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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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晗一道命令,將懷竹召回了洛陽。 蘇泌被斬首,陳皇后被軟禁,按理來說,身為陳皇后男寵的懷竹也要跟著遭殃。但是蕭晗念及懷竹掩護自己出宮有功,作主保下了懷竹一命。 因此回到洛陽之后,懷竹仍以太子侍讀的身份,跟隨在蕭昱左右。 懷竹回洛陽的第二天,周歡來到東宮探望他。 兩人此時已有小半年沒見,一見到周歡,懷竹含在眼里的兩泡淚水就涌了出來,一頭扎進他懷里,又哭又笑。 將久別重逢的思念之情傾訴了一番之后,懷竹忍不住又開始碎碎念。如今陳皇后勢力既然已經被除,他自然是盼望著能夠到周歡府上干活,當個書童也好馬夫也好,總之就是找個機會離開皇宮。 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兩人兜兜轉轉,還是彼此錯過。 周歡見懷竹悶悶不樂,于是安慰他道:“懷竹,你可是保護過皇上,立過大功的,皇上讓你跟著太子殿下不挺好?為什么總想著到我身邊當什么書童馬夫?難道太子殿下虧待你了?” “不不不!”懷竹連忙擺擺手,“太子殿下對我很好,我只是……” “只是什么?”周歡側頭看他。 懷竹擰著眉頭,抬眼看著周歡,欲言又止地道:“我也說不上來……但我就是不喜歡待在宮里。” 周歡默然良久,正要說點什么,忽然遠處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周長秋!” 周歡循聲望去,見一個人影箭一般地從殿中飛奔出來,不是別人,正是太子蕭昱。 “嚯,太子殿下,這么些日子不見,您都長這般大了???” 大概是宮里好吃好喝的比較養人,如今蕭昱的個頭蹭蹭地往上躥了好幾寸,站在懷竹身邊,居然只差一個頭了。 “周長秋才是,一點也沒變,不對,現在該叫你周晉侯了呢!” 蕭昱心智早熟,明明還是個孩童,言談舉止中居然頗有幾分大人的模樣。 “懷竹,你剛才說的我可都聽見了。你說你不喜歡待在宮中,對不對?” 懷竹聞言臉色一變,忙要在蕭昱面前下跪:“奴才一時失言,請殿下恕罪!” “我不是這個意思!”蕭昱把他扶起身,眼眶一紅,晶瑩的淚水開始在眼眶里打起轉來,“炎哥哥和阿冰都走了,現在我身邊只有你了。要是連你都離開東宮,那不就只剩下我一人了嗎?” 因為護主有功,薛炎與薛冰也得到了升遷,現在的他們已經不再是蕭昱的侍從官,而是領左右驍衛,統帥大內禁軍驍騎衛。 “太子殿下……”懷竹見蕭昱露出這樣一副我見猶憐的表情,心中登時一軟,道,“懷竹當然不會離開太子殿下……” 蕭昱眼睛一亮,大喜道:“真的?。磕阏娴牟浑x開?” 懷竹哭笑不得,只能點點頭。 好一招以情動人。周歡在一旁看著,心里不禁暗笑。 懷竹身份卑賤,又當過陳皇后男寵,想必在宮中受了不少白眼。蕭昱貴為太子,卻絲毫不在乎懷竹的出身,對懷竹掏心掏肺地好,懷竹怎能不感恩戴德? 何況,獨自一人的蕭昱的確是挺孤獨的。 本來蕭昱身邊還有薛炎和薛冰,兄弟倆與蕭昱相伴多年,早就情同家人。結果現在兄弟倆被一紙調令調去了驍騎營。而蕭昱身為太子,輕易不能離開皇宮,自然也不能像過去那樣時常見面了。 那一日臨走前,蕭昱拜托周歡,替自己去看看薛炎和薛冰。 翌日,周歡便帶著蕭昱的重托,拎著一壺酒,來到駐扎在皇城外的驍騎衛營中。 “這不是周晉侯嗎!”薛炎大老遠地見到周歡,便張開雙臂向他走來。 “恭喜炎哥哥升遷!” 雖然兩人久別重逢,但是感情一點也沒有生疏,一見面,就來了個大大的擁抱。薛冰站在薛炎身后,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勾肩搭背,冷冷地咳了一聲。周歡連忙補上一句:“當然,還有阿冰弟弟!” “為什么你每次都是這句,我是附帶的?” 薛冰不滿地瞪了周歡一眼,那冷若冰霜的眉眼之中難得地流露出一絲煩悶。 周歡睜大眼睛,盯著薛冰的臉只是看,不說話。 “你看什么?我臉上有東西?”薛冰皺眉,斜眼看他。 “不是,阿冰弟弟,以前的你對我從來都是愛答不理的,可是你方才第一次對我說了超過十個字的話!”