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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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山雪在臥房里坐立難安,已經是子時了,楊燁還沒回來。 他推開后窗看了看,外頭漆黑一片,風雪從窗口撲進來,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么晚了,楊燁去哪了呢,段山雪走來走去,越想心越慌,楊燁這是怪他了么? 正胡思亂想呢,門外傳來腳步聲,段山雪立刻撲過去開了房門,楊燁站在門口,肩頭的落雪還沒全融。 “阿燁,”段山雪不安的看著楊燁,想抱住人卻又遲疑,小心翼翼的問:“你,你生我氣了?” 楊燁被這句話弄的更難過,他搖搖頭,反手關上了房門,把段山雪緊緊的擁進懷里,“對不起,”他蹭著段山雪的耳朵,又把唇貼上去,百般愛憐的親了親耳廓,“都怪我,怪我……” 段山雪用力的搖頭,捧著楊燁的臉惶急的解釋:“阿燁,我不是故意瞞——” “我知道。”楊燁堵住段山雪的唇吻了又吻,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怎么會不明白段山雪的心思呢,他只是怪自己。 “方才我去找白兄了,從白兄那借了些銀兩,”他抵蹭著段山雪的額頭,忍不住分享剛得來的好消息“白兄要跟他的妻兄做生意,就是傅家的那位三公子,傅韞,應該是可靠的,我也準備拿出一部分錢試試,要是能賺到錢,那很快,我們就能擺脫這個困境了。” 段山雪瞪大了眸子,“做生意?”他既心疼楊燁舍了臉面去和別人借錢,又擔心楊燁急著弄錢出紕漏,“做什么生意,能行嗎?” “說是販賣絲布,很有賺頭。”楊燁有些雀躍,兩手在段山雪后背上摩挲著,“白兄不會騙我,傅韞也是懂這方面門道的,有他在,應該不會失手。明日白兄問好了細則就來找我,八成是沒什么問題的。” 段山雪緩緩的點了點頭,湊上去親了楊燁一下,輕聲問:“那阿燁,明日就不去米行了吧?”他揉著楊燁的肩膀,真是要心疼壞了。 楊燁拉下他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嗯,要是真能做的成生意,就不去了。” 段山雪沒再說什么,只把頭埋在楊燁的頸彎處深深的蹭了蹭,用力的摟緊了楊燁的后背。 楊燁一下子全身都繃緊了,忍著疼把段山雪的胳膊拽下來,若無其事的柔聲說:“太晚了,該歇下了。” 段山雪趕忙點點頭,楊燁可是出去干了一天的活呢,肯定累壞了,“我這就叫小福打點熱水來。” “別!”楊燁慌忙拉住段山雪,隨口編造個托詞,“不用打水了,我,我累了,不想洗,咱們直接睡下吧,好么?” 楊燁是很愛干凈的,現在連洗漱都不愿意動,段山雪以為楊燁是累極了,心疼的不得了,“好,那我們這就睡下。”他又伸手去給楊燁脫衣服,卻被楊燁躲開了。 段山雪不明所以的看著楊燁,“怎么了?” 楊燁擠出個笑來,支支吾吾的說:“有點冷,我們,我們今晚就穿著里衣睡吧。” 段山雪感覺到楊燁有點不對勁,不過他沒說什么,只點點頭,又伸手去解楊燁的腰帶,“好,那我幫阿燁把外袍脫了。” 楊燁緊張兮兮的,也伸手給段山雪脫衣服,等自己身上只剩里衣的時候,他就按住了段山雪的手,“好了山雪,我們趕快回床上吧。” 段山雪直直的盯著楊燁看,楊燁心虛的瞥開目光,擁著人朝床邊走,“冷,快上床去。” 