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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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念頭往往就是這么一剎那,電光石火,彈指即逝。 卻是內心最真實的感覺。 阿樹默然凝視著少年堅定執著的雙眸,也看見了他清澈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狼狽模樣,被柔情和沖動主宰的大腦瞬間讓寒雨給澆得清醒了大半。 我到底在干什么? 阿樹猛然驚覺,一切從開始就錯了,自己不該告白,也不該繼續待在小夢身邊。他能給她什么呢?一個殘疾人的告白只會讓她被笑話,更別說他們在一起以后會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 為什么一開始沒想到這些呢?因為他有私心,他想接近她,占有她,那些骯臟念頭驅使他做出了這樣的行為——忍受著心臟的銳痛,阿樹再次抬頭,留戀而不舍看了眼不遠處臉色蒼白的女孩。 對不起。他在心里說。 看到男人臉上露出自責后悔的神色,宋澤安暗暗松了口氣,把傘又塞到他手里,放輕了聲音勸道:“哥,快回家吧。雨下得這么大,回去記得把頭發擦干。” “我等你來還傘。” 他說完就跑,阿樹沒來得及拒絕,只好緊緊握住那把傘,眼看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這小小的舉動讓他既無奈又感覺到些許溫暖,苦悶的眉宇間不自覺透出一絲放松的笑意,甚至苦中作樂地想,也許這次告白帶來的唯一好處,就是認識了這么一個真誠善良的朋友吧。 現在,是時候離開了。 他又看向自己喜歡的那個女孩,苦澀地眨動眼睫,目光依舊滿含著落寞的溫柔,以及令人心碎的坦誠和真摯,最終,歉然地對她笑了笑。 看到這個笑容,虞槐夢知道自己已經輸了,輸得一敗涂地。 她像是墜進了深海里無法呼吸,渾身冰涼,一遍遍地責問自己:你竟然舍得讓他露出那樣的表情? 她又痛又急,再也維持不住那副平靜的假面,語無倫次地道著歉,“對不起,阿樹,對不起……” 其實并不是故意要玩弄他的。看到阿樹捧著花站在雨里,她幾乎立刻就生起氣來,怪他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要是淋了雨生病怎么辦? 所以才對他說:“我不會接受一個啞巴的告白,你走吧。” 這惱恨中又帶著一絲甜蜜,她想,他還是愛我的。 正是因為相信自己擁有這份愛,所以她才能肆無忌憚地在嘴上拒絕,盡管心里很想撲過去抱住他。 畢竟,誰能拒絕自己喜歡的人呢。 但她既然主導了這場游戲,就不允許自己先輸。她要先讓那個人輸得一敗涂地潰不成軍,輸到徹底離不開自己,才會伸出手,將他牢牢鎖在懷中。 虞槐夢算好了一切,唯獨漏算了自己的感情,于是滿盤皆輸。 她已經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結果。 終于在此時此刻,被逼出了那句:“我喜歡你!我也喜歡你啊!” 是驚痛顫抖的哭腔。 阿樹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從來沒見過她這么激動又狼狽的模樣。 小夢……也喜歡我? 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具柔軟芳香的身軀如同乳燕投懷般撞進懷中,兩只濕淋淋冷冰冰的小手也緊緊抱住他的腰不放,阿樹下意識想要回抱過去,卻又覺得不妥,雙手在空中頓住,強迫自己放下,改為扶住女孩的雙肩,輕輕使力將她推離。 他深深凝視著她美麗的雙眸,目光中滿是驚愕和不解。 ——這是真的嗎? 虞槐夢與那雙銳亮的星眸對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已經被看穿,這身美麗皮囊下的污穢心思全數暴露在陽光下。她終于也嘗到了自卑愧悔的滋味。 被心上人推開這件事更是讓她的理智徹底崩潰。 “別走,別離開我……” 她嗚咽著,再度纏上去,雙手抱住男人的脖頸,用顫抖的冰冷雙唇含住了對方緊抿的唇瓣,慌亂而急切地吮吸著,將那聲溫熱的嘆息融化在唇齒間。 早就應該這樣吻他的。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應該這樣。 現在是不是……太遲了?不,她甚至不愿意去想這種可能。 唇齒輾轉間,虞槐夢完全拋開理智,將所有熱情投入在身體的美妙接觸之中,只得到一絲微弱的回應便欣喜若狂。終于,阿樹的手放在了她的腰間,那粗糙寬厚的觸感讓她輕輕顫抖,激動得渾身發熱。 忽然,她臉色僵了僵,放開雙手后退了一步,急切而懇求地看著男人,“阿樹,我們去家里,好不好?” 阿樹還沒回過神,愣愣點頭。就在女孩放手的同一時間,他也因為身體某個地方起了尷尬的反應,不得不放開她。 他們手牽著手。阿樹感覺自己像是在夢里,美好得不真實,以至于他沒什么喜悅的感覺,反倒有些飄渺。 我們真的在一起了嗎? 虞槐夢帶他去自己住的地方,那里離學校很近,阿樹也去過幾次。 房間給他留下的印象是很大,很空,幾乎沒什么居住的痕跡。 因為她總是喜歡偷偷埋伏在他臨時租住的小屋里,做好飯菜等他下班回來,然后兩個人一起吃飯,看電影,放碟子,享受曖昧的氣氛卻不戳破。 那時他們即使睡在一張床上,也只是蓋著各自的被子。 保持著最近而又最遠的距離。 現在兩個人脫掉濕淋淋的衣服,一同倒在那張鋪著潔白床單的大床上,雙手還是緊密地交握著。 阿樹卻有些暈眩的憋悶。說不上是哪里不對勁——不,哪里都很不對勁,尤其是小夢現在的舉動。 可他說不出話,也拒絕不了。而且他的身體也是在渴望著的。 眼前的脖頸白得發光,他不敢直視,情欲的火焰一路燃燒至指尖,燒得掌心灼熱,一片粘膩的汗水。 “阿樹,你看看我。” 閉眼時,他聽見了女孩悲哀而決絕的聲音,像是從天外傳來。 阿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緩緩睜開眼,看見一具絕美的裸體,微微蜷曲,赤裸著躺在床上,姿勢如同被獻祭的羔羊,從任何角度來說都是美的,但—— 多出了一個器官。 阿樹怔怔地看著它,這一天的經歷已經讓他精神極度疲倦,但此刻,這奇特的存在仍然狠狠沖擊了他的大腦。 于是,在虞槐夢絕望的眼眸中映出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男人看著她,像是看到了妖怪,或者什么陌生的可怕事物,恐懼地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