周歡掰著手指頭數了數,然后伸手捏了捏薛冰的臉,“轉性了?要么就是誰假扮的?莫非是易容上癮了???” 薛冰惱羞成怒,一巴掌拍開周歡的手:“你才易容!” 薛炎卻哈哈大笑道:“周晉侯有所不知,阿冰平時不愛說話,但是一高興起來,話就特別多。” 薛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哥你別瞎說?!?/br> “真的?”周歡眼睛一亮,“阿冰弟弟原來這么歡迎我?” 薛冰百口莫辯,煩躁地一甩手道:“隨便你們愛怎么說怎么說,我還有事,恕不奉陪?!?/br> 說罷一扭頭,在薛炎和周歡的笑聲中快步離去。 薛冰走了之后,薛炎便與周歡坐在樹下,一邊喝酒一邊聊了起來。周歡向薛炎轉達了蕭昱的心意,薛炎聽著聽著,長嘆一聲道:“太子殿下對我們兄弟倆恩重如山,其實我和阿冰也愿意一輩子只做太子殿下的侍從官??墒怯行┦?,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可以做得了主的?!?/br> “身為驍騎衛,保護陛下就等于保護太子殿下嘛。我相信太子殿下也一定會理解的?!敝軞g拍拍他的肩膀道。 忽聽得不遠處傳來馬蹄聲陣陣。周歡抬頭一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騎著高頭大馬,身披殷紅披風,在士兵們的簇擁下緩緩步入營中。 “沈驚月!?”一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周歡心頭的疑慮便全都拋在了腦后,“他怎么來了?” 薛炎道:“原來你不知道?沈大人如今已經是大將軍,總鎮京師三十萬禁軍,我們驍騎衛自然也不例外。” “大將軍???”周歡不禁咋舌。 這一次的政變,沈驚月作為統帥之一,功勞的確不小??墒侵軞g怎么也沒想到,蕭晗竟給予沈驚月如此大的信任和優待。 “誰讓你和齊王都不受祿呢?”薛炎拍了拍周歡的肩膀,“齊王率兵回兗州倒也就罷了,畢竟他身為藩王,留在皇上身邊總會惹來無端猜忌。可你呢?這么大功勞,居然什么官都不要?除了沈驚月,皇上還能賞誰?再說了,沈驚月畢竟是沈琮之后啊?!?/br> “也對。沈琮當年也是當過大將軍的,這么看來,這也算是他們沈家祖祖輩輩的傳統了?!?/br>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沈琮官拜大將軍時那叫一個風光無限,可如今沈驚月卻是臨危受命,接手的是一個爛攤子?!?/br> 周歡心中好奇,忙問為什么。薛炎一邊喝酒一邊解釋起來。 原來陳皇后與蘇泌把持朝廷多年,國庫早已被掏空。沈驚月上任大將軍后一經核算,才發現朝廷軍費遭到嚴重挪用克扣,就連供養禁衛三十萬軍隊的糧餉都快發不出來了。 “你也知道,朝內最近改革的呼聲很大,只是要如何改還未有定論。沈大人為了救急,只能先動手裁去一部分老弱傷殘的冗軍?!?/br> 薛炎說著伸手一指,只見沈驚月站在帳中,皺眉審視著面前的士兵,在名簿上寫寫畫畫。而另一邊,不少士兵拎著行囊,陸陸續續地往營外走去。 周歡奇道:“這就是冗軍?可是這些人看著并不老弱傷殘啊?” “咱們驍騎衛畢竟是禁軍精銳。所以戰斗力稍低的,年紀稍長的,統統踢出驍騎衛。沈大人開了口,咱們驍騎衛至少要砍掉一半,才能勉強撐過這個冬天?!?/br> “那他們這些人之后又會被送去哪兒呢?” “無處可去。只能化身為街頭無賴或者流民?!?/br> “那洛陽百姓豈不是要遭殃?” “沒辦法,誰讓朝廷養不起呢?” 周歡無言以對。難怪程惟湘這么火急火燎地推新法,看來朝廷真的已經窮到快要揭不開鍋的地步了。 “周歡!” 正說話間,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只見沈驚月緩步走到周歡面前,好奇地打量他:“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周歡一把摟住薛炎的肩膀,揚了揚手中的酒:“來看望朋友,順道來恭喜你啊,沈大將軍!” 沈驚月瞇起眼睛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狐疑地道:“恭喜?