段山雪不動聲色的上了床,楊燁急急的吹熄了燈火,摸著黑放下床帳,扯開被子摟著段山雪就躺到被窩里。 這一天下來幾經波折,楊燁的確是身心疲憊,何況身上還有傷。他側身躺著,把段山雪緊緊的抱在懷里,一下下輕吻著段山雪的額頭,直到此刻才放松下來。 段山雪心存疑慮,他們兩個睡覺從不穿任何衣服,夜夜都是裸身相擁,親昵無間。而且往日只有他覺得冷,楊燁身子熱,抱著他睡的時候常會出汗,怎么今夜楊燁倒怕冷了? 段山雪像尋常那樣撫摸著楊燁,試探著把手從楊燁的里衣下擺伸進去,剛摸到楊燁的腰,楊燁就把他的手拽了出去。 “山雪快睡吧,”楊燁把段山雪的手按在胸口,邊啄吻著人邊軟聲哄道:“我累了,我們先睡吧,好么?” 段山雪在黑暗里看著他,低聲道:“我冷,阿燁還是脫了衣服抱我睡吧。” 楊燁揉了揉段山雪微涼的手,想著反正帳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就坐起來把里衣都脫了,然后光溜溜的躺下去摟住人。 段山雪更加疑惑,他又把手伸下去,想抱住楊燁,可楊燁卻再次把他的手按住了。 “山雪,”楊燁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安,“快睡吧,好么?” 段山雪忍不住了,“阿燁到底怎么啦?” “沒,”楊燁把段山雪的手夾在胸口,把人緊緊攏在懷里,“我就是累了,想早點睡。” 段山雪使勁兒掙著手,語氣明顯有些急了,“那為什么不讓我碰?” 楊燁怕段山雪胡思亂想,趕忙說:“沒不讓你碰,”他死死的按著段山雪,慌亂的又編造了個借口,“就是想早點睡嘛,你一碰我,我就睡不著了。” 這借口毫無說服力,他們兩個哪一夜睡覺前不是親親摸摸的,不碰才睡不著呢。 段山雪不動了,語氣也故意冷下來,“阿燁答應過我,什么事都要告訴我的。” 楊燁最怕段山雪不高興,這下慌了,“山雪,我……”他捧著段山雪的臉討好的吻,結結巴巴的說:“真,真沒什么……” 段山雪一使勁兒把他推開了,翻過身背對著他,他說什么段山雪都不理了。 “山雪,”楊燁惶惶的扒著段山雪的肩膀,卻不敢用力,怕惹人更生氣,“山雪,我錯了,你別怪我。” 段山雪閉著眼睛,不動,也不出聲,楊燁探著腦袋,小心翼翼的在段山雪的臉上輕啄著,“山雪,我,我告訴你,你別生氣了,行么?” 段山雪這才睜開眼睛,不過依舊沒動,“你說吧。” 楊燁撫摸著段山雪的臉,吞吞吐吐的開口,“我就是,就是怕你擔心嘛,”他又在段山雪的耳尖上親了親,小聲說:“其實也真沒什么,就是,晚上我回家一趟,被我爹動了家法而已。” 段山雪心頭一緊,立刻回過頭,“家法?”他驚慌的伸手想要摸摸楊燁,卻又顫顫的收回手,“什么家法?阿燁哪里受傷了嗎?” “沒事,”楊燁握住段山雪的手,放在唇邊親吻,“沒什么事,你別擔心。” 段山雪要急死了,“到底哪里受傷了?”他坐起來就要翻身下床,“快給我看看。” “山雪,”楊燁拉著他,“沒事,你別擔心。” 段山雪怎么可能不擔心,掙脫開楊燁就下了床,摸到桌邊燃起蠟燭,然后攏著燭光走到床邊,急聲道:“阿燁傷在哪里,快讓我看看。” 楊燁還在嘟囔著沒事,磨磨蹭蹭的轉過身去,后背上青紫腫漲的淤痕立刻呈現在段山雪眼前,即使燭光昏暗,可那傷痕依舊觸目驚心,段山雪拿著蠟燭的手都跟著一抖。 “阿燁……”段山雪喉嚨干澀,眼眶一熱,想問問這傷,可嘴唇動了動,卻又什么都說不出。 楊燁轉過身來,跪在床上拉著段山雪的手,又哄又安慰的,“沒事的山雪,也就是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你別擔心。” 