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已經近一年沒有李勇的消息了,過去的一年中,我也是只能在夢中和他相遇,也無數次在和他的擁抱中驚醒,不知道他在紐約過的如何,是不是還在那家靠近中央公園的中國餐館打工,也不知道他的夢中是否還有我。他在布魯克林橋上的照片我一直貼身帶著,照片上的他還是那樣壞壞的笑,照片已經開始有點磨損了,他也似乎開始開始有點遙不可及了。 伴著月光,阿K的淚靜靜地流著,那是一個30歲男人的淚,一個30歲GAY的眼淚,淚無聲地滑落在我的手上,我悄悄把手指放在嘴里,淚水出奇的苦澀。 在花完了第一次rou體換來的那些錢之後,我的腳也終於好了。在我能夠自由活動的那天晚上,阿K幾乎和我做了一夜,他****永遠是那樣瘋狂,近乎解渴似的,他好象甘心情愿地瘋狂到在****中死去,他的呻吟依舊那樣高低起伏,撩人心悸,同樣還是那樣透著無奈,或許也只有****才可以讓他真正的忘記過去,也只有****才可以使他獲得一種轉瞬即逝的快樂。 在夜總會里阿K很照顧我,有時會不惜“自身代價”地護著我,我和阿K之間也逐漸產生著一種說不請的“感情”,對於這種特殊的“感情”到底是愛情還是由於同病相憐而產生的一種親情,阿K不知道,我也不愿意去想,但是不可否定這種“感情”在彼此的心里慢慢地滋長著,蔓延著。 在酒吧唱歌的間隙,那個新加坡人終於向我提出了包我的要求,出手也很大方,幾個男孩子羨慕地讓我請客,但是我并沒有答應,曾經發生的事情在我心里永遠是一個疙瘩,主要的是我莫名其妙地開始考慮到阿K,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開始喜歡他了,畢竟在那種環境里他給予了我比別人更多的關心和愛護。 唱歌結束後,我興沖沖地把阿K從一群男孩子中拉到門外的草坪上,我很熱切地告訴他我拒絕對方的決定,但是阿K的反應卻使我感到十分的意外。 “寶貝兒,你沒有發燒吧?”他摸摸我的額頭,很不解地說。 “怎麼了?我就是不想和他在一起。”我帶著怨氣,因為我從他的臉上沒有看到一絲我想要的東西。 “他能夠出那個價,你還想怎麼樣啊?你難道想在這里一直被大家摸屁股啊?有病!”最後兩個字在他的嘴里被重重地強調了一下。 “那也就是說你巴不得我被人包了?”我的嗓門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因為我感到了強烈的失望。 阿K不解地望著我,直直地望著我,沉默著。 “那麼多人想上我,你干嗎那麼護著我啊?我腿摔壞的時候你干嗎對我那麼好啊?干嗎對我這麼兇啊你?”還沒有等他說話,我爆發了,後來我說不下去了,重重地坐在草地上,喘著粗氣。 阿K一下呆住了,抱著雙臂,如同雕塑一樣站在路燈下,我聽到他的抽泣和嘆息,我很委曲地在地上哭著,但是他并沒有拉我,就那樣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站著。一個炸雷,天突然下雨了,雨越下越大。 那天晚上在他家里,我們談了很多,但是結果卻讓我絕望,盡管阿K說他很喜歡我,但仍就很委婉地堅持勸我答應那個人的要求,對於我問他的既然喜歡我,那為什麼不能和我在一起呢,他始終沒有回答,唯一的只是嘆氣。 是的,他的心真的死了。那一刻,一絲夢想破滅了,我的淚悄然滑落,淚珠滴落在手背上,冰涼冰涼的… 近乎和商人談判一樣和他談妥條件之後,我懷著一種很復雜的心情接受了他的要求。 就這樣,我被包了,被錢奴役了,我實現了很多MB一生都實現不了的夢想,但是我的心里還是有一絲掙紮,到不是因為阿K,而是李勇,如果我知道李勇已經有了新的歸宿,那麼我會毫不難過地接受被包的事實,但是恰恰沒有他的消息。 人在經歷過拼搏和奮斗之後,如果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那個時候一旦恰恰有不勞而獲的機會,我想好多人會趨之若鶩,并且會忘我地享受那個過程。夜總會的男孩子多數都是這樣,渴望通過自己的臉蛋和身材為自己爭取這樣的機會,我們知道這種做法在社會上被人所不齒,但是不勞而獲有時候比社會評論對人的誘惑力大的多,或許這就是人的本性,至少是我們這些做MB的男孩子的本性。 