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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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去,只剩下傷心欲絕的楚公主、心灰意冷的姬鏟、勒緊姬碭的姬載步、不斷掙扎的姬碭,以及,跪在地上的姬铓。 姬铓一直低著頭,盯著胸前那點紅。 那一刀刺來的時候姬铓壓根沒想過避讓。 他不忍心的! 他會收手的! 怎么能忍心呢? 剛才還抱在一起,他的香盒還在他的腰帶里,他還親口說過不是虛情假意,怎么可能忍心。 姬铓非常篤定沒有避讓:他下不了手!他不忍心的! 其實也不怎么痛,就是刀尖刺了一下而已。 他果然還是不忍心。 姬铓輕笑。 但是肚子好痛,里面仿佛有火在燒,一寸寸燒,痛不可當。痛到姬铓不得不用兩手支撐身體,腦袋仿佛千金重,一點抬不起來,眼前一片模糊的紅,什么也看不清。 姬铓晃動腦袋,想再看一眼胸前刀口。呵!就知道他不忍心的!他怎么會忍心,他怎么能忍心。 他是父親,必然不忍心—— 他是……,不可能忍心…… 姬铓忽然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大口大口往外吐血。 姬載步大驚丟開姬碭,兩步趕到姬铓身邊,吩咐人請御醫。 失了桎梏的姬碭正打算整理衣冠,也看見了倒地的姬铓。先一愣,再就不斷后退,擋著眼睛不停顫抖,極小聲呢喃:“不是我……不是我……” 楚公主從后頭趕上前預備查看孫兒,恰好聽到,臉色瞬間大變。一把掐緊兒子手腕,低吼出聲:“住嘴!”狠狠瞪一眼姬碭,轉頭低聲吩咐嬤嬤:“阿錦!陛下暈癥犯了,帶他去我宮中!” 姬碭臉色煞白,一貫清亮的眼睛里滿是驚懼,盯著母親一眨不眨。 擱平時,他這副丟了魂的樣就夠楚公主心疼,早就摟進懷里心肝寶貝地安慰了。可眼下哪是心疼兒子的時候,一推錦嬤嬤:“快去!”自己則快步走到姬載步身邊。 “怎么回事?”楚公主的聲音里不缺焦急、疑問、關切等等身為皇祖母該有的態度,唯獨太冷靜,并沒有害怕失去親人的恐懼。 但一心撲在姬铓身上的姬載步也沒注意,隨便搖搖頭算作答,繼續擦拭鮮血。一會功夫,姬铓半邊身子染血,身體不時抽動,每抽一下又嘔幾口,上衣和褡褳浸飽了血,開始往下滴答。 這般情景讓楚公主也緊張起來,倉皇四顧一圈:“先將太子抬回宮,坐我車架。” 姬載步這才反應過來不該讓太子一直躺在地上,趕緊和內侍一同把姬铓抬上車架。半路遇到匆匆趕來的御醫。 到了御書房,七手八腳把人抬進殿內。 車上御醫就給姬铓聞了藥劑,又在他身周一陣捏揉,血終于不再涌出,但眼睛鼻子等處又開始滲血。 進了御書房御醫繼續察看。 這半天,力高丞相和幾個老臣也來了。 又等一會,御醫才抬頭,未開口先嘆氣。 力高丞相立刻問:“如何?” 御醫搖頭:“非常棘手。我用巫藥讓殿下安睡止血,可血還在滲出,并未止住。” 姬載步一驚:“怎么可能巫藥沒用!”轉頭去看躺著的姬铓,一個內侍正在給他擦拭,眼角和鼻下出血不多,但卻無論如何擦不干凈。 “能讓巫藥失效的只有……” 楚公主突然插口道:“那現在該怎么辦?阿铓身份何等尊貴,掉根頭發都不行,更不要說眼下這樣。現在怎么辦!治好他!必須治好他!太子若有差池,御醫院上下一個也別想跑!” 御醫有些惱怒:“太妃這樣說是何意!難道我不想治好殿下?只是巫藥確非御醫院所長,要救太子,只有請云梁巫師下山。” 楚公主收回一直放在床上的視線,轉頭看向御醫:“要如何請云梁巫師下山且不提。你怎么保證巫師一定能救!據我所知,楚南蠱術盛行,中蠱之人也有嘔血不止的現象。那蠱毒味重氣濃,阿铓又是謹慎的人,下蠱之人必定在他身旁日久,更可能從楚地就開始接近他,日日在他飲食里投毒。若能抓住那下毒之人逼問解藥,阿铓必可康復!” 姬載步憤憤空擂一拳:“嘿!竟然被人摸到太子身邊!就說該我留下的!”沖力高朗嚷嚷道:“快把你兒子叫過來!干什么吃的!太子殿下都保護不好!” 力高丞相登時張口結舌,扭頭看公主,卻見公主又扭過頭去繼續看姬铓。重重噴口氣無奈吩咐人去找力高虎昌。 姬載步嫌慢,干脆跟了去。 力高朗讓其他人先去外殿,壓著怒火說:“太妃心情老臣能理解,手心手背都是rou。可看殿下如今模樣,若是太祖尚在,又該是怎樣的心痛,您不知道嗎?”頓了一下:“我會找人上豐梁請巫師。一切條件,由我力高承擔,不過——幼年失怙固然不好聽,但以殿下如今的聲望,倒也不是不能承受。