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身上早已準備好了北蠻特制的迷香，待呼延爾汗意識到情況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昏迷過去了。

    “走吧。”瘋狂了一整天，腰酸背痛得很，沈郁有氣無力的說道。

    墨言面色復雜，上前扶住了沈郁的肩膀。

    不遠處停好了一輛馬車，沈郁被墨言抱了上去。

    “我大哥呢？”沈郁閉著眼睛躺在柔軟的被褥上。

    墨言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措辭，“沈家被人誣陷與北蠻人來往密切，已經被抄家了。”

    沈郁不是沒想到過這種結果，只是像沈佩云這樣的人，居然也會落得個這樣的結果。

    “少爺，大少爺為人剛正不阿，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人，這才——”

    入朝為官，不知變通確是會惹來不少麻煩，落難的時候誰都想要來踩你一腳，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員都有出意外的時候，更別說像沈佩云這種背后無依無靠的小人物。

    沈郁算了算，他待在北蠻都快有一個月時間了，知道的消息也都停留在了一個月前。

    “京城現在什么情況？”

    墨言上前替沈郁掖了掖被角，“太子聞殷勾結北蠻族造反，戰敗，已經逃了。”

    “太子造反？”

    “是，”墨言點頭，“皇上想要將太子之位傳給二皇子。”

    說到這里沈郁倒是明白了，二皇子是當今圣上最喜歡的靈貴妃生出的孩子，從小就帶在身邊親自輔導，說是受盡萬般寵愛也不為過。先皇后去世多年，皇上早就想要將靈貴妃封為新皇后，只是礙于太子的緣故，才遲遲沒有下旨封號。

    一個月前，民間都傳聞太子喜好男風，盡管聞殷早就將那個男人送走，還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二皇子便是拿住了這一點頻頻找茬，于是傳言傳進了皇帝耳中，皇帝氣不過，當場便說要奪了他的太子之位。

    沒有人知道皇帝說的是真話還是氣話，只有聞殷知曉自己從小就不被自己的父皇喜愛，恐怕他親愛的父皇早就動了奪他太子之位的念頭。也幸好早幾年前先皇后去世前便叫他早做準備，這個準備如今也算是派上了用場。

    沈家和君家算是倒霉，偏在這個敏感的時期撞上了槍口，被有心人拿出來一說，自是脫不了干系。

    沈家背后沒什么靠山，唯一打好關系的君長青也被拉下了水，沈佩云在朝廷上孤軍奮戰，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在那里還不只是四手那么簡單，自是敗下陣來。

    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皇上便急吼吼的想要給沈佩云定罪，沈家衷心為國那么多年，也只落得了這么個下場，沈佩云不可謂不心寒。

    只是不知道太子聞殷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將沈佩云說服，讓沈佩云跟著他一起逃了。

    “大哥如今跟太子在一起？”

    墨言搖頭，“大少爺和太子交換了一個東西，太子便走了。”

    沈郁對于他們交換的東西不感興趣，“我上次帶回府的小孩兒呢？”

    墨言抬頭望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沈郁“嘖”了一聲，他忘了那段時間墨言不在他身邊了，遂擺了擺手道，“沒事兒。”

    “大少爺身邊確實是帶著一個小孩。”墨言想了想，說，“大少爺還夸說他很能干，這次出來大少爺除了自己身邊的人，就只帶了那個小孩。”

    沈郁眼睛亮了亮，男主在身邊，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只是一想到小孩的年齡，沈郁又萎了。

    馬車行駛的速度很快，只是小路崎嶇，沈郁在馬車上躺了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原本就腰酸背痛得很，這下更是難受的小臉蒼白，身上冒起了薄汗。

    第二天中午，馬車停了。

    這是一個山野小村，幾個竹木小屋拼接到一起，竹籬笆外面種滿了各種顏色的花草，屋子前面還長了兩顆粗壯的老樹。

    每一戶人家都離得不近，但是田里農作的農民們臉上都帶著笑，顯得很親切。

    “來了？”一個冒著煙的小房子前面，坐著悠閑的、捧著書的沈佩云。

    沈郁看他眼都沒抬，就有點不太爽，發生了那么多事，沈佩云還是老樣子，欠揍。

    沈郁將將要進到院子里去，卻突然聽到一個黃鸝似的女子的聲音。

    “沈大哥，這是我家新收的玉米，給你送些過來。”

    女子穿著一件粗糙的嫩黃色長衫，臉上有著些微黃，對比村子里的其他人，倒是白生生的，只是和沈佩云這一行真正嬌生慣養過的人比，立馬就發覺出區別來了。

    她笑著，顯得很是俊俏，濃眉大眼，倒也算是個美人。

    只是沈郁這么多年來不知看過多少美女，這樣的樣貌對他來說只能說是尚能入眼。

    讓沈郁驚奇的是沈佩云的態度，他看到沈佩云竟然笑著站了起來，親自接過了女子手中的木藍子。

    他扯了扯墨言的袖子，“誰啊這是？她喜歡我大哥吧，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我大哥也————挺喜歡她？”

    墨言沒說話，沈郁當他默認了，當下便驚了，“京城那么多美人他都看不上，看上一個鄉下丫頭，沈佩云可真是——”

    “少爺。”墨言打斷他的話，“大少爺要是聽到你這么貶低那位姑娘，會不高興的。”

