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一中

    一模考砸了，陸之妍拿著學校成績單走出辦公室，她的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剛剛哭過，每當有人經過，她就會假裝摸臉，不讓別人看到自己這副矯情的樣子。

    她沒有朋友，哭給誰看？

    “你又把學生弄哭了？”

    “啊，我還沒怎么說，她就流眼淚了，啊……算了算了……也怪我。”

    班主任是個20多歲的男人，陽光帥氣，脾氣也好，只不過剛升班主任沒多久還有些經驗不足，一想到剛才自己才說了一句話就把別人弄哭了，他撓了撓頭，表情十分糾結。

    拿起報紙，頭條又是讓他一陣太陽xue疼。

    A市一中爆冷門，一模排名只占最后一名。

    全市一模成績排名公布之后，A市一中再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前三名只占了個第三名不說，不能忍的是前一二名都來自于隔壁貴族學校，要知道那里盡是些財閥子弟，整天混日子就等著畢業留學，這次居然占了前兩個名額，自然引起關注。

    第一名和第二名學生姓氏相同，吃瓜群眾看個熱鬧，新聞界則很快聯想到了A市的大人物，各自蠢蠢欲動著想要借此搞個大頭條。

    陸行川，陸行舟。

    陸之妍看著排名表格上前兩個名字，眼里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厭惡，她撕下寫著兩人名字的一部分紙，直接丟進了走廊上的垃圾桶內。

    回到教室的時候，其他同學還在上自習，大家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就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毫無波瀾地繼續低頭做題。

    尖子班的學生永遠都在競爭，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們每天都重復著同樣的機械化步驟，卻不覺得膩，也不敢覺得膩。

    陸之妍慢慢坐下，把排名表插到抽屜里，同其他人一樣，拿出一疊厚厚的模擬試卷開始刷題。

    整個教室只有筆在紙上摩擦的聲音，仔細聽，還有時鐘的滴答聲。

    陸之妍有些走神了，她聽著時間一秒一分過去，手心開始出汗，心底的排斥感越來越明顯。

    再過10分鐘，就放學了，她就要回家了，那個讓她直犯惡心的鬼地方。

    即使再不愿意，下課的鈴聲依舊響起，教室里終于有了人氣，嘈雜聲之中夾雜著笑聲，大家將一本本教輔塞進書包，分成幾個小群體一起離開教室。

    陸之妍慢吞吞地整理著書本，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她才站起身，仔細地觀察教室里的開關，這才關燈離開。

    剛走出教室，外面忽然下起了小雨，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陸之妍沒帶雨傘，前幾天她母親用家里唯一一把傘打她，直到完全破掉為止。

    想到這兒，她摸了摸手臂，疼痛還在。好在是穿長袖的季節，無需每日看到這些丑陋的傷疤。

    致和貴族中學就在200米之外，陸之妍若是要坐公交，還得經過致和中學前面的馬路。

    她淋著雨，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的路，盡量不和其他人對視，雨開始下得很大，她無處可躲，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致和高中門口停著很多的車，盡管陸之妍對車子沒什么研究，卻也能看出那些都是價值不菲的豪車，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

    致和的學生穿著時尚的高檔校服從里面走了出來，臉上都是如釋重負的神情，他們笑得很開心，一個個各自告別，坐上車離開。

    陸之妍移開視線不去看，繼續走。鞋子里面全是水，走路的時候發出難聽的吱呀聲，她拼命忽略，不去聽，腳步加快。

    她不怕淋雨，怕別人異樣的目光。

    “喂，”一個很近的聲音傳來。

    陸之妍繼續走。

    “穿藍色短袖的一中女，”那人又不放棄地開口。

    陸之妍下意識轉頭去看，眼睛睜大，腦袋有些許脹痛。

    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生正撐著傘低頭看她，他長得很像漫畫里走出來的男主角，淺咖色的微卷短發，看著像貓咪的毛一樣柔軟，他的眼睛很大，也很好看，瞳孔有些褐色，鼻子很挺，嘴唇有點櫻花粉，薄薄的嫩嫩的，他的聲音很好聽，是很陽光的類型。

    可是，陸之妍看到他只覺得身體里有一股火開始燃燒，讓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正身處冰冷。

    “傘送你，”陸行舟把傘塞到她的手里，然后朝致和的門口走去，路上有女生見到，十分殷勤地湊上去給他打傘，他揉了揉女生的頭發，似乎在笑。

    陸之妍緊緊捏著傘柄，格紋的傘看著做工精細，似乎很貴，她卻很想摔到地上。

    旅行舟的手剛才和她的碰到了，光滑白皙，不像她的，因為每天的家務和日復一日的折磨而變得粗糙又難看。

    最后，她也沒有丟傘，她慢慢走著，目光落在學校門口一輛加長的豪車上，看著陸行舟上了那輛車，副駕駛上，她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

    渾身濕透地回到家，她收了傘，找了個塑料袋裝上放進書包，不讓屋里那個女人看到。

    房子很小，東西卻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奢侈品，只不過被丟的到處都是，絲毫看不出任何價值。

    唯一的臥室門緊閉著，陸之妍能聽到里面傳來的女人叫床聲，像是被掐著脖子一般，撕心裂肺又沙啞不堪。

    她走進一個倉庫大小的房間，是她的房間。

    手機在這個時候震了一下。

    陸之妍在書桌旁坐下，打開手機的社交軟件。

    信息來自于一個網名叫做川的男人。

    他和陸之妍是軟件系統配對認識的，兩人一拍即合，已經聊了有一個月之久。

    這一次不同，川發過來了一張照片。

    陸之妍昨晚開玩笑問他要照片，本以為事情就這么過去了，沒想到他真的發過來了。

    陸之妍看到照片的時候，眉頭忽然皺緊。

    照片中的男孩兒看著和她一般大，乖巧的黑發，膚色白皙，五官棱角分明，透著讓人不能接近的冷峻，他帶著一副黑框眼鏡，卻依舊無法遮掩他漂亮的眸子，他的唇緊抿著，看著不愛笑，因為是自拍，所以看不到全身，不過，從部分露出的衣服，陸之妍還是認出來這是致和的校服。

    對方正在輸入中

    維持了差不多一分鐘，川又發來信息。

    “我不太會拍照”

    “很好看”陸之妍發了過去。

    對方正在輸入中

    這次，陸之妍等了很久。

    “明天休息，要見面嗎”

    陸之妍的手指停在手機屏幕上，眼里的情緒閃爍不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