太妃可以兩年就忘卻,老臣卻不能!必要的時候,我會為他掃除一切障礙。太祖他泉下有知,必也不能怪我。畢竟——虎毒不食子!”說完一甩袖,憤憤走了。 楚公主獨坐良久,突然掩面。 她能怎么辦!她又能怎么辦! 這個兒子她疼了二十年,本以為只是有些好逸惡勞,秉性是不壞的,誰知一讓再讓,不想過分約束竟然換來今日惡果。 可那終究是兒子啊,難道要讓他在史書上留下毒殺親子的惡名嗎!當時,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決定要壓下此事——絕不能讓人知道。可看到姬铓渾身浴血她也同樣心痛萬分。孫子比兒子懂事,貼心又聰慧。大梁從來不過春節,自丈夫去后,年年都是孫子陪著她,這樣的好孩子,她哪里會不心痛。 可她能怎么辦!能怎么辦呢? 力高朗說什么失怙對姬铓名聲不好,哪里是怕失怙的名聲。而是怕事情傳開,眾人皆知太子殿下不光有個要奪權的父親,這父親還要毒殺他! 這樣的名聲,她不希望姬碭背上,力高朗也不想姬铓有。 想到這,楚公主放下雙手。沒了遮掩,眼淚簌簌落在那件灰髦紗上。伸出手去似想碰碰姬铓,卻在半空頹然收回。 阿铓,你是懂事的好孩子,要恨你就恨祖母。你父親——他——實在不配當父親,祖母也不配當你的祖母。從今往后,你就是天生天養的孩子,祖母不會讓任何人再拖累你。 萬幸此次只是巫毒,云梁巫師下山,你就能恢復如初。眼下滿朝堂都在為你奔走,而你父,就是個不自量力的笑話,若祖母再不為他籌謀,恐怕連善終都不能。 阿铓!對不起! 姬載步和力高虎昌連夜審訊了跟太子殿下一同返回鄴城的所有人員。 當天當值的親衛很自覺都沒有離宮,不當值的也派人連夜上門。能當太子親衛本來就要經過層層篩查,不是根紅苗正壓根沒資格近身服侍太子。所以審問的主要方向是能否提供線索,什么人可疑,什么人有過反常行徑之類。 另外那拉拉雜雜的二百來人,才是比較麻煩的。 這群人的構成就非常復雜,有梁人、有楚人;有兵士、有苦力;有工匠、有商人。加上時間過去這么久,也不是都能找到的。最后決定從回宮后還能接觸到太子的人開始審起。 太陽還沒升起,天牢里的慘叫已經開始。 與此同時,力高丞相府。 因為一夜未眠,老丞相看上去比白日更蒼老。長長一嘆,緩緩抬起頭。 在他對面,站著一位高壯的青年,滿臉汗水塵土,身上還蒸騰著不明顯的白氣,一看就知道是才疾行趕過路的人。 草原上走夜路是很危險的,沒有急事一般人不會選擇夜晚出行,沒能耐也很難安全抵達。 “一路辛苦了。”力高丞相聲音也是疲憊的。 “我能做什么?” 力高丞相將面前羊皮一推:“這是半座豐梁山的地圖,已經標明了云梁的位置,對你來說,找到應該不難。現在最為棘手的是御醫院的巫藥不能完全醫治,只能暫時壓制。御醫說太子所中巫藥可能是巫醫加過咒的,必須云梁大巫親自為太子解咒。” 青年眉頭一皺:“大巫?” “大巫!”丞相起身,看著那雙極效自己的眼睛說:“云梁一共三位大巫,三人共掌族長之位。你去了,要不亢不卑言明太子殿下身中無解巫藥,眼下昏迷不醒,須請大巫親自下山救治。太祖與云梁有約在先,他的后人若為救命求上門,云梁不可拒絕。但是一則時間久遠,人事已非。二則如今不是求上門去,是請大巫下山,我擔心對方推諉。”頓了一下:“如遇她說大巫年邁、身份尊貴或正在拜巫等等,你要如何?” 青年略一想:“我當提供舒適的車架或請換一位清閑的大巫。” 力高朗搖頭道:“對方推諉,是因為不想來。就算用金子現鋪一條路,不想來就是不想來,反而會因為你的態度輕賤太子,愈加覺得自己不來是對的,覺得姬梁沒了太祖便要一蹶不振。她若推諉,你反當強勢!” “強勢?” “對!強勢。” “如何才算強勢?” “如何才算強勢。沒有后援,只你一人;時間緊迫,御醫手上的巫藥未必能續幾日性命。如何展現強勢。” “擒賊先擒王!” 力高丞相點頭:“云梁人少,且全是女子,彼此關系親密,不是母女就是姐妹,未必一定要擒王,眼頭亮一點,大有可為。”力高老丞相說完又問:“但如果她說:大巫年邁,不宜車馬,要請太子親自上山,你當如何?” “看對方口氣,如果態度傲慢,那就還是推諉。如果言辭里有關切,那可能是真有困難,應當問明因由再想對策。” 力高丞相終于露出了出事后的第一個笑臉,不過轉瞬即逝,點頭道:“很好,務必把大巫帶回來。而且要快!” 青年一禮,轉身離去。 看著青年離去的背影,力高朗緩緩坐回椅子,輕輕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