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面圣
第二日的四更天剛到,龐駿就被敲門聲叫醒,一群宮女與太監(jiān)就來到了他的住處,告之他有一個時辰的時間,需要沐浴更衣,到偏殿中,等候陛下的召見。 龐駿在浴桶中,花費了半個時辰,來完成了日常的功力煉化,接著,在宮女的伺候下,完成更衣之后,到達了偏殿,他到達之時,其他仕子都早已經(jīng)到達,他只好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向各位作揖,表示歉意。 五更二刻,一名太監(jiān)前來宣布:傳旨,各位文武登科的仕子,到金鑾殿面圣! 仕子們便按照登科的名次,依次排好隊伍。 龐駿文武登科,但是因為他是武舉的狀元,所以他排在武舉仕子的首位,這時他也看到文舉的狀元以及榜眼了,狀元褚昂,年約三十,身高七尺有余(約莫1米8左右),面容堅毅,正氣凜然,簡直就是一個不會武功的秦毅。 而榜眼獨孤連環(huán),倒是與龐駿相像,一個有些瞇眼睛的翩翩貴公子,但是龐駿心中覺得,這個獨孤連環(huán)不是簡單的角色,作為祖籍也是青州的人,龐駿知道,青州獨孤家到底是怎么一個存在,很簡單的一個例子,青州的老百姓,可能會不知道刺史姓什么,但是指揮使和長史,就肯定是姓獨孤的,而獨孤連環(huán),乃是獨孤家現(xiàn)任家主獨孤亮的次子,看他走路與站立的一些蛛絲馬跡,龐駿判斷,這個獨孤連環(huán)是會武功的,而且還不是泛泛之輩。 而獨孤連環(huán),也在打量著龐駿,二人對視了一眼,相互點頭一笑,心中都已經(jīng)明了,唯有褚昂,目不斜視,正視前方。 此時,司禮太監(jiān)叫道:“應(yīng)屆科舉,文武登科仕子,上前見駕。” 文武仕子同時踏前一步跪拜行禮,齊聲道:“參見陛下,愿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良久,一把平淡而威嚴的聲音響起:“平身。” “謝陛下。”各仕子恢復(fù)站姿。 只聽見天子繼續(xù)問道:“你們,誰是劉駿啊?站出來,讓朕瞧瞧。” 龐駿躬身站出人群,向天子行禮道:“草民秦州劉駿,叩見陛下。” “抬起頭來。”龐駿抬起頭,正視前方,這時,他也看清了天子的模樣,一副不怒自威的面容,鼻梁挺直,目光如電,眼神堅定而有神,仿佛能看穿人心。 此時,天子點點頭,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嗯,不錯,雖然還有些面嫩,但是文武雙全,不卑不亢,朕看好你,好好努力,報效朝廷。” “謝皇上恩典。”龐駿再叩首道。 接著,皇帝又接見了幾位仕子,卻沒有再與他們說什么了,只是微微點頭,嘴里發(fā)出“嗯”的聲音而已,并沒有像與龐駿一樣對話,見了幾人之后,他又發(fā)話了:“你們都是國家未來的棟梁,明天,就是朕的千秋節(jié)(生日),將會在萬邦殿設(shè)宴,屆時,各國使節(jié)也會來到這里參加宴席,你們,也去看看吧,等慶典過了,再對你們的去向做決定。” 眾人下跪叩首道:“謝陛下!” “嗯,眾卿家,還有什么事情嗎?” 這時,一把聲音響了起來:“陛下,臣有事啟奏。”“說。” “臣鄧華,要參新科武狀元劉駿一本,數(shù)日之前,臣接到下屬稟告,說一名叫劉駿的仕子與北胡使節(jié)發(fā)生沖突,沖突期間,還傷及了北胡使節(jié),北胡一向桀驁不馴,這次陛下壽宴,他們派出了最隆重的團隊前來賀壽,結(jié)果還被劉子業(yè)所傷,這已經(jīng)是涉及兩國邦交,如此魯莽之輩,實在是有辱我大晉禮儀之邦之名,請陛下對劉子業(yè)進行懲處。”這名叫鄧華的大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嘴里說出來的,卻是惡毒的語言。 他的話一出,除了各路大佬,朝臣們都議論紛紛,有的開始對龐駿指指點點。 龐駿瞇著眼睛看了一眼鄧華,他看過孫成高給他的名冊,知道鄧華這個人,他是隸屬于禮部的鴻臚寺少卿,從四品下,專門負責(zé)管理大晉外交事務(wù),是太師聶行諺手下的人,想不到這個時候跳出來了。 龐駿瞟了一眼站在百官前列的聶行諺,只見這位年過古稀,老態(tài)龍鐘的老者,像是不問世事一樣,眼觀鼻鼻觀心,如果不是情報上顯示如此,他還真的以為與這位老太師無關(guān)。 天子此時也看了一眼聶行諺,對龐駿說道:“劉駿,鄧華說的,可有此事?” 龐駿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抬起頭,目光如炬地看著天子,毅聲說道:“回稟陛下,的確有此事,不過,子業(yè)不悔。”天子皺了皺眉頭,說道:“嗯?你有話要說?” “子業(yè)有一事相詢各位將軍,請問各位將軍,三軍將士,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是什么?”龐駿面對著以太尉徐驍為首的一班將領(lǐng)問道。 徐驍看了龐駿一眼,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下,淡淡地說道:“當(dāng)然是平定天下,保家衛(wèi)國。” “那就是說三軍將士,奮勇殺敵,為的就是守護國家,守護國家的子民,守護自己的妻兒,敢問太尉大人,如果將士們知道,自己拼死守衛(wèi)的人,被敵人輕易地從內(nèi)部掠走,是什么感想?”