。我真的喜歡他很久很久，現在他也喜歡我，我們倆在一起，我很開心。”

    他生怕莫春瓊反駁似的，急切地說道：“特訓的事情是我錯了。姐你說得對，警察是我的理想，我這段時間確實有些懈怠，但我現在不會了！我以后一分鐘一秒鐘都不會缺席，打完這通電話，我就去韓隊那報道。”

    “姑媽的失蹤，其實我也在查了。雖然確實不是百分百地投入，但我也查到了很多資料......”

    莫春瓊并沒有被他的話打動。她冷漠道：“如果你真的查了，你就應該知道，姑媽最后一次在龍城被人看見，是跟隆廷會的上一任家主蘭相笙在一起。而你愛昏了頭的這個‘初戀’，是蘭相笙的兒子——蘭景東的小情人。”

    莫春峰被戳到痛處，立刻聯想到了李真腰上的蘭花紋身，頓時皺起眉頭。

    “他，他之前是跟蘭景東交往過。但是這并不能說明......”

    莫春瓊打斷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喜歡是什么人？李真，27歲，隆廷資本高級合伙人。18歲考上龍城大學以后，他就迅速勾搭上了當時龍城勢力最大的黑幫的太子爺，并且幫這位太子爺把一個人人喊打的黑幫，變成了一個財源滾滾的賺錢機器。龍城警方和金融監察機構都懷疑，隆廷資本早期的黑錢都是經他的手洗白的，甚至可能連現在的賬面都是他在cao作。警方還沒找到證據，但這在我看來只是時間問題。”

    莫春瓊的聲音極冷：“你喜歡的可不是什么小白兔。我勸你早點收手，這種人不是你能玩得起的。”

    莫春峰急道：“你查他了？你別動他。”

    莫春瓊怒極反笑：“我別動他？你以為你的初戀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動的小人物嗎？你但凡做了一點點工作，就該知道蘭景東不是唯一一個跟他有關系的危險人物。最近新開的那個公司，創元科技，它的老板屈猛跟你初戀的關系也非比尋常。隆廷會做大之前......”

    “我知道......！我都知道。”莫春峰低吼道。

    他粗粗地喘了幾口氣：“當年倉園才是龍城真正的霸主。一手遮天的倉三爺死了，他女兒倉苗苗嫁給蘭相笙，大兒子倉英人間蒸發了，二兒子倉萊雖然不擅長經營公司，但他的兒子屈猛顯然比他有天分得多。”

    “當年姑媽被人看到的時候，跟蘭相笙舉止很親密，而那個時候倉苗苗已經跟蘭相笙在一起好幾年了。所以不能完全排除是姑媽破壞了......”莫春峰深吸一口氣，換了一種委婉的說法，“打擾了別人的家庭。那樣的話，很有可能倉苗苗報復了她，讓她......讓她消失了。”

    莫春峰透過陽臺的玻璃門，看見李真穿著軟乎乎的居家服，收起了電腦。火鍋外賣到了，真真哥在臥室門口向他招手示意，又把各種各樣的食材擺上了餐桌。

    這家一般溫暖柔軟的場景莫名讓他眼眶發熱，聲音沙啞。他沖李真勉強地笑了笑，才又轉過身，艱難地、自虐般地繼續著跟莫春瓊的通話。

    “如果這一切推理都成立，我們要找的兇手，就是倉苗苗——蘭景東的母親、屈猛的姑母。而這兩個人，一個是真真哥的前男友，一個是他的好朋友。甚至還有可能，真真哥本人跟倉苗苗的關系也很不錯。他畢竟是公司中的重要人物，很難說在這種情況下，他會跟倉苗苗一點交情也沒有。”

    “我都知道。”莫春峰低聲道，“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莫春瓊沉默了。也許弟弟跟她所想的并不一樣，他聽上去迫切，但并不急躁；憂心，但并不慌亂。

    “韓隊那里，你今天別去了。我已經跟他說你生病了。”她頓了頓，接著道，“你是莫海云將軍的兒子，是我的弟弟。你要像個男人，要有責任、有擔當。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