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傍晚，夏允川捏著一枝香檳玫瑰忐忑地等在路秋年公司樓下。網(wǎng)上說追人的話送花準(zhǔn)不會錯，夏允川不知道路秋年喜不喜歡花，就只買了一朵看上去不那么高調(diào)的，如果路秋年不想要也不會太尷尬。

    夏允川沒有等太久就看見路秋年出來了。然而路秋年抓著一大捧烈焰紅玫瑰，反手把花倒扣進(jìn)了門口的垃圾桶，幾片花瓣落到地上。夏允川頓時慌了，心底一涼，無措地把花藏到身后，背著手可憐兮兮地站在臺階下對路秋年眨眼睛。

    “你怎么來了？”路秋年感到意外，喜悅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漫開，驅(qū)散了這一天的不愉快。

    程煜換了個號碼鍥而不舍地流露深情，還送來這么多玫瑰，陸逸還是那副便秘似的心虛臉色，領(lǐng)導(dǎo)又來旁敲側(cè)擊催他走人。路秋年在煩躁和惡心中痛苦地熬到下班時間，數(shù)字一跳就馬上走人，同時產(chǎn)生了一個模糊的決定。

    但一碰上夏允川，什么煩惱都會立刻消失不見。

    夏允川難過極了，看看垃圾桶上面的紅玫瑰，又看看路秋年，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你不用上課的嗎？”路秋年走到他面前，瞥見了他身后藏的東西。

    “最后一節(jié)沒有課，我、我就來了……”夏允川后退小半步，緊張地把玫瑰豎起來，側(cè)了側(cè)身子，不讓路秋年看。

    “藏了什么好東西呢，拿出來我看看。”路秋年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心底不由得美滋滋的。

    “沒、沒什么。”夏允川慌亂搖頭。

    “拿出來。”路秋年故意板起臉，假裝很不高興。

    這種方法很湊效，夏允川立刻慫了，委屈地抿著嘴，慢吞吞把玫瑰舉到胸前，又猶猶豫豫地遞給路秋年。

    “給我的？”路秋年忍住笑意，矜持地明知故問，沒有伸手去接。

    “你、你不喜歡的話就、就也丟掉好了……”夏允川喪氣地垂下腦袋。

    路秋年扭頭看了眼垃圾桶上嬌艷欲滴的紅玫瑰，笑著拿走夏允川手里有些蔫掉的香檳色的花。“那也得看是誰送的。”

    夏允川愣了幾秒就火速恢復(fù)活力，撓了撓頭發(fā)，沖路秋年傻笑。“我、我以為你討厭花呢……”

    “也還好。”路秋年彈了彈花瓣，不懂各種顏色的玫瑰有什么不同，也聞不出什么好聞的香味，“除了桂花我都沒怎么在注意。”

    “嘿嘿……”夏允川忍不住咧開嘴樂出了聲，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四顆尖銳的虎牙沒有給他增添任何兇氣，反而顯得更可愛了。

    路秋年被他的傻樣逗笑，無奈地嘁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地鐵站走，意料之中夏允川緊緊跟在了他的身后。

    “又要送上門給我做晚飯呢？”路秋年用花敲了敲小孩的腦袋，很是滿意。

    “嗯嗯！”夏允川抓著書包帶用力點頭，興奮得似乎就算路秋年要求他每天過來當(dāng)免費廚子，他也會搖著尾巴樂呵呵地答應(yīng)。

    然而沒走幾步路，他們就碰上了程煜。

    “小年，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程煜降下車窗，捏出深情款款的音色。往日英俊瀟灑的臉龐被口罩和墨鏡嚴(yán)嚴(yán)實實遮住，如果不是夏允川突然警覺起來，路秋年可能根本認(rèn)不出他。

    “……你可真夠不要臉的。”路秋年氣笑了，咬牙切齒地表示佩服，很想抄起鋼絲球回到過去狠狠擦亮自己的眼睛。

    “小年，我是認(rèn)真的。這個小孩能給你什么呢？跟我重新在一起吧，你想要更好的工作、更大的房子，我都能給你。”

    “滾”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路秋年忽然雙腳懸空，被夏允川扛到了肩上，眼前的景象快速后退，一下就變成了地鐵站。

    “……我還想再揍他一拳呢。”落地之后路秋年花了一分鐘才緩過來。

    夏允川不說話，癟著張鴨子嘴，眉頭緊皺，又氣憤又委屈地瞪著路秋年，像只看見主人摸了別的寵物后故意慪氣的小狗。

    路秋年哭笑不得，用力擰了把夏允川的嘴，抓住他的手腕往扶梯走。“那就直接回……哎我眼鏡呢？”路秋年才發(fā)覺視線有點不對勁，再看了看手心，“花也沒了。”

    “那、那我回去找一下……”夏允川扭了扭嘴巴，甕聲甕氣地說，眼神很是無辜。

    “算了，我還有副備用的。”路秋年瞇起眼睛看路，把夏允川的手腕抓得很緊。半路甩掉的那副金邊眼鏡是當(dāng)初程煜買給他的，丟了也正好。

    夏允川乖乖地讓路秋年牽著擠進(jìn)地鐵，盯著他用力握緊的手，被討人厭的alpha中斷的好心情慢慢恢復(fù)過來，沒有剛才狂奔的時候那么難受了。

    車廂里人太多，他們被擠到了角落。夏允川抓住最后一個扶手，擋在路秋年面前，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路秋年很上道，笑瞇瞇地松開夏允川的手腕，拉住他的衣擺，把他當(dāng)做可靠的扶手。

    “還在生氣么？”路秋年逗他。

    “我、我干嘛要生氣……”夏允川不肯承認(rèn)自己在吃醋，別扭地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跑得倒是挺快的。”路秋年一時難以忘記方才那場短暫的顛簸旅途。

    “小時候被、被狗、狗追過的……”夏允川實誠地解釋，就聽見路秋年笑出了聲。

    “夏允川，你怎么能這么可愛啊？”路秋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抹了抹眼角，靠在夏允川胸前抬頭看他，樂得合不攏嘴。

    不戴眼鏡的路秋年要比平時看著溫柔。路秋年笑個不停，夏允川就出神地盯著他，傻乎乎地跟他一起笑。

    今天也有更喜歡秋年哥。

    地鐵到站，路秋年神秘兮兮地讓夏允川待在出站閘機(jī)旁不要轉(zhuǎn)身。幾分鐘后，夏允川看見一枝帶著水珠的香檳玫瑰從背后繞了過來。

    “拿著。”路秋年面無表情地把花塞到他手里，然后打開手機(jī)掃碼出站，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走到一半他發(fā)現(xiàn)夏允川還在原地對著花發(fā)呆，佯裝不耐煩地催促：“愣著干嘛？趕緊回去做飯了。”

    夏允川回過神，眼里燦爛的光芒隨著抬頭的動作拋灑出來。他笑著飛快地向路秋年跑去，背上的書包一聳一聳的，頭發(fā)飄起來。

    路秋年想養(yǎng)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