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集 枯骨
魔宮地底下,是一座有魔宮二分之一大的水牢。低頭水深不見底,抬頭不見天日,平視著走,掛在墻面上那些千金重的玄石刑具,帶著厚重的已經干涸的血跡和刺鼻的血腥味,能將膽小的人生生嚇死。 牢里時不時傳來幾聲男人或女人尖銳刺耳的慘叫聲,隨著鐵鏈拍打水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構成這座水牢獨有的景色。 君念辰身后跟著三個域主,前面是兩個看管水牢的在帶路。走到最里處,四周暗的只剩幾盞又小又恍的燭盞。 “魔君,這就是巫演關著的地方?!币蝗舜蛑鵁艋\上前照亮,好讓君念辰辨認鐵牢里面人的面容。但十年如一日的水牢折磨,早就已經分辨不出這個人明確的臉了。 君念辰隱約感覺到一雙淬了毒的如蛇般陰冷狠毒的眼睛,“好,你們先出去吧?!碧謸]退兩個帶路的,君念辰手中燃起一把烈火照亮了這處的昏暗。 鐵牢里那個看不見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他拖拽著鐵鏈聲聲作響,嘴也恩恩呀呀的動起來。一陣sao動之后,那人望向了君念辰,嗤笑一聲:“賢侄兒,今日怎么有空來看我這個老頭子?” “當然是想與演伯敘敘舊,再看看演伯是否如之前一樣身體安好。”君念辰頓了頓,接著說,“可惜安不安好侄兒是看不出來了,不過演伯看侄兒那眼神,真是幾十年如一日的不變啊?!?/br> 客套話說過了,巫演冷哼兩聲:“你想知道什么?” “嫂嫂的死。”君念辰每每提到這件事,總忍不住心懷愧疚,雙手握拳。而每當他問巫演這件事,他總是一個字都不說。 “無可奉告?!?/br> “往日你無可奉告也就罷,今日你若不說,本君就讓你嘗嘗身在煉獄的在滋味?!本畛斤@然沒有往常有耐心,命人將巫演從水牢里弄出來架到用刑架上,親自審問。 巫演的整個下半身都是沒有的,水牢的水早就將他沒有任何法力護體的身軀泡發泡爛,留下一股尸臭味。 “我再好言好語問你最后一遍,嫂嫂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巫演死到臨頭依舊嘴硬,“無可,奉告?!边@幾個字就像是對巫演的魔咒一樣,只要是關于先魔后,他回答的只有這四個字。 “本君會讓你知無不言的。”君念辰在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句話,支著頭坐在一邊的靠椅上,示意幾個域主對刑架上的半截活人輪流用刑,“別傷了嘴和腦子,其他的隨意。若弄傷了自己等會去緘墨那拿補償?!?/br> 沒一會兒,這間審訊室里便傳來的撕心裂肺的慘叫。 卿塵宮 “師尊,山下有一女子送來彥庭師兄的宮牌,稱是沐白妖帝派來,請畫集大師兄到妖界行宮與彥庭師兄小聚幾日?!?/br> 慕楓嵐將魚食丟進池塘,拿過弟子遞上去的那塊玉牌,摩挲了片刻后道,“讓花集隨那人去吧?!?/br> “可是師尊,萬一是陷阱怎么辦?”弟子擔憂地問道,“彥庭師兄的宮牌出現在妖界人手中本就可疑.....” “不必擔憂,若真是陷阱,又怎會指名讓花集去?你們大師兄的修為劍術如何,你自當領教過?!?/br> 那弟子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同意來了自己師尊的這個說法。 妖界行宮 “既是妖帝相請,怎的不見他出來待客?”花集坐在白彥庭對面,一手端著師弟沏的茶,一邊打量著行宮四周的風景。 “就是因他不方便看著我這個閑人,才讓我拿信物去昆侖找的師兄過來陪我解悶。” “嗐,感情師兄就是一塊磚,哪里需要往哪里招呼唄?”花集調笑道,“你不與魔君在魔界待著,怎么自己一個人跑到妖帝行宮里來了?雖然來時師尊有說不能私自毀約將你帶走,但若你在魔界住的不暢快,帶你回昆侖又如何?” “師兄,我很好?!卑讖┩ポp輕搖了搖頭,阻止了自己師兄想帶他離開的想法。 “那便不提了。