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你嘆了口氣，遞給他一張紙巾。

    “你把自己看做玩具，那你就是玩具，你把自己看做人，你才是人。”

    “我剛剛是騙你的，明天我還會來見你。”

    “所以今天你要不要跟我去約會？”

    他把臉擦干凈了，委屈的看著你，還是跟你說了一句，“要！”

    “走吧?！?/br>
    從早上開始的約會，要先去哪里比較合適，你想了想，決定帶他去玩一下。

    你們去了個電玩城，里面設備不多，客流量也一般，只有周末和下午放學后會有不少學生過來玩。

    你們倆一大早就過去，里面除了工作人員就沒別人了。

    你換了一筐子游戲幣，帶著他徑直走向抓娃娃機。

    你指了指里面一只穿蕾絲裙的小兔子玩偶，跟他說，“會玩嗎，幫我把這個抓出來?！?/br>
    電玩城里的設備你都玩得一般，只有抓娃娃機是你的心頭好，它需要實力與運氣的結合，在你看來就是低廉版的賭博。

    他看起來沒怎么玩過這個，試了幾次都沒把玩偶抓出來。

    “為什么這個抓鉤總是會自己松開？”

    他趴在玻璃上研究那個抓鉤，你覺得有點好笑，“如果讓你一抓一個準，商家還怎么賺我們的錢。”

    他忽然轉頭看你，表情是一點欲言又止的羞澀和藏不住的高興。

    你猜測可能是你那句“我們”無意中把他給哄得心花怒放了。

    真像個小孩子，喜怒都很簡單。

    你抓了兩個硬幣投進去，也試了一次，抓鉤松得特別快，根本來不及讓你移動到洞口。

    你又試了幾次，結果是一模一樣的失敗。

    看來運氣是不行了，你嘆了口氣，把攻略找出來給他看，“你看看能不能學會，現在沉沒成本已經有點高了，拿不到它也太虧了?！?/br>
    你不適合賭博，所有會被已沉沒的成本而掌控的人都不適合賭博。

    扶桑也不適合賭博，但他適合當荷官，因為他漂亮，而且悟性很高，手上功夫很不錯。

    你看過少說也有十來遍，至今尚未掌握其技巧的攻略，他就看了那么一會兒，再試了兩次，就幫你把玩偶抓出來了。

    人和人之間的差別還是很大的，有些人在研究歐拉公式，有些人連0.8×0.5=0.4是不是正確的都要思考一會兒。

    “好厲害。”你夸了他一句，然后指著另一只女仆裝的小兔子說，“這個我也要?！?/br>
    他在性事上很浪蕩，但在普通的言語上，他又很容易害羞。

    你只是隨便夸了他一句，他就滿臉的開心，耳朵尖開始泛紅，甚至眼睛都不自覺眨巴兩下。

    他的反應讓你覺得很稀奇。

    等他把兔子夾出來，遞給你的時候，他眼神里的求夸獎幾乎要溢出來。

    你故意把嗓音放柔跟他說話。

    “你好聰明呀，再幫我夾一只藍色的兔子可以嗎？”

    他的臉慢慢漲紅，耳朵更是整個都紅透了，他就像個從沒跟姑娘接觸過的毛頭小子，被你一句話就逗得小鹿亂撞。

    “怎么這么容易害羞？”你笑著問他，“你叫我摸摸你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你能明顯看到他臉上的紅往下蔓延，在他的脖子和衣服外露出的一點皮膚上暈染出極好看的粉色。

    他好像一個被融化的雪糕，你都懷疑是不是有熱氣從他腦袋上冒出來了，第一次看十八禁的小男生都沒他這么羞澀。

    “你見過玉蘭花嗎？”

    “潔白的玉蘭花在靠近花蕊的地方會帶一點紅色，盛開時花朵幽香又美麗?！?/br>
    “你跟這種花很像?！?/br>
    你的話似乎沖擊到了他，他半天都沒能發出聲音來回應你。

    他久久地凝視你，眼睛里水光在打轉。

    你覺得他似乎又要哭了，但最終他卻朝你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跟你說，“我們把這里的兔子都抓回去吧?！?/br>
    于是你們一個上午就耗在那幾臺娃娃機上了，他把每個款式的兔子都給你抓了一只之后，就開始給你抓其它樣式的玩偶。

    你們拎著一袋子玩偶滿載而歸的時候，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偷偷給你們倆拍了張照。

    下午的時候你帶著他去逛街了，就沿著步行街一路從頭逛到尾，你試衣服試鞋子，看到喜歡的耳飾都要試戴，然后問他好不好看。

    你們就像是最普通的情侶一樣，所有人都默認你跟他是一對，你試了衣服出來，店員轉頭就問他，“你女朋友穿這身漂亮吧？”

    他就連連點頭，“漂亮?！?/br>
    店員立馬就跟你說，“你看，你男朋友都說好看，帶一件回去吧，我們店里最近搞活動……”

    你好笑的看他一眼，他就跟闖禍被抓包一樣，側過身去不敢跟你對視。

    你挑了幾件去付款，走的時候故意對他說，“走吧，男朋友。”

    他紅著臉跟上來，不敢回應這個稱呼，只伸手來接你手上的袋子，“我給你拿……”