何喜之有?” “被封大將軍,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喜事?” “名號聽著厲害,可是俸祿卻連我當兗州刺史時的一半都不到,要管的事卻比以前的十倍還要多。這大將軍當的,還不如我在兗州的時候逍遙自在。要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算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你來得正好,陪我去一個地方?!?/br> “不好意思,我現在正忙,就不奉陪你沈大將軍了?!敝軞g懶洋洋地抬手一揮,扭頭繼續和薛炎喝酒。 沈驚月咬著下唇,當即上前一步,劈手奪走周歡手中的酒。 “你干嘛……” 不等周歡抗議,沈驚月便一仰頭,咕咚咕咚幾聲,將酒壺里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周歡睜大眼睛,騰地站起身來,大聲道:“喂!你怎么全給喝光了???這可是太子殿下請薛驍衛的酒!” 沈驚月眼睛一斜:“怎么?太子殿下的酒,本大將軍喝不得?” “你……!” 周歡正要反駁,被薛炎一把拉住,薛炎賠笑道:“喝得喝得,大將軍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沈驚月一抹嘴角,將空空如也的酒壺丟回周歡懷中,道:“酒喝完了,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嗎?” 周歡好好的酒沒喝盡興,就被沈驚月拽著出了驍騎營,然后不由分說地被塞進一輛馬車里。沈驚月緊隨其后地一屁股坐在周歡身邊,對馬夫道了一聲:“去西市!” 在洛陽,達官貴人大多居住在東市附近的街坊里,而東市里賣的東西,也大多以珍品為主。至于胡人富商則集中在西邊,所以這邊的東西也比較日常化、平民化。 此時日頭正高,正是一天當中最熱鬧的午市時分。兩人一前一后地行走在熙熙攘攘的馬路上。沈驚月大步流星,仿佛腳下生了風,周歡只能一頭霧水地追在他身后,莫名其妙地問道:“你帶我來午市干嘛?” “來這兒除了買東西,還能干別的?”沈驚月也不回頭,兩眼直直地盯著前方,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 周歡更奇怪了:“不是,你堂堂沈大將軍,身邊難道連個仆人都沒有嗎?干嘛拉我當跟班?” 話音剛落,沈驚月忽然停了下來,周歡一個躲避不及,砰地一聲鼻子撞在了沈驚月的后腦勺上,痛得他捂著鼻子直抽氣。 “你他娘的……” 周歡剛要開罵,沈驚月忽然開了口。 “到了。”沈驚月回頭看了周歡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跟著自己走。 周歡摸著隱隱作痛的鼻子,抬頭一看,竟是一個扇子坊。 “你要買扇子?”周歡走進扇子坊,環顧四周,不解地道。 沈驚月沒有答話,慢慢地打量起坊里琳瑯滿目的扇子。周歡跟在他身后問了幾聲,見沈驚月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模樣,只好自討沒趣地靠邊站著。 等了一會兒,周歡昏昏欲睡起來,正點頭如搗蒜時,忽然感到胳膊上有什么東西在戳自己。 他睜開眼睛,見沈驚月站在面前,手里拿著三把扇。 “別睡了,幫我挑一下,這三把扇子,哪把最好?” 周歡皺著眉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三把扇子:“你叫我來,就是幫你挑扇子?” 沈驚月卻不容他拒絕:“別問,叫你看你就看?!?/br> “可我又不懂……”周歡不耐煩地從沈驚月手中接過那三把扇子,一把是素凈文雅的紙折扇,一把是花里胡哨的羽扇,還有一把是金絲銀絳的繡鳥絹扇。 周歡不是行家,也不是收藏者,根本不懂扇子的材質,更不講究做工。他看了看這三把扇子,直覺告訴他,像沈驚月這般名門世家出身,又心高氣傲之人,喜歡的定然是金絲銀絳的繡鳥絹扇。即便退而求其次,那也該是這把看上去素凈文雅的紙折扇。 總之,不管怎么樣,都絕不可能選中那把花里胡哨的羽扇就對了。 可是周歡偏不按理出牌,他抓起羽扇,道:“就這把吧?!?