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求你了，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嗎？”

    蘇磬搖頭，看著劇本說：“不去。”

    一只手卻擋住了眼前的字，他抬起頭，聽蘇允寧說：“可是我難得放假，而且他們都成雙結對地去，哥你忍心看我落單么？”

    蘇磬拂開他的手：“不行。”

    接連三天，蘇允寧回家都會問蘇磬同樣的問題。到了第四天，蘇磬忍不住問他：“為什么一定要我去？”

    蘇允寧說：“哥你老是待在家里，會憋出病的。游樂園可好玩了，旁邊還有水族館。而且晚上我們還可以一起吃燒烤唱歌打游戲。”

    不去看表弟小狗般的眼神，蘇磬拒絕道：“我還有事，你自己去玩吧，下次我再請你吃飯。”

    “可是說請吃飯其實都沒有下次，磬哥我......”

    “啪”，蘇磬關了房門，隔斷了剩余的話。

    不顧門外蘇允寧的哀嚎，他看著手機里置頂的聯系人，手指在屏幕徘徊。

    游樂園......

    心跳加快，略吸一口氣，蘇磬關掉通訊錄點開微信。來回看過幾遍聊天記錄，給蘇承茗發去信息：主人，我想你了。

    又補上一句——爸爸，聽說游樂園很好玩。

    幾天過去，蘇磬接到蘇允寧的電話。那邊聲音嘈雜，言辭急切：“哥！救我出事了！同學和工作人員打起來了！現在扣著我們不放，還說要報警，哥你快來救我啊！”

    蘇磬皺眉：“你在哪？”

    “我們在奇樂園。”

    掛斷電話，蘇磬一面給蘇承茗發去消息，一面打電話聯系蘇承茗的助理。若是一些小摩擦，賠禮道歉一番便也無事。只怕這群小孩不知輕重，鬧出其他麻煩。

    到了地點，卻見當事人笑嘻嘻迎了過來：“哥。”

    “蘇允寧，怎么回事？”蘇磬咬牙質問道：“你騙我？”

    “哥......”蘇允寧低頭說：“對不起，我是真的想和你出來玩，所以才......騙你的。”

    聞言，蘇磬一口氣堵在喉嚨里，但瞧表弟這如同丟了骨頭的小狗模樣又實在吐不出。于是嘆了口氣，先同助理解釋清楚，而后對他說：“沒事就行，我先走了。”

    “表哥，哥，”蘇允寧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來都來了，就和我一起進去吧。我帶你去坐過山車，還有草莓味的冰淇淋，你要是不喜歡也有巧克力味的。”最后扒拉住車門，眼巴巴地看著蘇磬，“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蘇允寧，”蘇磬正色，“我還有工作。”

    “哥你明明在休假，”蘇允寧咬住下唇，聲音越來越低，“你就這么討厭我嗎？”

    看著他，蘇磬有一瞬間晃神。眼前的少年人漸漸和記憶中曾經的聶星行重疊，低著腦袋，失落又沮喪，像是被拋棄的可憐幼崽。

    “我......”猶豫片刻，見蘇允寧垂下的手，再次嘆道：“好吧，我和你叔叔打個電話。”

    幾乎是一瞬間，對面的男孩重新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同此刻的陽光一樣熱烈。他拉過蘇磬的手說：“沒事，我們先去玩。晚些時候我同叔叔說，他不會怪你的。”說著，已經拉住蘇磬往游樂園跑去，炫耀似的和同學介紹：“這是我表哥。”

    蘇磬推推臉上的墨鏡，點頭招呼：“你們好。”

    “表哥，”有女生說，“你好像一個明星，聲音也像！叫蘇磬。”

    他看了眼表弟，笑道：“是挺像，大家都這么說。”

    同行的學生都是成雙的情侶，蘇磬和蘇允寧走在人群后，聽見蘇允寧問他：“哥，你知道我為什么沒去我媽安排的貴族學校嗎？”

    蘇磬想了想，大致能猜到，嘴里卻順著他的話問：“為什么？”

