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走進宮殿內部，卡爾立刻就被呈現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畫，到處都是畫；

    掛在墻上的，放置在地上的；

    橫的，豎的；

    鋪天蓋地

    多到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而所有的畫里面，都畫著同一個人的肖像。

    這是……

    望著畫中面帶微笑的俊偉男子，卡爾仿佛著了魔怔般，一步步走到離他最近的一副半人高的畫像前。

    畫里，身穿雪白鎧甲的年輕男子面容英挺俊美，如金子般純正的齊腰長發撒落于身后，一雙如天空般蔚藍的海色雙瞳中隱含笑意，配合著微微上揚的紅潤雙唇、幾乎完美的容貌；宛如天使降臨。

    “好漂亮……”身旁，傳來了格萊斯飽含驚訝的低呼。

    凝視著畫中人，卡爾久久沒有開口。

    “咦，這里好像有字？”格萊斯指了指畫布左下角一塊被污跡沾染的地方。

    卡爾仔細一瞧，在黑色污跡旁的確露出了幾個字母。想也不想地，他伸出手指，用指尖輕撫上滿是灰塵的畫布，一點點抹去畫上的塵埃。

    很快，被污跡遮擋的字體顯現出來。

    “贈予最親愛的晨星……”格萊斯跟著讀了出來。

    雖然沒有署名，但卡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雷利的字跡。

    “你跟雷利陛下這么熟，應該看得出陛下的字跡吧？這是雷利陛下寫的嗎？”格萊斯湊到卡爾身邊，邊仔細研究那行字，邊詢問。

    “這的確是雷利陛下的字跡沒錯。”收回手指，卡爾淡淡的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可他的手指卻在垂下的瞬間無法遏止地輕顫起來。當然，在格萊斯發現前，卡爾就已經將雙手負于背后，眼底的不可置信亦被平靜無波所取代。

    “果然！看來這應該就是雷利陛下真心喜愛的那位戀人了？！”格萊斯興奮的音調逐漸上揚，“真沒想到，雷利陛下竟然喜歡這種高大、英氣類型的男子。看裝束，他應該是一位騎士吧？”格萊斯的目光游移至畫中人腰間所配的寶劍。

    “應該是。”卡爾頷首。

    “這就沒錯了！”格萊斯猛地一拍卡爾肩頭，“我曾經聽說，雷利陛下成年前非常喜歡外出游歷，當時在他身邊經常有人陪伴，想必就是這位了。”說著，格萊斯指指畫中人。

    “游歷……嗎？”聽到這個詞語，卡爾的眸色閃了閃，只不過在格萊斯察覺前，眼底的動搖再度回歸平靜。

    “確實很像他的作風……”想到曾與自己一起前往遺跡探秘的雷利，卡爾心頭泛起一股無論如何都無法壓抑的苦澀。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卡爾已然完全無視了還在耳邊喋喋不休的格萊斯，直到肩頭又被不滿的某人連拍數下后，他才恍然回神。

    “怎、怎么了？”

    “我說卡爾……”勾肩搭背地靠在卡爾身邊，格萊斯一臉壞笑。

    “什么？”總覺得格萊斯接下來沒什么好話，卡爾有種立馬閃人的沖動。

    “話說，雷利陛下不會是喜歡上你了吧？”格萊斯把臉湊近卡爾，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問道。

    “你說什么鬼話？！怎么可能！”乍一聽到這話，卡爾心頭猛地一抽，隨即心臟無法遏止地狂跳起來。為了掩飾自己的震驚，卡爾狀似不耐地甩開格萊斯搭在自己肩頭的大手，往一旁其他畫像走去，擺出一副觀看的模樣來。

    “卡爾，你別跑啊。”如影隨形，格萊斯尾隨在卡爾身后腆著臉追喊道，“一副心虛的樣子，是不是被我說中了？還不承認！”

    “什么心虛？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冷淡地丟下這句話，卡爾又走往下一幅。

    “真的沒有？”格萊斯擺明了就是不信，“我一直都覺得陛下對你與對待其他人的態度完全不同，只要你一出現，陛下不僅臉上的笑容總會變得更溫柔，與你說話時的口氣也一直很溫和，從不會對你生氣……”

    格萊斯的話未完，就被卡爾冷笑著打斷，“你看見過雷利陛下對誰生過氣？那位陛下不管跟誰說話都是一副有商有量，好好先生的模樣，好不好？”

