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羊群
一連幾天李昱循都安分地待在別墅里,而不是半夜趁著守衛松懈,翻墻出去喝酒。他可不想再遇見藍術找他麻煩,因為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這家伙。 打他他也清醒不了,罵他他也聽不進去,固執又偏激,活像個在逃精神病人,偏生他又是藍晚亭的兒子。尤其那張臉實在是讓李昱循苦惱:他有那么一點的,顏控,在關鍵時刻看見藍術的臉就狠不下心來。再加上藍術實在長得像年輕時候的藍晚亭,讓他更加沒辦法。 李昱循開始回憶起過去的藍晚亭,那時候他們還在O.T.S.A.的前線一起作戰。十六歲的李昱循和二十八歲的藍晚亭,與IMUS組織正面交鋒。 說是“正面交鋒”不夠恰當,用“里應外合”更加合適。 當時的李昱循被迫去上學,去的還是一般的公立學校,提供與軍事沒有任何瓜葛的普通教育。但年齡和上學并不妨礙李昱循為O.T.S.A.提供武器設備方面的建設性意見,并成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員,畢竟O.T.S.A.對于能力出眾的人才向來是來者不拒。 至于上學這件事,是藍晚亭要求的,盡管李昱循根本不需要接受學校里淺薄寡淡的知識,和同齡人制造的無聊氛圍。 李昱循幾次申請輟學都被藍晚亭駁回了。 “這是命令。”藍晚亭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威嚴,“士兵該做的是執行命令。” “擺架子。”李昱循小聲嘟囔。 “你說什么?” 李昱循湊到藍晚亭耳邊,大聲喊到:“我說,讀就讀。” 藍晚亭作勢要撓他癢癢,李昱循躲來躲去,猛地撞到了桌角上,吃痛地叫了一聲。 “看吧,給你說了別在辦公室里玩。” “不是你先動手的嗎?”李昱循無奈地揉著手臂上的傷處,嘴里嘶嘶的。 “撞到哪兒了?我看看。” 李昱循卻騰地一下遠離藍晚亭,反應大得讓他自己都感到意外。藍晚亭起身靠近,李昱循就往后退,直到退無可退,李昱循被身后的沙發絆了一跤,跌坐在柔軟的墊子上。藍晚亭俯身,投下的陰影籠罩住他。 “先說好,你不準生氣。” 藍晚亭點頭。李昱循這才擼起袖子,蜜色手臂上新添幾道交錯的疤痕,關節處凈是紅腫破皮,淤青更是遍布其上。 “還要看嗎,我身上還有。”李昱循反而坦然了,風輕云淡地問道。 “我是讓你去讀書的,不是去和人打架的。”顯然藍晚亭已經在發怒的邊緣了。 李昱循并不辯解,用那雙天生帶著無辜色彩的下垂眼看向藍晚亭,澄澈而坦蕩。藍晚亭在寂靜中熄了火,重新找回理智。 很明顯,李昱循這個成績優異沉默寡言的插班生,在學校里很容易被孤立針對。尤其在一個位于動蕩環境的學校里。“是我考慮得不周全……為什么不跟我說?” “我打得過他們。”李昱循臉上顯出不屑的神色。 藍晚亭被逗笑出聲,試圖理解他的小朋友的思路:“你要一直用暴力解決問題嗎?” “暫時沒想到別的辦法,你又不讓我輟學。” “行,我的錯,明天就去辦輟學手續。” “真的?”李昱循難得有副喜出望外的模樣,看來他也不想再和這群孩子周旋了。 “真的。”藍晚亭伸手去揉李昱循的頭發,被一把拍開手。藍晚亭不放棄地再伸手,撩開李昱循額前的碎發,看見了額角的疤痕。 一時間藍晚亭的臉色不太好看:“先給你治傷。”轉身接通無線電,“讓軍醫金子川來一趟。” “請問我們O.T.S.A.的少爺出什么事了?”金子川轉敲為推,進門問道。他猜準是李昱循又闖禍受傷了,否則藍晚亭不會找他來。 “能換個人嗎?”李昱循看見來人是金子川,皺起眉頭問向藍晚亭。 藍晚亭示意金子川執行治病救人的命令,金子川無奈地在藍晚亭殺人的目光下給李昱循查看傷勢然后開藥。幾乎是用跑的速度離開,金子川在內心大喊解脫了。 每次李昱循出事受傷,藍晚亭必定會指名他,是看上他的抗壓能力了嗎?頂著藍晚亭冰冷的視線行動,需要很強大的心臟。 其實藍晚亭只是小心眼罷了,因為這些個軍醫里,李昱循最不喜歡的就是金子川,風險小。 李昱循不喜歡金子川,因為他撞破了自己偷吻藍晚亭的事情。盡管金子川守口如瓶,李昱循還是不待見他。 可憐的軍醫夾在中間,受兩個暗戀到實質化快變成明戀的人的夾板氣。金子川想不通,藍晚亭對李昱循表現得那么明顯了,但凡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他的心思,為什么不肯捅破那層窗戶紙。更想不通的是,李昱循為什么會覺得他是在單向暗戀,以至于被他撞見偷吻都會生氣到現在。算了,讓他們兩個互相折磨吧,他就不cao心了,畢竟他才是最大的狗糧受害者。 李昱循終于可以提交輟學申請了,連帶著看某些討厭的同學也順眼了幾分。藍晚亭會在提交申請后不久來接他。 李昱循剛從學校的辦公室里出來,站在過道上,就看見樓下一陣的擁擠和恐慌。穿著校服的學生們像是被驅趕的羊群,避難似的朝著一個方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