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浮子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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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新的伊始,張澤做了一個決定。 “你的節目以后由可怡帶,有什么問題找她溝通。你的合約還有半年到期,明年的簽約金我已經跟她說過了,漲百分之二十,還有其他想法,盡管跟她說?!?/br> 林楠強定心神,聽出這是要和他清算,打算一刀兩斷? 這個男人最迷人最像老板的一面,也是最絕情一面。 林楠盯著張澤手上的戒指,勉力作笑:“20%這么多,好大方啊,這算什么?分手費?你給我這么多,他知道嗎?” 早知道不會這么容易了,張澤決心已定,男人就是這樣,一旦打定一個主意,心就突然硬起來,針戳不穿水潑不進,只圖快速了結。 “好聚好散,你要走,也找她談,你在公司這么久,不會虧待你?!?/br> 天倒地旋,林楠靠進椅背,抓著扶手,頓然明白到,這一次,張澤和他來真的。 可他不認命,數年青春,掃地出門,換來一句不虧待。 趁著血從腳底抽干,狠攫住張澤擱在桌上的手:“還沒有恭喜你呢,訂婚戒指?聽說你在公司求的婚,可惜我沒有到場……” 他花了大力氣,到了張澤手里,只是輕輕一脫便甩開:“除了20%,我會另給你一筆補償,過去是我不對,我們之間也該有個了結,大家都是成年人,到此為止吧?!?/br> 幾乎虛虧了,林楠聽見一個不似自己的聲音在笑。 張澤碼不準他的心意:“嫌少?” “不,不少?!毙χχ珠o下來,失望就在一刻,對這個男人全然心灰,“那就謝謝老板啦?!?/br> 張澤不虞他的接受,不吵不鬧,反而令人不安,順著林楠的眼睛,找到一點閃爍,努力強撐,心有一時松動:“其實你很好。” “比他還好么?好你就不會選他不選我了?!?/br> “林楠……” 不想聽他說了,林楠把淚一抹:“那套睡衣,他收到了?” “你送的?”張澤臉一沉,“我和你的事與他無關,有什么不滿,沖我來?!?/br> 踩到老虎尾巴,林楠不急反笑:“只是一份生日禮物,你急什么?!?/br> 好威風的樣子,想吃人吶,他會怕嗎? 帶著淚痕俏皮說笑:“那天在商場遇見他,在內衣店挑了好久,都沒敢打招呼,我看他真的中意這個牌子才買的,特地沒選和他一樣的款式,他還滿意么?你是他的partner,不會連他喜歡什么都不知道吧?” 連番玄奧的提問,張澤意隨神走,朱勵買過這個牌子的內衣嗎?他為什么要買一件女士內衣?想起朱勵早上出門,說要同他阿姐見面,臨走,好像帶走一個綁了緞帶的大盒子,很快想通:“朱勵的家姐和他同一天生日?!?/br> “哦~是家姐啊……” 張澤煩心林楠陰陽怪氣的調調:“你很關注他。” “我是關心你呀?!绷珠Φ蔑L情萬種,“說起來,你們也打算公開了,什么時候回去見家長?朱勵呢?帶你見過他那個同胞胎的jiejie嗎?” “你什么意思?” 林楠裝著很驚訝:“你沒見過他家姐?照片呢?一張也沒見過?一起長大的姐弟,連張合影也沒有,不覺得很奇怪?” “那么性感的內衣,買給老婆都要臉紅啦,買來送給阿姐,好情趣啊?!?/br> 話由至此,不必講啦,言多必失,保留一點神秘,令多疑者自疑,強過他說一百句。目的達到,林楠一刻不逗留。 只在經過張澤身邊,俯身他耳畔,手,那么輕的,順肩上撫過:“天天睡一張床的人,還是費心多了解下的好?!?/br> 然后便不給他任何轉圜的余地,痛快推門出去。 戴了婚戒又怎樣?又不是里情比金堅的男歡女愛,感情的真相一向有些寡薄如紙,見墨生瘡,經不起一點推敲,男女之間尚靠一張紙維系,男人和男人能給什么承諾,還不是上頭心動,下頭sao動,想回頭當居家好男人?想得美!兩個人相處,最怕心生隔閡,如蟻噬信賴,推倒只是時間問題,只要那邊找到朱勵出軌的鐵證,林楠笑著,吹起輕快的曲子。 另一邊的咖啡廳,照舊臨窗的沙發桌,夕陽的一點光灑落,白金色的戒圈,朱美美也看到啦,朱勵左手無名指的戒指。 “真沒想到……”她說,“你和他能堅持這么多年……” 其中唏噓,不經的感慨。 我也像做了一場夢:“你不信我做得到?” 