我聽說魔君將你帶到行宮就走了?師兄帶你去妖界的集市上轉轉如何?”花集將目光收回,盯著白彥庭看了一會兒,臉色嚴肅下來,“你的臉色怎么大不如前了?就算魔界不適合修仙之人久居,你臉色也不該難看成這個樣子?!闭f著就要握白彥庭的手腕替他把脈查看。 “師兄,我無事?!卑讖┩ザ汩W不及,一把被花集抓住了右手。 花集替白彥庭把上脈,臉色越發凝重起來,“你體內有魔氣,這是小事,法術逼出來就好;但你經脈具裂是怎么回事?仙脈受損,雖然恢復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用不了法術?” 白彥庭見隱瞞不過,只得老實點頭。 “誰干的?師兄這就去替你報仇!”花集忽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怒不可歇問道。 身入魔界境內,被魔氣入體是很平常的小事。但修仙者仙脈受損,經脈斷裂,是受了無比殘忍的迫害和折磨才會發生的事情,且斷到白彥庭的那個地步,定是受了什么刑罰才會如此! “師兄,你先坐下?!卑讖┩ハ胂葎窕潇o一下,可惜怒極上頭的花集已然聽不進去。他跟師尊當寶貝寵愛著照顧著的人,怎的一到魔界就被弄成這半身不殘的鬼樣子?要折辱人也不是這么個折辱法吧? “是不是君念辰?那個恩將仇報的魔君,將你弄成這個樣子又在丟在妖界不管,是想讓這里的妖怪生吞活剝了你嗎?”花集越想越氣,恨不得立馬去跟君念辰干一架把他頭砍下來。 “不是君念辰做的。” “不是他又是誰?當初他那么處心積慮把你從昆侖奪去.....” “是陸清歌做的?!?/br> 花集一雙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大,不解地問,“到底怎么回事?當年你不知怎么被他們弄去了魔界,掌門有史以來第一次出山門去大鬧了一場青淵門,還解除了你與陸清歌的道侶關系....” “是陸清歌出賣的我。那日我被他灌醉了酒,酒中有藥,醒來后便在魔宮?!卑讖┩ヌ崞鹱约旱那叭蔚纻H,語氣有種很冷漠的疏離感,“大約是君念辰給掌門師叔的議和書中寫了這一遭,他老人家氣不過才會替我去青淵門出氣的吧。” “那你筋脈盡毀,也是陸清歌?” “他給我下了枯骨?!?/br> 枯骨?那可是讓人經脈寸斷,骨頭在中藥人體內生生化為粉末痛苦而死的禁藥!陸清歌雖與白彥庭結為道侶時沒有舉行婚宴,但兩人的相處也是以禮相待,不至于對落難的道侶下如此毒手?。∠胂腙懬甯柙谌饲澳歉蔽馁|彬彬謙和有禮的姿態,再看如今自己的師弟被他殘害成這般模樣,花集就背后發涼。 “這個人當初上昆侖來求親時那么情深意切,沒想到背地里竟然是這種陰暗小人?!被p手握拳死死捏住,“也不想想他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是沾了誰的光!” 當年魔君自隕慘死,仙界大勝,大肆慶祝后青淵門的弟子前來昆侖向慕楓嵐請求同意白彥庭與他結為道侶一生不棄,六上昆侖被拒后仍不罷休,最后白彥庭與陸清歌交談良久,才點頭同意了這場親。從此陸清歌這個名字便于當時的昆侖山第一仙君白彥庭綁定,只要提到白彥庭,必定會提起那段六上昆侖終求得美人的青淵門掌門首徒陸清歌。 “師兄,舊事莫提。當是師弟看錯了人?!卑讖┩ノ兆』氖直?,寬慰道,“魔君待我很好,身上的毒也是他命人在幫我醫治。這次是帶我來妖界散心,臨時有要緊事回去了?!?/br> 花集見白彥庭說君念辰時神情不像在騙他,一顆擔憂的心漸漸放下,輕嘆了口氣道,“怪師兄,沒有按師尊的囑咐好生保護你,才叫你遭此禍事?!?/br> “師兄總不能護著懷君一輩子,師尊都默認要叫我吃這些苦,師兄又何必自責沒有護好我呢?”白彥庭笑道,想到小時自己向被母雞護小雞一樣被花集護著,心中劃過一股暖流。 那時不知天下蒼生人情世故,只在師尊和掌門師叔的羽翼下成長玩鬧,無拘無束,天不怕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