    “我不想他們和我玩是因為我家姓蘇，”蘇允寧說，“和他們一起騎單車坐公交上學挺快樂的。你呢？叔叔管你管得這么嚴，你快樂嗎？”

    蘇磬笑答：“你叔叔只是看起來嚴厲，他其實很好說話也很溫柔。”

    蘇允寧沉默下來，走過一段路，又突然說：“等我一下，我去買冰淇淋。”

    他拿了兩種口味回來，“哥你喜歡草莓的還是巧克力？”

    選了草莓，蘇磬吃了一小口說：“謝謝，我不能再吃了，不過很好吃。”

    蘇允寧伸手：“給我吧，我來吃。”

    吃完冰淇淋，蘇磬環顧四周：“你同學呢？”

    “玩去了吧，等會在出口集合就行，”蘇允寧說，“哥，去鬼屋嗎？”

    蘇磬搖頭：“太黑了，我不喜歡。”

    “好吧......”蘇允寧似乎有些失望，接著又問：“過山車呢？”

    體驗完過山車，蘇磬嘗試了所有的刺激項目。臨近閉館，蘇允寧問他：“表哥第一次來嗎？”

    “嗯，”他笑著說，“謝謝你。”

    “我，我，不，不客氣......”蘇允寧咬了舌頭似的，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表哥，那個，我們，呃等會一起去吃燒烤，好，好嗎？”

    蘇磬垂下眼，看向地面：“我必須回去了。”

    “都玩了這么久了，等會和我一起回去不好嗎？叔叔要是問起來，我給你打掩護。”

    “可是......”

    “啊，蘇允寧，這邊這邊，車馬上到了！”

    話說一半，蘇磬下意識順著聲音看過去。陽光下，高中生們正嬉笑地高舉著手，影子拉得老長。他們的聲音就像樹上的鳥兒，歡快地嘰嘰喳喳，并不惹人厭煩。

    “來了！”蘇允寧同樣揮臂回應，扯著蘇磬跑起來，回頭笑道：“走呀，和我去體驗一下高中的生活，哈哈！”

    輕快的笑聲伴隨晚風迎面撲來，蘇磬怔怔望向咧嘴笑的少年，不自主邁開步子，跟隨他的腳步。

    越跑越近，最后停下。蘇允寧拉了他一把：“走吧。”

    幾步跟上，蘇磬低頭看見他們的影子合在了一起。

    一伙人笑鬧著吃燒烤，蘇磬嘗過兩口，便擱了筷子，聽少年人說起學校的趣事。或是昨天的試卷太難，又或是校花又和誰傳了八卦，還有上次的排位賽居然輸掉了......

    汽水與燒烤碰撞出陣陣笑語，明黃的燈光投落，他也跟著笑了起來，一點點在腦海中勾勒那些畫面。仿佛這樣，自己便也能成為其中一員。

    吃過飯，蘇磬謝絕一起去網吧打游戲的邀請，準備打車回家。

    “哥，我和你一起回去。”

    快到家門口，蘇磬接到蘇承茗打來的電話。他看看一旁的蘇允寧，開口道：“爸......”

    “嗯，”對方應了一聲，“你和蘇允寧在一起？”

    “是，我們......”

    “表哥在給我輔導功課。”耳畔突地貼近一道聲音，“對吧哥？”

    蘇磬張嘴想要解釋，心臟卻無端跳得飛快，“咚咚咚”搗碎了話語。他握緊手機，悶熱的空氣使呼吸變得黏稠，被蠱惑般任由蘇允寧接著說了下去：“叔叔你要是不相信，我們可以拍照片給你看。”

    掛了電話，手腳竟顫抖著發軟，他捂住胸口，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亦或是不愿承認的興奮：“我......”

