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到家開門，接到一通電話。匆匆一瞥，屏幕上閃過一個女性的名字——MAY。

    張澤脫衣挽袖子：“你接吧，我來做飯。”

    “你做飯？”

    真稀奇，世界第八大奇跡。

    張澤正待重新贏回我的好感，大好機會表現：“別小看我，好歹我也是美食播主起家。”甜蜜的在我臉上啄了口，“開飯叫你。”

    送他進了廚房才點通話，是朱美美，發來視頻請求。

    她的氣色看起來很好，紅潤有光，南美洲熱情的陽光把她的皮膚曬得太妃糖一樣，一笑起來白牙好像廣告女郎。

    “你真應該來看看這里的海灘，海岸線好長……”

    “玩的開心嗎？”我問她。

    她的笑有內容：“還不錯啦，就是怕上火，這里的人吶餐餐都吃rou?！?/br>
    我也氣定定同她玩笑：“什么rou?。啃□rrou?！?/br>
    隔著屏幕，朱美美眼睛一亮：“啊，你不對啊，有什么好事？”

    這么明顯嗎？我真佩服女人，體內裝著一臺敏感雷達，不要試圖對她們說謊，不想被識破，要么乖乖閉嘴，要么只講好聽的真話。

    廚房傳來油煙機的抽動聲。

    朱美美一怔：“誰在廚房？張澤？”

    “嗯?！蔽覝\笑著，“今天他下廚?！?/br>
    “他做飯？他還會煮飯，是不是在外做了虧心事……”

    早說女人敏感了。

    “最近工作忙，他怕我辛苦?！?/br>
    “工作？你搵到工啦？做什么？”

    “在張澤的公司幫手，學剪輯和視頻。”

    她一向支持我重新工作，聽見張澤又不高興，只是按捺不說。說什么呢？再親的阿弟，終歸是別人的情事。

    “真佩服你們24小時在一起，是塊牛扒天天吃都膩了……”

    “工作好忙，哪有時間理他?！?/br>
    “說就這么說啦，真不知道你像誰，這么長情……”朱美美曬著指甲，突發奇想，“不如你來巴西，沒見過大海都當門前的小河寬……”

    “帶我認識帥哥呀？”

    “是啊是啊，八塊腹肌，23cm。”

    “23cm？你試過了？什么感覺？”

    “來啦，來了你親自體驗?！?/br>
    差一點心動，張澤在廚房探頭：“是不是你姐？叫她來一起吃飯?！?/br>
    “什么味道？”

    “啊！我的魚！”又慌忙鉆回去。

    朱美美見我傻癡癡的笑，知道此行作罷：“我想你是不會來了……”

    我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講。

    被她爽快揭過：“你高興就好。”她對人間感情一目了然，明白情潮如浪，覆水難收，更精通關竅　，“如果不開心，千萬不要勉強?！?/br>
    “放心吧，倒是你，23cm小鮮rou，玩得開心點。”

    她也笑：“以為我像你呀，天天吃同一道菜。”

    是了，朱美美不是我，什么都放得下，什么都看得淡一點，所以有無盡的快樂。

    而我的快樂，只有一道賣相失敗的松鼠鱖魚。

    說失敗，又不盡然。

    因為炸得透，炸得夠酥，骨刺都能咽下。

    張澤不這么想，他的完美主義發作，認為這樣一道品相不佳的菜肴，實在不適合拿來示愛：“去樓下打邊爐吧?！?/br>
    我不聽他的，夾了一塊進嘴里：“其實還好?！?/br>
    怎么他以為我會錯過他的第一次？一個不擅烹調的人樂得為你下廚，哪怕心血來潮最好也不要辜負，細水長流，有捧場，才有下一次。

    張澤驚訝我吃得津津有味，措不及防被我喂了一口，看著我將送入他口的筷子夾回來一抿又一嗦，胸口發燙，有些陶醉。好久沒見他這樣甜情蜜意地看過我，一雙眼摻了麥芽糖，黏住我不放。

    我當沒看見他坐下來，自顧自夸獎：“第一次做，很不錯了。”

    明明是兩個大人，非要學中學生，在桌子底下玩拔河，不動聲色地十指交纏，好帶勁啊，這才是戀愛，越幼稚越吸引人。

    “你試下啦，要是少點醋，多放一點糖，一定更好吃?！?/br>
    這個時候我說什么，張澤都當吃蜜：“你喜歡，下次再做給你吃?！?/br>
    “下次，還有下次嗎？”我驚喜地望著他，“算了，你肯我都不肯，工作那么忙，哪里有時間，就算有時間，我也舍不得……”

    被呵護的感覺，磨得張澤又甜又酸，他忽視我太久，幾乎忘了愛一個人的感覺。

    “再忙都要吃飯?！彼氖州p輕觸碰我的面頰，“我們是不是很久沒一起做飯了……”

    “你忙嘛……”

    就是這一句，張澤心動了：“以后都陪你?！?/br>
    他沉醉在感動中又夾一筷魚，仔細品嘗好像真的還不賴，欠滋味嗎？有情做調味，怎會不好吃。張澤咀嚼著愛意的味道，很動心，很動情。

    因為被打動，也想打動我：“你說得對，再甜一點就更好吃了。原來做飯也很有意思，多練幾次手，一定包你滿意?！?/br>
    我瞪大了眼：“你還要試？”

    “你騙我！剛還說我做得不錯?！?/br>
    他哈我癢，兩人笑著纏到一起，抬頭眼對眼，目光中只有彼此。

    張澤說：“給我個機會……”

    或者戀愛與廚藝一樣，都需要練習。

    要答應他嗎？

    接受他這個愛情的劣等生。

    氣氛太溫柔，令心意松動：“看你表現咯?！?/br>
    說到做到。

    論表現，張澤也不外常人，一邊搏我歡心，一邊又感情回溫，愛情大過理智，對我大開方便門：“放手干，有問題我替你頂！”

    明眼人都看出來，風向要變。往日插科打諢，三催四請的人突然發奮，干活都勤快得多。我亦樂得錦上添花，自掏腰包買來甜點下午茶，犒賞一眾饞鬼。

    “剛出爐的蛋撻。”

    不必招呼啦，都聚過來。

    有眼尖的識貨：“哇！是旺記餅廊的蛋撻??！”

    立即唱和：“謝謝勵哥！”

    吳勇杰瞧不起他們：“墻頭草，見風使舵?！?/br>
    有什么關系？狐假虎威也要有真本事。

    重要的是Vicky說的：“勵哥，你的機會來了?！?/br>
    她比我看得清，明白人情冷暖，沒時間自怨自艾，不想被碾軋，跌倒了立刻爬起來，生出刺骨當武器，一路披荊斬棘，換來一些默契，懂得沒有人能憑一時風云笑到最后，得機緣展露頭角實屬不易，如何敢辜負，下個時機恐怕三十年后，或者一生看不到，庸庸碌碌。

    不是誰都有運氣，擁有第二次機會。

    許多雙眼睛盯著我，如果我做不到，張澤對我的感情又能透支多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什么愛啦情的，都是當時當下最逞威風，過后便如支了上期，余額不足了。

    醉過一次了，難道還會執迷不悟？不用說了。

    抓住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