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谷沂肯定沒辦法爬上去。

    他低頭徘徊良久，緩慢地伸出手，視線抬高，“要不……你跳下來？”

    “不行。”

    谷沂立馬又否定了這個答案，迅速收回了手。

    這樣做危險指數(shù)太高了。要是003往下跳他沒接住，摔的沒法動了怎么辦。

    “對了。”谷沂靈光一閃，拍了拍額頭，“我怎么忘了可以去找梯子呢。”

    003的觸手勾住樹枝，身體搖晃不定，它大概確定了落地點，準(zhǔn)備就這樣下去。

    “003，你等……”

    谷沂的話還未說完，003就松開了觸手。

    它跌下那根樹枝，失去了支撐點。

    谷沂的動作比他的腦子更快，大步?jīng)_了過去。

    003和谷沂撞了個滿懷。

    黑色東西不重，但下墜的沖擊力讓谷沂沒站住。

    谷沂捏著酸痛的胳膊肘，倒吸了口涼氣。

    落進(jìn)懷中的003望著谷沂緊皺的眉，緩緩衍生出了一根觸手，貼到他的眉頭替他撫平。

    “你……”

    谷沂驚愕地睜大了眼。

    003立刻縮回觸手，把眼睛藏進(jìn)皮膚。

    谷沂索性坐下，換了個方向，背靠那顆粗壯的樹，而懷里的003半點動靜也沒有。

    細(xì)碎的金色光芒鋪灑于嫩綠色的草坪，和谷沂漂亮纖瘦的腳踝處。

    他們恰好面朝著遠(yuǎn)處的模擬太陽。

    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一切非常真實，可惜無一例外都是虛構(gòu)。

    它們所見的太陽是運用科技研發(fā)出來的，它們所玩鬧的小溪是人工制造的，就連它們得到的那一丁點兒愛，也是研究院大發(fā)慈悲的施舍。

    “003。”谷沂突然比以前嚴(yán)肅了許多，“以后不許爬那么高的樹了。”

    003動了動身體，也不知道是接受還是拒絕。

    谷沂先伸出指頭戳了戳它，再用手背貼上，感受著那冰涼的觸覺。

    一根觸手貼著襯衫向上滑，它爬過一顆又一顆襯衫的紐扣，越過整齊的衣領(lǐng)，停在了他的脖頸處。

    柔軟里帶著一股涼意，它很輕地替谷沂揉著脖子。

    谷沂不解地眨了眨眼，隨即想起了003兇殘的那兩次——

    都是圈住他的脖子，讓他呼吸困難。

    因此還留下了好幾個星期的勒痕。

    “你……”谷沂不可置信地定住了動作，“在……愧疚？”

    003肯定不會回答他。

    谷沂小心翼翼用胳膊把它圈住了，讓它可以更舒服地趴在自己懷里。

    這是003最挨近人類的一次，近到它能聽見谷沂胸腔內(nèi)不停跳動的心臟聲，近到它能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布料，汲取那三十六度的體溫。

    “003。”谷沂看著那一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你可以對陌生人保持戒備，但不能再纏住他們了。”

    “不過你明明那么厲害……身上那些傷到底怎么弄的？”

    徘徊在脖子附近的觸手停了一瞬。

    谷沂忽然垂下頭笑了笑，那笑容里混了一絲難以下咽地苦澀。

    連帶著他的神經(jīng)末端也悲慟地蜷縮起來了。

    “沒事了，忘了從前吧。”

    谷沂喃喃自語。

    他對自己說完后強(qiáng)行露出了溫柔的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我的話，但是我還是想囑咐你，003，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要是遇上了不好的主人，你可以回來找我，這份工作如果不被辭退，我可能就這樣呆在這里了，白天你呢，盡量四處活動活動，多認(rèn)識下那些小怪物。”

    “就比如846啊，它又乖又好相處。”

    觸手劃過凸起的鎖骨，掠過寬闊的胸膛，緩緩收進(jìn)了身體。

    “要多和846學(xué)學(xué)知道嗎？”

    003不情不愿地纏住手腕，賭氣推開谷沂，不讓他繼續(xù)碰自己。

    它可不要學(xué)那些蠢怪物。

    是它的東西就必須是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