    “哥。”

    蘇允寧靠近，攬過他的肩。嗓音低沉，緩緩淌進他耳里，像是低語，像是引誘，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你瞧，我們偷偷的，叔叔不會發現的。”

    那日之后，蘇磬猶如偷吃糖果上癮的小孩，同蘇允寧一起，在家玩手游出門泡網吧。這日又一起約去游戲城，抱著一大框銅幣抓娃娃。

    “哈哈哈哈哥你這技術也太爛了。”

    蘇磬投進一個幣：“再來。”

    鐵爪抓起一只粉色兔子，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寸一寸地往洞口移動。眼看兔子差一點就要落進洞里，忽覺肩膀被人推了一把。

    “嘖，這不是蘇允寧嗎？跑來玩這么弱智的東西？”

    鐵爪松了力道，兔子掉回了娃娃堆。蘇磬回頭，見身后圍了一群年輕人，便用眼神詢問蘇允寧。

    蘇允寧解釋道：“他是我們學校的傻叉，上次被我揍了一頓回家喊mama。”

    那人顯然也聽見了蘇允寧的話，眼珠子就要瞪出來似的，叫聲尖銳，仿佛帶了刺：“你他媽說誰呢？！蘇允寧我今天非他媽弄死你！”

    蘇磬掃過一眼，拍拍蘇允寧：“走吧，回去了。”

    可剛走一步，一只手擋在了身前。為首的年輕人傾身湊近，動手動腳地就要摘掉他臉上的墨鏡：“還找了個這么漂亮的男人？哈，玩起來是不是很爽？”

    “你他媽......”

    蘇磬攔住蘇允寧，打掉面前的手，冷聲道：“別給自己找麻煩，讓開。”

    年輕人捂住手后退一步，幾個人便圍了過來，作勢要扣住他們，“走啊，有本事出去聊聊。”

    蘇磬瞥過周圍聚集的路人，說：“行，先出去。”

    遠離人群，走到僻靜的小巷，蘇磬擋住蘇允寧，看向為首的人：“要怎么聊？”

    “哥，跟他們沒什么好說的。”

    “這個簡單，”那人勾起唇，上下打量蘇磬，“叫他跪下來道歉。”

    蘇允寧瞬間炸了：“呸，你做夢！”

    制住就要沖過去的表弟，蘇磬說：“要道歉也可以，我打個電話讓我爸來親自和你們道歉，怎么樣？”

    “你爸算老幾？”年輕人啐道，接著，話音又一轉：“不過不道歉也行，上次這小子攪了我的事，今天你陪我一天，我就放過他。”

    而話一落，身后的蘇允寧竟直接撲了過去，與那人扭打成一團！

    蘇磬顧不得它想，疾步過去踹開擋路的人，一把拉開蘇允寧，“走啊！還想做什么！”

    “哥，他......”

    “閉嘴！”

    他攬過蘇允寧的肩，生挨了幾個拳頭，一面護著他往外跑一面低聲道：“你快些往前面跑，打電話給蘇家，聽見沒？！”

    “我不！”

    “你腦子放清醒點！真跟這群人玩命？再磨蹭一個走不了！”

    見蘇允寧跑遠，蘇磬丟了礙事的墨鏡，不再和這群人糾纏，飛快地跑向巷口。驀然，身后一重，緊接著疼痛襲來，他捂著腰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唔......”被打中的地方太疼，也不知是什么打的，一時半會竟爬不起。

    “再跑啊？”

    頭發被拉扯，他被迫抬起頭，整張臉便露了出來。

    “臥槽！這不是那個明星？！好像是叫蘇磬！”

    “不會吧？！還真是他！這怎么辦？”

    “他娘的我說怎么這么眼熟。”

    吵吵嚷嚷的聲音嗡嗡響在耳邊，蘇磬用力推開身前的人，跌跌撞撞爬起，“滾！”

    周圍靜默一瞬，他努力撫平呼吸繼續道：“讓開，一切好說，我不會報警。”

    那年輕人卻笑著上前：“都跑了一個了還說不會報警？你當我傻逼？”

    “那你想怎樣？”

    正這時，跑開的蘇允寧又折了回來，身后跟著幾個警察。他大步跑來：“哥！”

    “......”蘇磬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你怎么真報警了？”

    “我，我怕你......”蘇允寧鵪鶉似的低下頭。

    看著執法的警察，蘇磬只覺腰更疼了，“你該怕你叔叔要來警局撈我們了。”

    －－－－－－－－－－－－－－－－－－－－－－－－－－－－－－－－－－－－－

    作死貓：愚蠢的歐多多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