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橘在看到這行字時，呼吸都窒了片刻。她的直覺是，這本本子和自己的母親有關。她強忍著內心的悸動，一頁頁往后翻去。

    越來越多不堪的，痛苦的關鍵字展現出來。

    “又被打了”，“今天下面流血了”，“他想對我用強”......

    直到盧橘翻到一頁寫滿大段大段話的紙，與先前零落不成段的句子有所不同。

    “今天我好像清醒了一點，再這樣下去恐怕連字都寫不成了。盧永安就是個王八蛋，當時走投無路上了他的當，現在落得這幅境地。”

    “孩子你何苦投胎投進我的肚子里啊，我們娘倆到底造了什么孽。”

    “如果當時沒有聽信那個騙子的話就好了，也不會被賣到這里。”

    翻到日記本的最后一頁，更是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和落款。

    “我要走了。”　　　——單小雙

    透過這一本薄薄的日記本，盧橘能體會到她日益強烈的決心。從一開始的埋怨，凌亂的句子，到最后只有四個字的堅定。

    單小雙是被拐過來的，她原先并不是賣到這里的。她之前被賣到更遠的地方，懷孕后那家人給她出門放風的時間，她終于找到逃走的機會，但是卻在中途迷了路。

    被盧永安撿到了，不想又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盧永安一開始不知道單小雙懷孕了，試圖對她用強。單小雙不肯就范，盧永安上手就是一頓打，打得她服帖。

    后來知道她懷孕后，更是覺得晦氣不已，感覺撿到了一個被占了窩的母雞，一無是處，要趕她走。是盧橘爺爺覺得她實在可憐，便留下讓她生完小孩再說。

    原來。

    原來如此。

    怪不得她總想不通為什么盧永安對自己的態度如此惡劣。因為不是自己的種，所以可以拳打腳踢，可以說賣就賣，可以不顧死活。

    怪不得她總覺得爺爺之前看待自己時眼里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含義。

    現在她知道了。

    是憐憫。

    憐她身世不詳，憫她孤苦無依。

    立在木頭箱子前的盧橘有點苦澀又有點無奈地笑了笑。

    這個結果似乎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盧家對她的態度就都能說通了。

    宋島此時走了進來，看見盧橘在房中呆愣，上前抽走了她手里的日記本，似是對里面的內容一點都不好奇。

    “你......不想看里面寫的什么嗎？”

    宋島沒有答話，只是把日記本重新放回箱子里，蓋上了蓋子。

    “你早就知道這些事了？為什么不告訴我？”

    宋島站起身面對盧橘：“當時去美國后我就讓人去查了一下盧永安，本來想告訴你的，但是又覺得沒人愿意從別人的嘴里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是嗎？”

    “況且告訴你了又怎樣，你當時的年齡和經歷又能做出點什么，和盧家一刀兩斷嗎？還是去找你的親生母親？”

    盧橘聞言悲戚戚地笑了一下，又搖了搖頭。

    是啊，她能做點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是現在知道了這些，也只能在這里暗自神傷。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她，你有找過嗎？”她從來沒有喊過mama，這兩個字對她著實陌生。

    宋島搖搖頭：“那個年代本來就信息交通不發達，警局打拐系統建立也不完善，村里丟個人太正常了，更何況還是外來的，沒有額外的信息根本沒法找到，無異于大海撈針。”

    “也是......”

    “其實她可能也不想讓我找到吧，畢竟我的存在就是她恥辱的過往。”

    宋島傾身吻了吻盧橘濕潤的睫毛，語氣低沉：“不要這么說，沒有誰生下來就是罪過。”

    “你還有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