    “這話你可就說錯了。”格萊斯轉到卡爾面前，對他搖搖頭，“別看陛下總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溫和態度，其實他并沒有表面上這么好說話。但凡是陛下決定要做的事，就算各族族長和長老們全體反對都沒有用，他會笑著想盡一切辦法讓大家認同，而且決不放棄。這樣的陛下，只能用可怕來形容。”

    瞥了卡爾一眼，發現他似乎沒打算接嘴，格萊斯又大嘆一聲，繼續說道，“可陛下對你就完全不一樣，只要是你說的話，他什么都會笑著答應，而且絕不反駁。”

    “你胡說八道什么呢？雷利陛下只是因為我是客人才對我比較客氣罷了。”沒想到格萊斯觀察得如此仔細，卡爾心頭又是一緊，不過他嘴上繼續打著哈哈，“就算雷利陛下真如你所言對我百依百順？那也是因為他答應我的都是些無關利益的小事而已，若是碰上與白精靈一族有關的事情，你覺得他會隨便答應？”

    “呃，好吧，也許你是對的。”聽完卡爾的長篇大論，格萊斯似乎有些被說服了。

    可就在卡爾偷偷松了口氣的當口，但見格萊斯又笑得跟朵花兒似的靠近他身邊，“不過呢，就算你這么說，我還是覺得陛下他一定非常喜歡你。尤其現在看來你果然是他喜歡的類型，他才會想著法的討你歡心吧？”

    “雷利陛下喜歡我，你這么高興干嘛？”卡爾狠狠白了某個壞笑不斷的家伙好幾眼，沒等格萊斯開口他又繼續說道，“再說了，他喜歡我是他的事，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呃？”沒想到卡爾會這么說，格萊斯一愣。

    “雷利陛下想要喜歡我，那是他自己的事，與我無關。”撥開格萊斯又摸上自己肩頭的手指，卡爾不耐地撇撇唇。

    “這么無情？”格萊斯眉頭一揚，“能得到精靈王的寵愛是多少精靈夢寐以求的事情，你竟然……”

    “我又不是白精靈，要精靈王的寵愛干嘛？”不耐地打斷格萊斯的話，卡爾笑得愈加冷然。

    “可是……”

    “沒有可是！”卡爾這回是打定主意不讓格萊斯把話說完了，“沒錯，身為暗夜精靈的我向來忠于欲望，只要能獲得感官上的快樂，對我來說對方是男是女都沒問題，但是唯有一點我必須說明。”

    “什么？”格萊斯眨眨眼，順著卡爾的話頭問了下去。

    “那就是……我對被人壓倒沒有半點興趣。”卡爾沒好氣地說道。

    “咦？”

    “難不成，你覺得雷利陛下會同意被我推倒？”瞥了眼滿臉驚訝的格萊斯，卡爾挑眉反問。

    格萊斯一陣猛搖頭。

    卡爾見狀聳聳肩，“所以說，除非雷利陛下愿意被我壓在身下寵愛，否則的話，就算他再怎么倒貼，我也不會喜歡上他。”

    被寵愛的精靈王……嗎？

    腦海里浮現起某些不太良好的聯想，格萊斯的臉色逐漸泛青。

    “你看，連你都受不了那種畫面，更別說我了吧？”卡爾輕笑不已，“雷利陛下做為朋友的確非常稱職。和他在一起不會產生任何拘束，我們可以聊一切想得到的話題，說話風趣的他絕不會讓人覺得厭煩，但是這也僅限于朋友而已。情人的話，我更喜歡柔美可愛的類型，那種可以依偎在身邊對我撒嬌，讓我只想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小美人……雷利陛下的確俊美非凡，只可惜就那張臉能入我眼，至于其他方面……還是算了吧，我不想給自己添堵。”

    “陛下聽到會傷心的。”格萊斯幽幽地嘆息。

    “你這么喜歡雷利陛下，我把你推薦給他好不好？”卡爾笑得粲然。

    “別別別！千萬別！”格萊斯嚇得直搖頭，“雷利陛下可不是我能享用的，我還不想英年早逝……”

    “好了，不跟你瞎扯了。這里應該也沒有其他更有趣的東西了吧？我家侍從還等我回去吃飯呢，走吧。”

    說著，卡爾轉身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