段山雪一眼不眨的看著楊燁,只覺五臟六腑都被煎烤在油鍋里,噼里啪啦,疼的死去活來。 他的傻阿燁,從前風度翩翩無憂無慮的三公子,自從跟他在一起,就一天比一天過得艱難,如今竟成為旁人的閑話笑柄,還被家人不容,落了一身傷。 “山雪?”楊燁仔細瞧著人,跳動的燭光映出段山雪眼中深沉的痛色,他心疼極了,探著身子把段山雪抱住,“沒事的山雪,真的,不疼,”他抵著鼻尖在段山雪的唇上輕啄,軟軟的哄,“過幾天就好了,別擔心,好么?” 段山雪閉上眼睛壓下所有紛亂的情緒,“我去阮阮那拿消淤膏,阿燁等著我。” 楊燁連忙說不用,但段山雪套上件外袍就急匆匆的出去了,直奔走廊西邊阮阮的臥房。 今夜確實很靜,往日各個房里總會傳出各種各樣的動靜,此刻卻悄無聲息。難得的一個清凈雪夜,也許小倌們珍惜這片刻寧靜,都早早睡下了。 阮阮房里也沒聲,段山雪敲敲門,聲音不算太大,“阮阮?” 里頭沒回應,應該是睡著了,段山雪又敲了敲門,稍微大了點聲叫人,“阮阮?” 段山雪把耳朵貼到門上仔細的聽,屋里有動靜了,很快,門就開了,是只穿著里衣的小虎。 段山雪有點驚訝小虎居然睡在阮阮房里,不過這會兒他沒心思想別的,“阮阮睡了?”他直接走進房里,小聲道:“上次給你用的那個消淤膏應該還有吧,阮阮放到哪去了?” 小虎把小桌邊的燭燈點亮,又轉身走到墻角的小柜子那里,掀開柜門一陣掏,應該是在找藥膏。 這時候阮阮醒了,像小貓似的哼唧,迷迷糊糊的就叫小虎,小虎邊找藥膏邊輕聲回應,“俺在這。” 阮阮揉著眼睛從床帳子里探出小腦袋瓜,卻看到了站在小桌邊的段山雪,“山雪哥哥?”他懵懵的看著人,“你怎么來了?” 段山雪笑了笑,接過小虎遞過來的藥膏盒,“來拿藥,你睡吧。” “拿藥?”阮阮頓時精神了,光著腳丫從床上跑下來,“山雪哥哥怎么了?” “我沒事,”段山雪揉揉阮阮的小臉,“是楊哥哥后背傷了。” “楊哥哥后背怎么傷了?”阮阮邊仰著臉說話邊抬腳,小虎正蹲在地上給他穿鞋。 段山雪低低的嘆了口氣,幽幽道:“是因為我……” 阮阮撇著小八字眉,不明白那些世故曲折,“為什么?” 段山雪又擠出一個很難過的笑,揉了揉阮阮的后腦勺,“沒事,你快睡吧,我回房了。” 楊燁披著外衫圍著下身,在房里走來走去,段山雪一進門他就趕忙抱住人,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就死抱著人不放。 段山雪由著他抱了一會兒,低聲道:“阿燁趴到床上去,我給你涂藥。” 楊燁巴巴的瞧著段山雪,沒敢再說什么,乖乖的上了床,坐在床邊亮出傷痕斑駁的后背。 段山雪看著那傷,心尖都直顫,涂藥的時候小心又小心,不停的湊上去吹一吹,被打出來的傷是怎樣的疼他知道,火疼火燎的,最喜歡涼爽。 楊燁一個勁兒哄著他,說不疼,可全身的皮rou都繃的緊緊的。 藥膏不多,涂完楊燁的滿背傷,基本就沒剩了。段山雪抖著手停下,又湊上去吹,眼眶里忍了又忍的淚無聲的滑下來,順著下頜滴落。 他抹去眼淚,輕輕環住楊燁的腰,把額頭抵在楊燁肩后沒有傷的地方,強壓著哽咽,柔聲問:“我到底哪里好,值得阿燁這樣?” 楊燁聞言立刻轉過身,把人牢牢抱住,“你是我的山雪啊,我們是夫妻。”他啄吻著段山雪的額頭,緊張的哄道:“你別擔心,我們不會一直這樣的,做生意這事應該差不了,我們會好起來的,相信我,好么?” 段山雪埋頭在楊燁的頸窩,閉著眼睛努力的忍著眼淚,用力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