    沈郁笑，“行行行，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走上前去，硬是和人家姑娘打了個招呼，“嫂子好。”

    姑娘當即便紅了臉，就連沈佩云也僵住了身子，低斥道，“你胡言亂語些什么？”

    “哎呀你們就別不承認了，我都看出來了。”

    這下就連沈佩云也臉紅了，“滾進去。”

    沈郁好笑的進了屋子，“嫂子別走啊，留下來吃個飯啊。”

    女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咬唇道，“沈大哥，這、這是——”

    沈佩云輕咳一聲，“家弟，剛剛游玩回來。”

    “哦。”

    不知道說什么了，倆人都因為剛剛沈郁的那一番話，顯得很是尷尬。

    “沈大哥，我、我先走了。”女子指了指身后，是她父母從田里上了岸，要叫她回去了。

    沈佩云點點頭，目送女子和她父母走遠了。

    嘆了口氣，沈佩云扶額，怒道，“沈郁！”

    沈郁跟著墨言進了給他準備好的房間，就立馬鎖住了房門。任憑屋外風吹雨打，我自逍遙我成仙。

    晚上，一直燒火的屋子終于停止了動作，煙囪也不再冒煙兒了。

    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小童端著一盤盤吃食上了桌，綠色的多，rou色的少。

    沈郁看得直皺眉，“就這些？”

    小童點點頭，就要往外走去。

    “等等。”

    小童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低著頭不看他。

    “你愛吃不吃，不吃出去。”沈佩云拿筷子敲了敲飯碗，臉色冷淡。

    “嘖，”沈郁努嘴，“本少爺何時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沈佩云不再搭理他，自顧吃了起來。

    “你叫什么？”沈郁扒了一口米飯。

    “沈佳。”

    “噗”，沈郁噴出了一口米飯，笑道，“大哥，你怎么取了個女孩兒的名字給他啊？”

    “你不是說都給我安排嗎？我不會取名字。”沈佩云淡道。

    沈郁笑得停不下來，“這個名就這個名吧，以后你跟著我混。”

    沈佳看了一眼沈佩云，沒說話。

    “嘿，”沈郁擱下了碗筷，“當初可是我帶你回沈府的，你怎么向著別人啊。”

    沈佳抿了抿嘴，繼續沉默。

    沈佩云回看了沈佳一眼，“聽他的吧。”

    “是。”沈佳出去了。

    沈郁開始不滿了，這小孩兒怎么變成了這個德性，“忘恩負義。”

    “這就成忘恩負義了？”沈佩云說，“當初可是你把人扔給我的，聽我的話還錯了？”

    沈郁秒慫，笑道，“大哥沒錯，大哥沒錯，錯的是我。”

    沈佩云冷哼。

    食之無味的吃了一頓，沈郁嬌生慣養的胃何時受過這個委屈，一回屋便吩咐墨言去山里打野味，給他加餐。

    墨言身手好，沒多久就抓回了兩只灰色的兔子，他拎著兔子的后脖子去到河邊拔毛清理，再串上一根粗硬的細木棍。接著搭柴，點火，一氣呵成。

    院子里落下了許多的枯樹葉，沈佳幫忙把樹葉給他們掃了出去，以防不小心引起火災。

    沈郁本想留下沈佳一起吃烤兔rou，被他拒絕了。

    沈佩云一早便躺下休息了，此時院子里便只剩下他和墨言兩個人。

    “我們還能回去嗎？”沈郁有些郁悶。

    墨言知道他說的是哪里，搖頭道，“京城里貼滿了通緝令，暫時回不去。”

    沈郁嘆了口氣，這種情況下，也只有太子聞殷造反成功，他們才能放松放松了。

    細木棍勻速的翻著面，兔rou表皮開始冒油，滴到木柴上，火焰“刺啦刺啦”的忽大忽小。

    墨言細致的在兔rou上撒著鹽，兔rou漸漸被烤成了金黃的顏色。

    沈郁聞著香氣撲鼻的烤兔rou，口水泛濫，“好了沒？”

    “快了。”墨言一手翻著火柴，一手翻轉著烤rou串。

    好不容易等到兔rou熟了，沈郁迫不及待的就要上手，被墨言制止了。

    “少爺，燙，我來。”說著墨言將兔腿撕了下來，rou絲被拉扯著冒出奔騰的熱氣兒，泛起了誘人的色澤。

    將一張油紙遞給沈郁，把兔腿放到了沈郁手中的油紙上。

    沈郁嘶了一聲，“好燙。”又將包著兔腿rou的油紙扔給了墨言。

    墨言只好將那串剩余的兔rou放在另一張油紙上，接過沈郁手中的兔rou喂到沈郁嘴邊。

    沈郁咬了一口，細細咀嚼，咽下肚，滿足道，“好吃，你不吃嗎？”

    墨言抿抿唇。

    “吃吧，沒事，我不嫌棄你。”沈郁笑道，“那種事都做過了，還有什么好講究的。”

    墨言低頭咬了口沈郁咬過的地方，突然覺得這兔rou甜得膩人。

    心臟暖烘烘的，跳得很快。

    沈郁胃口小，吃了兩只兔腿rou便吃不下了，其余的都是沈郁看著墨言全都解決掉，才各自回房休息。

    山間的夜鳥低低的鳴叫著，沈郁被吵得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直到下半夜，才終于撐不住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