    逛得累了餓了，你們倆就找個大排檔坐下，兩個人面對面各自吃飯，身邊放著一大堆購物袋。

    你們在這個夜市里是最普通的兩個人，誰也不知道你身旁的男人是你隨手撿回家的小抹布，沒有人會來探查他的過往。

    你們對面是一桌還穿著校服的小情侶，他們說說笑笑的，臉上是還未經歷風雨的無憂和快樂。

    他們讀書，寫字，在校園里打鬧玩耍。

    扶桑逃跑，和陌生人上床，被你撿回家。

    你畢業，工作，過著最平庸的生活。

    可你們都是一樣的，你們都一樣吃飯，開心，難過，為一些事感到痛苦，在某些時候感到迷茫。

    你們都是由數萬條基因組成的生命，你們的先祖經歷了同樣漫長的演化之路，將來你們同樣都會死去，成為一抔黃土。

    你們有同樣的起點，同樣的歸途，只是路上遇見過不同的風景，可這有什么關系呢。

    你們是一樣的。

    023

    約會結束，你要回家的時候。

    他表露出了明顯的舍不得，總要想辦法再粘你一會兒，讓你再陪陪他。

    你看了看時間，跟他說，“太晚了我回去會不安全?！?/br>
    他頓時老實了，雖然眼神還粘膩膩的像麥芽糖一樣沾在你身上，但好歹他沒再試圖留住你。

    你坐上輛出租車之后，他仍然站在那里看著你離開。

    他的身影越來越小，但一直在那。

    ……明天再帶他出去玩吧，你記得這附近有個公園環境還不錯，你們可以到那邊逛逛。

    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你第二天再去找他，他卻不在你們約定的地方。

    你在那等了五分鐘，他突然就從遠處跑過來，氣喘吁吁的，滿頭是汗停在你面前。

    他看起來特別委屈，跟你說，“老板今天不讓我請假，他說下午客人很多……”

    其實他沒說的還有很多，比如他昨天曠工了一整天，老板直接把他臭罵了一頓，還扣了他的工資。

    比如因為他上班時間很短，因為他大半的時間都在外面找你，所以他的工資很低，連維持日常生活都很勉強。

    你不知道他的具體情況，只是聽他這么一說，你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

    他是給餐館洗菜洗碗的，你下班了，但餐館卻正是客人爆滿的時候，后廚人手肯定不夠，他卻每天還要跑來跟你見面。

    “那你現在是翹班了？”

    他更委屈了，不太高興的說：“沒有，我求老板讓我出來跟你碰個面，馬上我就要回去了……”

    “你在哪里工作，我可以在那里等你下班。”

    他驚喜的看著你，“你愿意等我下班呀……那，那我們走吧，我很快就可以下班了。”

    他的高興真的是抑制不住，你感覺他身邊都閃著小星星，他的雀躍和滿足，已經表露到人人可見了。

    他工作的餐館你沒去過，看起來衛生也很一般。

    他的老板看見他帶了個人回來，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有點不耐地指了指后廚的門，示意他趕緊進去。

    你就隨便在餐館后面找了個地方一坐，老板也沒來趕你，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你能從廚房的門看到他在工作。

    他圍了個塑料圍裙，坐在小凳子上擇菜，動作很快，看起來很認真……也很賢惠。

    旁邊有個洗菜的阿姨，總是跟他搭話，他時不時回應一下，表示在聽。

    態度并不熱情，但也沒有很敷衍，只能說是還算有禮貌。

    炒菜的廚師有時候也會一邊顛鍋一邊跟他喊話，說要什么菜，讓他們趕緊洗出來，或者說缺了什么配料，讓他們幫忙切一下。

    服務員有時候也會跑到后廚來，往水池里放一大堆碗碟，又把洗好的碗碟抬到炒菜區去。

    這個餐館很小，但很忙碌。

    他融入在這個環境里，沒有一點不協調的地方，看起來他和其他人都相處得還不錯。

    他確實有努力地在生活。

    你為此感到一陣欣慰，畢竟你曾經還擔憂過，他會不會又回歸到之前那樣，被人按在巷子里cao弄。

    現在看來，一切都很好。

    大概是你的目光太專注了，他察覺到有人在看他，疑惑地轉頭后他發現是你，便隨意朝你露出一個笑容。

    他很自然的笑，很自然的繼續忙著洗碗。

    因此他沒發現你的表情有短暫的凝固。

    身高腿長的男人，又有著相當漂亮的臉蛋，在忙碌之中朝你一笑，眉眼都舒展，而后他自己一點也不把剛才的笑放在心上。

    完全不知道你被美色暴擊的感受……

    你定了定神，決定先去外面吹吹風，冷靜一下差點被沖昏的頭腦。

    你在外面待了會兒，突然就有個人從里面沖出來，急慌慌地四處尋找什么。

    “扶桑？”

    你站在角落里，他沒第一時間看到你，你喊了他之后，他才轉身看向你。

    他的慌亂在看到你之后就消散了，他松了一口氣，朝你走過來。

    “我以為你走了……”

    他帶了點小小的抱怨和不安。

    你曾經去過狗公園，那里的小狗不用牽繩子，主人放開了隨它們去玩，很多小狗就是這樣，玩著玩著就要回頭看看主人在哪。

    如果沒看到主人，它就要著急地去找，這時候誰來找它玩，它都不理。

    你面前這個男人，大概就是你的小狗了。

    你招他走到你面前，你親了親他的臉頰，“我答應了等你就會等你，回去工作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