龐駿此時再沒看向徐驍,反而扭過頭,眼光灼灼地看著鄧華。 徐驍此時瞟了鄧華一眼,老神在在說道:“當(dāng)然是怒不可遏。” “劉駿你胡說八道什么?朝堂之上豈容你狡辯?”鄧華聽到龐駿的一番話,心中有數(shù)的他就已經(jīng)知道龐駿下面要講什么了,本來他只是受人指使,打壓一下這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誰知道這小子竟然毫不怯場,還準備倒打自己一耙,連忙喝止他道。 然而劉駿并沒有被他的喝止制止,冷笑道:“鄧大人,當(dāng)天北胡人在京城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我大晉民女,子業(yè)出手制止,并且點到即止,難道作為大晉子民,保護自己的同胞免受摧殘,也是有辱我大晉禮儀之邦的行為?” 他頓了一頓,沒有讓鄧華有說話的機會,又說道:“況且子業(yè)救的那位姑娘,還是武舉仕子于凌峰于兄的師妹,難道鄧大人覺得,為了北胡人一時的開心,就要讓武舉仕子的親友陷入胡人的蹂躪中?” “你……”鄧華一時語塞。“哼,黃毛小兒,不以大局為重,本官懶得跟你計較。” “夠了!”坐在龍椅上的天子楊紹喝止了爭吵,他指著龐駿笑罵道:“你啊,面試的時候朕就知道你就是個愛鬧騰的小家伙,想不到你那牙尖嘴利都今天都用上了,你這是將了朕一軍啊。” “子業(yè)不敢,子業(yè)有失禮儀,望陛下恕罪。”龐駿連忙請罪道。 “你還有什么不敢的?哈哈。”天子嘴里說著龐駿,但是誰都聽得出,他的語氣中,更多的是對龐駿的喜愛,“你說得沒錯,作為大晉子民,本就應(yīng)該保護自己的家人,你也付諸實行了,好。” 接著,他又看著鄧華說道:“至于你,鄧華,回去好好反省,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吧?跟一個少年爭吵,你也有臉皮?” 他絕口不提鄧華潑龐駿的臟水,是為了安撫被他打壓的這一伙人的心,說到底,龐駿畢竟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仕子,而鄧華,已經(jīng)是四品大員,況且還有站在他身后的勢力,他不可能就為了龐駿而把一名四品大員一擼到底。 鄧華恨恨地看了龐駿一眼,卑微地請罪道:“臣遵旨。”說完,便把頭低得更厲害,一步步地后退出大殿。 看著鄧華離開之后,楊紹低聲地說了一句:“胡鬧,”接著又說道,“還有別的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都散了吧。”他揮揮手,司禮太監(jiān)有他那尖銳的聲音叫道:“退~朝~”眾人三跪九叩恭送天子之后,才紛紛離開大殿。 天子離開之后,百官也隨之離去,百官離開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瞟了龐駿一眼,有的帶著欣賞,有的帶著嘲諷,更多的是意味深長,而龐駿,則是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目不斜視,給人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感覺。 百官離開之后,一名太監(jiān)帶著仕子們回到了登科院,一路上,除了寥寥數(shù)人以外,其他人都好像對龐駿有種避之則吉的態(tài)度,生怕被人誤會自己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一樣,畢竟首次亮相朝堂,就與文官大臣交惡,肯定是個刺頭,而龐駿并沒有在意,只是在默默地行走著。 楊紹退朝之后回到書房,一個人獨自坐在龍椅上閉目思考了一陣子,突然他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向空氣中問道:“今日仕子覲見,你覺得那些仕子如何?” 這時,一把蒼老的聲音在楊紹的耳邊響起:“回稟皇上,老奴觀察這幫仕子,能成大事者,比前幾次科舉要多,褚昂一身正氣,面相忠直,定然鐵面無私,秦毅人如其名,行如其父,假以時日,必是皇上身邊的尖刀。” 楊紹點點頭:“嗯,褚昂我打算讓他走監(jiān)察御史這一條路,而秦毅,毫無疑問就是納入近衛(wèi)軍了,其他人呢?” 蒼老聲音又說道:“林睿沉默寡言之輩,善于隱藏自己,武探花上官翼,與上官家旁支弟子一樣,不魯莽,知兵事,是可造之材。” “還有呢?” “至于獨孤連環(huán),身懷上乘武學(xué)卻不聲不響,笑臉迎人卻是城府極深,可用,但不可重用,還有最后一位劉駿,他給老奴一種感覺……” “什么感覺?” “老奴說不出,但是又似曾相識,不過秦州劉氏,一向詩書傳家,頗有聲望,此子年輕而不輕狂,有赤子之心而不莽撞,懂得因勢利導(dǎo),今早在朝堂上以武將之矛去攻文臣之盾,應(yīng)當(dāng)為治世之能臣,不過,明天晚上就是千秋節(jié),如果沒有意外,四方藩國會有挑釁者,到時候再觀其行,知其意,皇上再做決定也未遲。” “好,就照你說的去做,你派人去探聽一下,這次那幫跳梁小丑又想弄些什么幺蛾子吧。” “老奴遵旨。”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就此消失,整個書房內(nèi),只留下楊紹一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