朱美美涂了豆蔻的手將煙在煙缸中掐滅:“我們這家人,從老爸開始做事就沒長性,今朝有酒今朝醉,老媽的性格又沖動,不然當年也不會便宜老爸那個人渣,結果怎么樣?跟了他,一輩子吃苦受罪,我怕你跟她走一樣的路,別跟我說你不會……”她描了眼線的黑眼睛,X光一樣照著我,“你挑男人的眼光太差,前兩個我就知道,你太像阿媽了……” 是了,他們都見證過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和一個錯付真心的女人,癡纏開場,荒誕落幕,最后怎么樣?孤兒寡母,有觀眾賞識他們活得堅韌,但說到底,亦是同情和閑話,這個高傲的女人,終歸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 張澤呢,是否浪子回頭,從此收心?自己現在接納他,但歲月漫長,沒有了林楠,保不齊他會遇到李楠張楠方楠,他們是否也會像自己的父母一樣,落得一個悲慘收場? 人不是半仙,怎么事事洞悉。 如果樣樣都怕,栗栗危懼,當年他們母子在江邊找到朱俠的鞋,也許就嚇得一頭扎進去了,但是沒有,關英玫只是對著渾濁的江水淡淡看了一會,把朱俠的那雙爛靴朝江里一投,就帶著兒子轉身走了。 人在最危難時,往往爆發極大的能量,絕處逢生,枯木生花。 “凡事都要朝前看。”關英玫堅定地說。 堅貞、固執、食古不化。 我釋然了,或者我真是我媽的翻版:“阿姐,我想朝前看?!?/br> “你都決定啦?!敝烀烂烙贮c起煙,要了兩份好甜的草莓蛋糕,連奶油都是粉紅色,“反正你們也不會辦事,辦也不要叫我,我不會去,就在這里吃塊蛋糕,祝賀你找到歸宿?!?/br> “阿弟,白頭偕老啊。” 心律忽地加快,不受控地狂跳,一種未道再見卻要分別的恐慌,從前我一個人,朱美美總不放心離開我太久,如今我做出選擇,她就要走了。 她與我心連心,一點波動,已然察覺:“怕什么,你又不是阿媽,你有我,日后他要像阿爸一樣,得先過我這關?!?/br> 趕在我眼淚淌下來前,她忽然扭頭窗外:“不過最近……走路,逛街,總感覺背后多了雙眼睛……” 天色暗下來了,咖啡廳的桌上,亮起小燭燈,我順她的目光找去,對街綠化景觀,葳蕤中一點紅,我太熟悉了,是AF紅外照明燈的光。 “阿弟?!敝烀烂勒f,“有尾巴跟上你了,要不要玩一下?!?/br> 小時候,她帶我偷阿媽放在罐里的零錢,在阿爸的黃色雜志上用開洞器打洞,就這么笑的。 不想恒生事端,我攔著她:“你不要動手,我自己能解決?!?/br> 快門連續按動,好,這個朱勵,有點意思。 又是同一家咖啡廳,又是一個人,點上兩杯咖啡兩塊cake,靜坐上一下午,還真是悠閑。他是否真的如他調查到的一般清清白白?世界上會有這樣簡單干凈的人嗎?還是他藏得太深?做跟蹤偷拍這行久了,對人性總抱多一點懷疑。 咦,怎么回事? 那是……朱勵嗎? 什么時候出來的,朝他走過來了! 綠化帶背面的長椅,路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過來了,慢慢坐到身邊。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br> 是在跟他說話?裝著陌生相逢:“是啊,所以天都暗得早些?!?/br> “咦,你這個相機,70-200mm的長焦鏡,好貴的吧?” “門外漢,隨便拍拍?!?/br> 一杯外帶的咖啡,推到腿邊,熱氣隔著一層布料,微微燙皮膚。 “你在這里坐了一個下午了,請你喝吧?!?/br> 怦怦!砰砰!像霞彈槍在血管里爆裂。 哈!他知道了! 街上的燈,漸漸亮起來,襯得天色鐵青,昏昏沉沉,陰雨欲來。 我站起來,告辭:“就要下雨了,你也早點走吧,這么貴的設備進水就不好了?!?/br> 雨,真是一刻傾倒下,根本無處躲藏,抱著相機沖入對面咖啡廳,手里還緊緊握著那杯咖啡。 揭開蓋,輕輕抿一口,苦,苦到皺眼。 又仰頭哈哈大笑,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個朱勵,不簡單! 浮子點頭:釣魚時,魚咬鉤的一瞬,拉差魚竿,浮在水面上的浮子會如點頭般晃動,提醒漁夫,有魚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