/br> 果然,沈驚月眼皮子微微抽搐:“為什么?” 周歡煞有介事地分析起來:“這還用問嗎?這把多漂亮啊。你看別的扇子,要么是白色,要么黑色,多沒勁!只有它,如此的與眾不同。你看這顏色,比咱家隔壁老王頭頂上的帽子還要綠。那句話叫什么來著,對,青出于藍勝于藍!依我看,這把最適合你不過?!?/br> 沈驚月鼻子里哼氣,一臉鄙夷地道:“俗不可耐。” 周歡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你才知道?” 嘴上雖然嫌棄,但沈驚月轉頭便對掌柜道:“掌柜的,這三把,我都要了?!?/br> 周歡一愣:“三把你都要?那你還讓我挑什么挑?簡直浪費我唇舌?!?/br> 沈驚月斜了他一眼:“少說廢話,好了,付錢吧?!?/br> 此話一出,周歡登時呆住了:“付錢?付什么錢?” “當然是這三把扇子的錢啊?!鄙蝮@月抱起雙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要不然,你以為我拉你來這兒,真的是為了讓你替我挑扇子?” “等等等、你給我等一下!”周歡一把拉住沈驚月的手,把他拽過一邊,“我是你什么人?你買你的東西,憑什么讓我替你付錢?” 沈驚月睜大眼睛:“難道皇上什么都沒告訴你?” 周歡徹底糊涂了:“告訴我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你說清楚點好嗎!” “國庫告急,從現在開始到年末,朝廷中所有人的俸祿都要砍一半。當然,也包括本大將軍。但是,只有一個人例外?!?/br> 周歡咽了咽唾沫,他好像漸漸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說的這個例外的人,該不會就是我吧?” 沈驚月嘴角一彎,用那把羽扇的扇柄往周歡胸口點了點,步步緊逼地道:“周晉侯,皇上對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啊?!?/br> 周歡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那又怎樣?我的俸祿就是我的俸祿,跟你有什么關系?” 沈驚月不緊不慢地道:“困難時期,講究的是一方有難,八方接濟不是?何況我的事也并非私事。接下來入冬以后邊關還要大肆增兵。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把自己的俸祿的一半拿出來貼補軍用,采購軍馬鐵器。你接濟我,就等于是在接濟大楚朝廷。往遠了說,甚至是在拯救邊關的老百姓,如何?現在你還覺得,你的俸祿與我無關嗎?” “好個歪理正說!”周歡指著扇子道,“所以你就拿這僅存不多的俸祿來買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我就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這是我的心靈慰藉,你懂什么?。俊鄙蝮@月白了他一眼,將掌心在他面前攤開來道,“是男人就痛快一點,別磨磨唧唧的?!?/br> 周歡實在是好氣又好笑:“你沈大將軍求人借錢,就是這種態度?” 嘴上這么說,但周歡還是乖乖地從袖里掏出盤纏,替沈驚月結清了賬。 “我就借你這一次,下不為例?!敝軞g瞪了他一眼,轉身正要離開,忽然被沈驚月叫住。 “等一下!”沈驚月緩緩走了上來,把那柄花里胡哨的羽扇塞進周歡手里,笑道,“本大將軍從不奪人所愛,哥哥這么喜歡,那這把綠油油的扇子就送你好了?!?/br> 說罷,沈驚月眼睛一眨,笑著走出扇子坊。 “喂!這破玩意你拿走,我才不要……” 周歡連忙抓著扇子追出去,沈驚月卻已經飛快地跳上馬車。 他掀開擋簾,探出上半身來,笑吟吟地沖著周歡揮了揮手道:“周晉侯,今日多謝相陪。哥哥的恩情,驚月定會銘記在心,三生不忘?!?/br> 話音未落,那馬車便載著滿面春風的沈驚月,在放肆的笑聲之中一溜煙地離去。 周歡舉著那綠油油的扇子,丟也不是,收也不是,只能氣得當街破口大罵:“誰他娘的要你記著什么恩情!我要錢!帶利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