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你在找這個吧
身邊像擺了個大酒缸,被大酒缸熏著的不光有我,還有抬轎的人。我能很明顯感受到轎子行進得更快了。可窗外才晃過那家賣紅油抄手的小攤,估計等到陸機府中還有很長的時間。 實話說,我沒見過陸機雨露期的樣子,六年間從未見過。可能因為他覺得自己發情的樣子太過不堪,以至于避著我。但他沒意識到他平常cao人的樣子也挺不堪的。他的雨露期是怎樣度過我并不關心,或許是去花樓找些小倌妓子?但按照陸機的性子,大抵是叫手下把人抬回來吧。 我瞥了眼陸機,他一張俊臉失了平日疏冷,玉白膚色全燒作劍被鍛時的彤紅。額上是豆大的汗,打濕了鬢邊的發。此時又逢一顆汗珠子墜下來,把五皇子過長的睫毛浸透,幾根似蝶翅的便糾在一起了。 哈,活該。誰叫他是個有雨露期的乾元呢?我抱臂看著軟榻上那灘汗涔涔的五皇子,只感到舒爽異常。 “陸機?” “熱……” 他并不答我,只是口中反復呢喃著“熱”。擰著眉的我盯住陸機開合的唇,心里冒出個大膽的念頭——同時也實行了——把陸機踹下榻。雖然這是趁人之危,但他活該。 陸機呻吟一聲,便在地下不動了。 我盯了他好一會兒,發覺他的確是一動不動。便拿了足尖去點他的背,卻不料陸機忽然發力、把我拽了下去。一時間天旋地轉,醒神時已經被他壓在轎內鋪了軟墊的地面上了。 五皇子與我幾乎是鼻尖對著鼻尖,近得不能再近了。桃花也像三月的桃花,枝椏上滿是舒展的粉。陸機的發有一縷垂下,活像一枝裊娜的桃越過我的臉頰。鼻息交錯間,我似乎發現酒氣愈來愈重了。 我內心哀嘆一聲,無比悵惘地希望一眨眼轎子就能被抬到到五皇子府門口。 可上天何曾理會過我?這次也不例外,我未能如愿以償。且這宗麻煩的事愈發棘手,因為我似乎也身子愈來愈燙了。不知是不是從他身上度過來的。又或是我不勝這酒香?我的確酒量淺,人稱“三盅倒”。但既然是最尊貴的乾元,酒香定然一等一的醇厚。又怎么能怪我酒量淺呢? 我想伸手推開陸機,但觸上他胸膛時卻只使出一些些力。總之,他一動未動。反而將我的手握住,又把我另一只手捉來一并舉過我頭頂。 “你干什么?” 我當然是又急又氣地喊了出來。可他置若罔聞,變本加厲地把膝蓋頂入我雙腿間,作出了極其令人難堪的姿勢……陸機比以往更像一條瘋狗,還是發情的瘋狗。 “陸機!” 五皇子頓了一頓,復又動作起來。正欲又開口喚他,他卻捂住了我的嘴。我知道陸機并非善人,也知道他沒什么禮義廉恥之心,但在車水馬龍的街頭于一乘轎子上行云雨之事實在是太過僭越了。 忽地頸側一熱,原是五皇子將溫熱的臉貼了上來,口中還似是稱心般喟嘆一聲。我先前已經閉上了眼打算熬受一個乾元皇子該死的雨露期,此時顫顫巍巍睜開眼只見他頭頂的發旋。本欲偏頭的我,卻不知為何止住了動作。 而五皇子也半天不動。些些陽光從簾縫鉆進,把我身上這人的頭發照得金黃。像陸機這樣的一個人,頭發絲卻是細軟得很。真是怪啊。私以為像陸機這樣鐵石心腸的人,就該有一頭硬得像刺猬的頭發。 我背靠著轎壁,身上半掛了個大活人,竟也就這樣恍恍惚惚閉上了眼歇息起來。我一向眠淺,尤其在做了夢后。又何況被陸機這刺猬一大早便叫起來,還餓著肚子……餓得久了,人反而會產生厭食的感覺。先前覺得鮮美無比的紅油抄手,現在念起來也只覺油膩極了。我對于“兄長復生”的念想也同理這般。 睡意朦朧間,頸上溫度似乎更燙了,但又未到使人避開的程度。我便也懶得去管。 又在將要真去會周公時,五皇子卻動作起來。先是一個勁兒拿著臉蹭我的臉,后來便不規矩地動起手來。唉……什么規矩不規矩,到了陸機這般地位,其人本身便已是規矩了。未曾抄家前的我也曾罔顧律法過。現在念起來,倒覺悔恨且悲愴了。 我腰間一涼,原是五皇子抽去了我的腰封,此時下袍與衫子間便顯出一截屬于我的蒼白肌膚。接著便是一熱,原是陸機那雙手握了上去,直叫我往后躲。可后面是轎壁,叫我無處可逃。 本已打算任命,可轎外傳來聲音:“殿下,到府中了。” “你們先下去吧。” 我聽見陸機的聲音,意識到他尚有神智能開口吩咐人。想來這般,他便可以自己解決雨露期了罷?我正心中長出一口氣,抬頭卻不經意望見他那帶著濕漉紅意的一雙眸子。我忙別過頭。轎中靜了片刻,我沒再聽到陸機開口。想來是他希望我自己懂事些、快些離開,于是我開始收拾身上衣物。 攏好了上杉,卻尋不見腰封了。 “你在找這個吧?” 聞言抬頭,陸機正拎著條月白繡柳葉的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