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想要
沈云穆就這么無所事事地在顧從之家呆了兩晚,第二天下午去給顧森河上課,小女孩見自己哥哥和老師一起回來有些意外,沈云穆只說正好遇上了,顧從之就笑,也不拆穿他。 進了畫室,森河把這周的畫拿出來給沈云穆,在一旁坐好后突然說道:“沈老師,這件衣服,好像我哥哥也有一件一樣的唉。” 沈云穆拿筆的手頓了頓,若無其事地回道:“是嗎,那還挺巧。” 沒給森河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他接著把話題轉到畫上,“看這個,你的型準把握的很好,但是排線……” 上完課,沈云穆無論如何也不肯答應留下來吃晚飯,顧從之只好讓司機把人送回去。 接下來的一個月沈云穆忙得不可開交,在國內逐漸安定下來后,他也開始了籌備畫廊的事。他的老師這兩年精力有限,打算專注創作,便考慮把畫廊轉給他來經營。雖然他的父親沒對他的職業表示過任何贊同,但至少從來不在金錢上虧待他,這些年他也攢了不少資金,加上老師的人脈,一切都還算順利。原來的畫廊地段已經遠不如從前優越,沈云穆也想把畫廊重裝成自己的風格,于是現在選址、裝修、員工調度等等瑣事都要重新來過。 顧從之雖然沒和他一樣忙到昏天黑地的地步,但也不可能時常膩在他身邊,只能偶爾抽時間去把廢寢忘食的人撈出來好好吃頓飯睡個覺,除此之外沈云穆唯一還算空閑的時間,就是給顧森河上課的幾個小時。 自從顧從之的父母回家之后,沈云穆就堅決反對在顧家和顧從之見面。顧從之便干脆以“要多看看老師的作品,接受一下環境的熏陶”為由,把顧森河忽悠到沈云穆家里的畫室上課,而他就負責接送顧森河,并且期間全程陪同,雖然最后還是被沈老師趕出了畫室。 裝修逐漸步入正軌,各種事項敲定下來,沈云穆終于松了口氣。顧從之和朋友去了酒吧,問他要不要來,正好介紹一下。他想了想又聯系了唐遠,消息發出去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沒和他說過事情的后續。 唐遠:??? 唐遠:什么就去見顧從之?你們在一起了??? 沈云穆只好先拒絕了顧從之,和唐遠約在咖啡廳見面。 一個多月沒聯系的唐遠見到他先譴責了一番見色忘友,沈云穆不理會,自顧自地翻著菜單點了份咖啡拿鐵和果塔。 “所以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沈云穆點點頭,把菜單塞給他。 “什么時候的事?”唐遠沒心思去看,接過來隨手點了杯咖啡就把菜單放到一邊。 “上個月,酒吧那天之后。” 唐遠咋舌,回想了片刻,“所以你那天突然不見,給我發消息說先走了,其實是和顧從之在一起?” 沈云穆默認。 “哇靠,你們這也太快了吧,”唐遠搖搖頭,“那什么,你別怪我多嘴,顧從之可和你不一樣,你確定他是認真的嗎?” “應該吧……”想著顧從之的告白,沈云穆猶疑道。說到底當時對顧從之來說也不過是一夜的露水情緣,他從沒覺得會有什么后續,即使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也僅僅只是一個月而已。時間被各種各樣的雜事塞滿,之前心里冒出來的不安被暫時擱置在一旁,現在他才想起來思考,他們之間發展得太快,說到底還有太多事情無法確定。 “看不出來,顧從之也會有被套牢的一天。” “……” “我說真的,我們一直以為,他那樣的家庭,就是年輕時候隨便玩,年紀到了就回去,和一個門當戶對的家族來個聯姻然后傳宗接代呢。” 突然察覺沈云穆異常的沉默,唐遠忙道:“哎你這是什么表情,我就胡說八道,你別瞎想。” “謝謝。”沈云穆接過服務員端上桌的咖啡,低著頭把上面的奶泡攪散,“沒瞎想,挺正常的。” “正常什么啊,你不能這么想,你看以前從沒聽說他和誰認真過,不只有這次例外嗎。”唐遠恨自己嘴欠,把平日里沒根沒據的調侃也拿出來說,連忙找補。 沈云穆還是不說話,唐遠又道:“再說,你不是去給顧家那個小女兒上課了嗎?那你們豈不是連父母都見過了?” “沒有。”沈云穆搖搖頭,“沒到那步呢,再說我爸……算了。” 