新加坡人叫Jack,是一個杰出的商人,他充分利用中國改革開放初期的形勢,在國內長大的經歷使他深深懂得在中國的經商之道,所以那些年他掙足了錢。他在深圳華僑城為我租了一間公寓,當那些男孩子進到那個房子的時候,羨慕的幾乎眼珠子都掉了出來。房子不大,但是裝修的十分別致,大大的落地窗,那時侯深圳灣附近還沒有很多建筑,坐在窗前的藤椅上,吹著海風,深圳灣盡收眼底,海水幽藍幽藍的,藍的醉人,那醉人的藍色常常讓我傻傻地望著發呆,一個農村孩子怎麼住了這樣的房子,我不愿意去想,其實是自己不敢去想,。 JACK還是很少說話,我們的交流也很少,不過我知道他真是喜歡我,他經常閉著眼睛從背後抱著我站在窗前,他的胡茬輕輕地刺癢著我的脖子,海風輕微地吹著,吹動著彼此的心事,對於當年我們彼此心中的疙瘩,我們誰也都沒有提及過。按照我們達成的“協定”,我放棄了在夜總會的唱歌工作,他曾答應我會出錢讓我在這個方面發展,但是我拒絕了,因為那讓我想到當年的阿K。 他在新加坡和深圳之間飛來飛去,他不在深圳的時候,阿K會偷偷跑過來和我****,還是那樣一夜數次,我也從來沒有拒絕過他。日子就這樣過著,我也逐漸適應了這樣被認為喪失尊嚴的生活。慢慢自己內心的掙紮少了,對李勇的思念也少了,我覺得我們開始屬於兩個世界,我也不敢讓自己多想他了。 JACK對我依舊是那樣小心翼翼,總是會給我從新加坡帶好多的衣服,他會悄悄地往我的卡上存錢,在我這里絲毫看不出到商人的影子。後來,我們手扣著手以情侶的方式出現在酒吧和迪廳,出現在他的朋友們面前,幾個月下來,我發現自己開始原諒他了。 2000年的春節剛過,他從新加坡提前回到了深圳,進家門的時候他一該往日的熱烈,只是和我打了一句招呼,然後就悶頭收拾他的東西,很明顯他有心事。 “怎麼提前回來了?不說元宵節後才回來的嗎?春節過得好嗎?想我了嗎?”我企圖改變一下有點緊張的氣氛。 “恩。”他沒有抬頭,手里還是忙活著。 “給我帶什麼禮物了?” “自己去看吧,在哪個包里。” “怎麼了?我怎麼惹你了?”我變的有點不耐煩。但是他還是沒有說話,臉色十分的嚴肅,我只好起身沏了一壺他最喜歡的菊花茶,倒了一杯遞給他。 後來,在我的一再追問下,我才知道,他的生意遇到麻煩了,他不得不提前結束假期,盡快返回深圳。從他嚴肅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麻煩不小… 他遇到的純粹是商人的麻煩。JACK在深圳投資房地產,徵用了農民的土地,由於農民對土地出讓費不滿意,便集體在工地周圍示威。但是建筑承包商卻要按照合同交付,否則要支付巨額的違約金,所以工人與農民之間發生了沖突,沖突場面一度失控,一個農民在沖突中被打成重傷,隨時可能都有生命危險。 其實, Jack補償農民的錢確實有點少,但在專案運作前,Jack已經打通了方方面面的關系。但是由於原來區城建部門主任政績突出高升到珠海做領導,主任的位置被原來的秦副主任接替,秦副主任以前卻沒有得到過任何實質的“好處”。事情就恰恰發生在秦主任履新不久,青年得志的秦副主任態度十分明確,在報告上做了批示,“要從人民的利益出發,妥善處理好各個方面的矛盾。先充分了解情況,再決定下一步采取的措施”。 秦主任的批示很講究藝術,即給了Jack當年拿副手不當領導的做法一個下馬威,又給他留了一個“活口”。很明顯,秦主任下一步將采取什麼樣的措施取決於Jack下一步所將要采取的“措施”。在中國,過年往往是溝通關系的最好時機,Jack自然不會錯過,所以他匆匆地從新加坡趕了回來。 他給我講著其中方方面面的關系,我聽的幾乎一頭霧水,如此復雜的關系我甚至都聽不懂。我想起當村長的三叔,村里那麼多的事情,婚喪嫁娶,提留,農業費,修路,計劃生育,集資,打架斗毆,整天面對諸多哭鼻涕摸淚的大媽大嬸,我從來沒有看到三叔煞費如此的心機。自己想著又提醒自己,不對,那是農村,這里是城市,這是開放的最前沿。 是的,這里真是城市,而我也只僅僅是長了一張城市人的臉的農民,盡管來到城市已經3年多了,但是我還是不習慣這里。有一次晚上出去,被員警叫住查證件,面對員警,我幾乎嚇的雙腿發抖,連員警都奇怪,“你證件齊全,怕什麼啊?”,但是我就是怕,那究竟又怕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