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術結束了公司的工作，正準備回家。（公司的攤子是藍晚亭兩年前扔給他的，從那之后藍晚亭就沒再關注過部隊以外的事務。）藍術打開車門，主駕駛位上的司機不見了，換成了藍晚亭，副駕顯而易見地，坐著李昱循。

    [邪門。]藍術可不相信他的父親和“小媽”是來表達關愛的，早干嘛去了？藍晚亭巴不得少看他一眼，怎么會來接他？難不成……是李昱循的意見？想拉攏他了？藍術是個有骨氣的人，不吃這一套。

    所以他冷臉坐在后座，乖巧地系上了安全帶。李昱循不開口，他絕對不說話。

    車子突然在路邊停下了，低頭還在醞釀感情的藍術不得不抬眼，被塞了一嘴狗糧。藍晚亭吻了吻李昱循的臉頰，告訴他等一下。李昱循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安穩地坐在副駕上。

    主駕旁邊的車門打開又關閉，現在車里剩下藍術和李昱循了。李昱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也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藍術正望向車窗外李昱循的身影，李昱循卻急切地對他吼到:“快趴下！”

    藍術還不及反應，李昱循已經撲過來壓住了他。子彈從他頭顱剛才的位置穿了過去，尖利的裂空聲呼嘯而過，子彈打穿了座椅和玻璃，失去了蹤跡。藍術的心跳如擂鼓，李昱循正壓在他身上，與死亡失之交臂的驚悚讓他血液凝固，回流的那一刻耳畔是震耳欲聾的心跳聲。藍術感覺自己就算沒有被子彈打開腦袋，他的血液也快迸出一朵花來了，他快窒息了——李昱循的胸口正對著他的臉。太近了，近到他不敢呼吸。“好大。”藍術下意識地喃喃出聲。過于豐滿結實的蜜色胸部近在咫尺，壓迫著藍術的視覺和感官。

    “你還好吧？”李昱循開始查看藍術的情況。除了驚嚇過度精神有點不正常之外，沒有任何損傷。

    李昱循仍然低伏在藍術身上，“不管你意識清醒與否，我們現在該迅速離開這里。有狙擊手想要解決你。”

    藍術終于從心猿意馬中轉醒過來，意識到這是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朝李昱循點點頭，臉上認真的神色卻逗笑了對方。藍術莫名其妙地跟著李昱循躲到掩體后面，再移動到逼仄的小巷里，這里絕不會被狙擊手的瞄準鏡掃到，但至于其他的突發因素就避無可避了。

    藍術終于得到喘息的空間，盡管這條小巷臟亂不堪，泛著銹水腥味，地上的泥漿顏色深暗。

    “你剛才笑什么？”藍術顯然更關心這個問題。

    李昱循顯然沒想到藍術開口第一句話問這個，遲疑了一下:“我們現在安全了，暫時。讓藍晚亭來接我們。”語畢就要給藍晚亭打電話，被藍術按住動作。“你先回答我。”

    李昱循也不著急，想看看這個不怕死的小崽子到底想干什么。上下打量著藍術，直把藍術看得臉頰飛紅。半晌才開口:“難得在你臉上看到那么認真的表情，覺得好笑。”在念到“笑”字時都不含絲毫笑意。

    “那我平常是什么樣子的？”藍術連語調里都帶著輕快，自在地不像是逃離追殺的獵物。

    “很生氣……不知道你在氣什么，像只易怒的花栗鼠。”李昱循也有些不解。

    “你今天是特意來接我的？”藍術直接忽略了他主駕上的老父親。

    “挺巧的，剛好有人要殺你。”

    “我？我有什么值得謀殺的價值？”[藍晚亭的腦袋才更值錢吧？]

    “那就不知道了。”李昱循抬頭從左右擁擠的樓房夾縫中看到灰藍的天色。藍術癡癡地看著李昱循的側臉，心中晦暗不明。

    “走吧，藍晚亭應該在等我們了。”

    果然，拐出擁擠的街區，剛到了大道上，藍晚亭就倚在車邊等他們了。

    “都已經解決了。”藍晚亭一把拉過藍術身邊的李昱循上下仔細打量，“沒受傷吧？”

    李昱循有些困窘，他現在該關心的是藍術吧。李昱循實在搞不懂這對父子的微妙關系。藍晚亭只是眼神掃過藍術，仿佛看到什么臟東西似的立馬移開視線，確認了二人的安全就啟程了。

    藍術卻不以為意，他早就習慣了。甚至如果李昱循因為他而受傷，說不定他會直接被打包扔給想要殺他的人。藍晚亭做得出來，藍術在這方面能夠和他的父親心意相通。

    “你不喜歡他？”

    “怎么？你喜歡？”藍晚亭的聲音冷冷的。

    “還行吧。”

    藍晚亭皺眉，這算什么答案。

    “重點是，你該喜歡他。”

    “你同情他？”

    “嗯。”

    “算了吧，他比你想的堅強得多。”藍晚亭嗤笑，“難道你把他當成年輕的我了？”

    “也許。”

    藍晚亭沉默了，李昱循也和他一起陷入沉默。

    藍晚亭叫住了西裝革履準備出門上班的藍術。“到書房來。”

    藍術敲了敲門后推門而入。“父親。”

    “被人謀殺……商界也能用上狙擊槍，該說你做得很好，還是太蠢了？”藍晚亭把收集到的資料遞給藍術。

    “是我做得不夠好。”還不夠趕盡殺絕，讓對方仍有余裕起了殺心。

    藍晚亭深藍的眼里迸發冷森森的光:“李昱循不能有任何閃失，你的過錯不能牽連到他。”

    “知道了。”

    “這是給你的忠告。”

    是的，他不會讓李昱循有任何閃失的。

    他們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