唐遠撓頭,“這……算是你的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不過你要是想好好在一起,早晚得解決的。而且叔叔也不一定會反對嘛……是吧?“ “我知道,沒事。”沈云穆看起來毫不在意,轉眼就換了個話題。他顯然不想再聊,唐遠只好順著說起自己的近況來。 沈云穆答應了去接顧從之,和唐遠告別后又開車去了酒吧,他沒進去,坐在車上給顧從之發消息。 沒有收到回復,沈云穆正想著要不要下車,就聽到有人敲了敲車窗。車鎖“嗒”地被打開,顧從之拉開門坐上副駕。沈云穆側過頭看向他,“我是不是來早了,不會打擾你們吧。” “怎么會,有老婆了誰還要和一群單身漢混在一起。”顧從之似乎喝了不少酒,靠在椅背上休息。 “什么亂七八糟的。”沈云穆轉回頭不去看他,發動車子上路。 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很快就到了顧從之的公寓。兩人乘著電梯上了樓,顧從之看著熟練地按樓層輸密碼的沈云穆,忍不住開口:“你真的不考慮搬過來住嗎,這里去你的畫廊也還算方便,客房也空著,可以改成畫室。” “還得重新裝修,太麻煩了。” “能有多麻煩,我可以幫你啊,你考慮一下?”顧從之倚在玄關的墻上,看著沈云穆換了鞋走進房間,又往冰箱走去。 “我知道了。你要不要喝點牛奶或者蜂蜜水?應該會舒服一點。” 顧從之嘆氣,走到他身后,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頭望著他:“每次都說你知道了,什么時候才能給我答復啊?” “我……”半天也說不出下文,沈云穆扶著冰箱門,不肯轉過身去。 “好吧好吧,不著急。我先去洗澡,幫我熱一杯牛奶可以嗎?”顧從之放棄了追問,起身走向浴室。過去幾年他對拒絕別人的心意游刃有余,怎么和人認真交往倒是一竅不通。進一步擔心讓沈云穆不適應,退一步又怕自己錯過時機,總覺得無論如何也把握不好分寸,反倒是把自己弄得有些疲憊。 把牛奶倒出來熱了熱,沈云穆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上,想組織一下語言,又覺得說什么都不太對,直到顧從之出來了,他也沒能想出一個字。 這一晚兩人都沒有心情多說話,躺上床,關了燈,顧從之摟住仍然心不在焉的沈云穆,說了句快睡吧便合上了眼。 沈云穆前段時間實在忙得夠嗆,早上朦朧地和顧從之道了早安,不知不覺又閉上眼睡了過去,再睜開眼已經過了午飯時間。起來點了個外賣再去洗漱,沈云穆刷著牙,突然間發覺自己無意識間已經習慣了在這里的日常。 第一次來時就添置的日用品,衣柜里逐漸增多的衣服,帶過來就沒再帶走的書,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即使不是長住,這里也已經不知不覺融入了他的生活。 如果一定要說和同居有什么區別,那大概就是現在他依然給自己留了可以隨時離開的余地。 離開這里,他也有地方可去。 他有些厭煩這樣的想法,可偏偏又無論如何都擺脫不掉,總是沒有下定決心的勇氣。 收到顧從之說有應酬不回來吃飯的消息時,沈云穆正在看電影打發時間。午飯吃得太晚,直到電影結束,天快黑透了,他才隱約有了食欲,便換了身衣服,決定出門走走。 隨便到附近的商場找了家餐廳解決晚飯,沈云穆漫無目的地在路邊閑逛,好巧不巧一輛熟悉的車就停在了自己身旁。 他還沒反應過來,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就下了車。那人和車里的顧從之揮了揮手道明天見,轉身和他擦肩而過。駕駛座上的顧從之也看到了他,放下車窗示意他上車。 “你怎么在這,沒開車出來嗎?”車不能久停,顧從之發動車往前走,開口問道。 “出來吃飯,也不遠,就沒開。”沈云穆想著剛才下車的人,糾結許久,還是把想問的話給憋了回去。 “回去嗎?”顧從之也不提,見沈云穆點頭,便驅車往家走。 一路沉默地回到家,沈云穆坐到沙發上心不在焉地低頭看手機,顧從之抬著兩杯水過來放到桌上,靠著他坐下。 “你都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刻意一路沒解釋的顧從之終于忍不住了,把他抬著手機的手按下去,側過頭看他。 “啊?”沈云穆下意識地裝傻。 顧從之靠到沙發上,說道:“我今天我爸讓我去和她一起吃個飯,說是讓我們認識一下,以后多來往。” 多往來是什么意思再明確不過了,沈云穆聽了又想起自己和唐遠的談話,低下頭沉默不語。 “在想什么?” “…沒什么。” 顧從之嘆氣,“你真的覺得沒什么嗎?” 沈云穆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竟然開始緊張,在心里盤旋了很久的不安的聲音嗡嗡地亂作一團,嗓子都似乎變得有些干啞:“那…那你怎么想的。” 顧從之看著他閃爍的眼神,忽然就想刺激他一下,非要逼他把話說出來:“我能有什么想法,她人還不錯,而且她家的公司和我家有合作,我總不能得罪人家。” “哦……”好像有種意料之中的失落,沈云穆有些呆滯地低下頭去,語焉不詳地回應。 “哦是什么意思?”顧從之皺了皺眉,盯著他不放。 “沒什么,那,那我在你這是不是不太好……”沈云穆覺得自己好像應該生氣,可他像停止了思考似的,嘴里的話不經思索就往外冒。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以為,我們現在是在干什么呢?”沒想到沈云穆會這么說,顧從之忽然覺得有些氣悶,冷下聲音問道。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突然回過神,沈云穆解釋不清,有些急躁又委屈,“你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你和我說……” 顧從之快氣樂了,他這才明白沈云穆一直以來到底在想什么。他打斷沈云穆的話,說道:“你覺得我會和你分手嗎?覺得我們分手也無所謂嗎?” 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沈云穆愣了愣,心虛地補充道:“我……我也沒有那么想……” “隨便你怎么想吧,但是沈云穆,”顧從之掰過他的肩膀,看著他,“我知道我過去對感情不太認真,我也不太清楚該怎么做,可是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雖然一個月的時間可能不夠讓你信任我,但我想至少你可以向我表達你的不滿,而不是自顧自地覺得我一定會放棄你。” 顧從之頓了頓,繼續說道:“否則我也很難堅持下去。” 一時間誰也沒再說話,沈云穆一動不動,半晌后才輕聲說道:“對不起。” “沒什么可對不起的。”顧從之伸手把人摟住。 沈云穆把頭埋在顧從之懷里,半晌后悶悶地問道:“那和你吃飯那個人怎么辦?” 顧從之笑,“想什么呢,和她純粹是談商業合作,我家還沒淪落到要我去聯姻的地步。” “那你剛才……” “我可什么都沒說,全是你自己瞎想的,你這么誤會我,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顧從之捏了捏沈云穆的后頸。 沈云穆一時語塞,回想起剛才兩人的對話,愈發覺得心虛,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自己說的話都收回來。他想了半天,突然起身去了臥室,顧從之有些莫名地看著他進去,片刻后拿著東西出來遞到他面前。 是那把戒尺。 “什么意思?”顧從之問。 沈云穆沒說話,只是拿著戒尺不動作。 “不用這樣。”顧從之接過戒尺放到一邊,把人拉過來吻了吻,“而且我不建議現在玩兒這個,畢竟……我是真的有點生氣。” “……我想要。” 想要更強烈的感受,想要更親密的接觸。 靠在顧從之身上埋下頭,沈云穆這才敢開口說話,即使這樣兩側的耳朵也迅速地變得通紅。 “什么?”顧從之問著,手卻已經探到了他身后,托著他的屁股,不輕不重地揉捏著。 沈云穆不肯再答話,只是把人緊緊摟住,任人動作。 再有多大的氣這樣一來也全消了,顧從之在他耳邊輕笑,低聲說:“好吧,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