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三天后，雷利果然依照先前承諾派人來接卡爾參加聯盟會議。

    只不過今次來的卻不是格萊斯，而是一名卡爾從未見過的侍從。

    不管怎么說，格萊斯也是綠精靈的少主，避嫌還是需要的。

    心里有數的卡爾最終選擇了保持沉默。

    很快，馬車把卡爾帶到了王的宮殿前。

    原來聯盟會議是在精靈王的宮殿里召開的？難不成就是上次自己和諾思克利夫覲見雷利的地方？

    走在熟悉的小道上，卡爾猜測。

    果不其然，當侍從停下腳步時，出現在卡爾面前的正是上次那道殿門。

    踏入大殿的霎那間，卡爾敏銳地察覺周遭的氣息與殿外完全不同，好像自己來到了另外一個空間似的。

    結界？又或者是空間魔法？

    卡爾有些不確定，但是看多了，他也就淡定了。

    殿內，與四天前的空無一物相比，現在卻多了數十道光柱，每一道光柱里都坐著一位看不清容貌的精靈。

    精靈的聯盟會議一般只有精靈王，十二位長老以及十二位族長參與，所以當身為暗夜精靈的卡爾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方才還熱絡的氣氛一下沉寂下來。

    “各位，今天會議的最后一個議題就是關于暗夜精靈的。”和上次一樣，王依然坐在白簾后的王座上，傳入眾人耳里的，是王略帶慵懶的聲音。

    “陛下，這似乎不合常理吧？”

    “常理又應該是什么？”王反問。

    “陛下，暗夜精靈并非十二族之一，之前也從未參與過聯盟會議，所以……”

    不等人把話說完，王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并未說讓暗夜精靈參與聯盟會議，我說的是今日的最后一個議題是有關暗夜精靈的，所以請各位先搞清楚主次。”

    王的這番話讓原本還欲開口的眾人紛紛把話咽回肚。

    停頓半晌，見無人吭聲，雷利這才把視線重新投注于孤零零站在會場中央的卡爾身上。

    “卡爾皇子，有什么話你盡管說，只要合理，我想這里重視公正公平的各位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雷利的偏袒，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既然陛下都這么說了，他們難不成還能反駁說自己的不是嗎？

    于是乎，偌大的會場里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卡爾身上，每個人都想知道這位暗夜精靈的皇子究竟要說什么話。

    “各位，今天我是代表所有暗夜精靈站在這里，就如同各位白精靈渴望光明與和平一般，暗夜精靈也希望能有一個溫暖而又祥和的家園，一方能靠近母樹的土地……”

    上來就直奔主題？

    聽到這，雷利玩味地勾起唇，不愧是卡爾，還真是半點都不拖泥帶水，只可惜在座的老狐貍們可不會輕易買賬。

    所以，親愛的卡爾，你又會如何應對？還真是讓人期待……

    正如雷利所預料，卡爾的話未完，聽出其意的眾位長老和族長們頓時如炸開了鍋似的，紛紛叫嚷起來。

    “聽你的意思，是想讓暗夜精靈移居精靈界？”

    “是。”卡爾點頭。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就在卡爾點頭的同時，反對聲愈加強烈。

    “為什么？”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白精靈對暗夜精靈的強烈排斥還是讓卡爾暗暗心驚。

    “因為暗夜精靈的體內都流有人類或者魔族的血液，同時也繼承了人族和魔族的卑劣秉性，一旦讓你們入住，那么精靈界的寧靜就會被打破，我想沒有任何一個白精靈想自己整日都生活在擔憂之中，更沒人想自己整天都被別人覬覦。”

    “……”這理由，還真是……讓人無語，難不成在白精靈眼里他們暗夜精靈都是些一天到晚只會宵想他人的渾蛋嗎？

    財富方面，與樸素的白精靈們相比，暗夜精靈其實更為富有；從容貌上來講，暗夜精靈們也可以非常自負地說，他們有著毫不遜色于白精靈的美貌，所以說，卡爾也不知道白精靈們到底有什么東西能讓他們去覬覦。

    想歸想，但卡爾還是面露誠懇，繼續說道，“其實我們并沒有想過讓所有暗夜精靈都回到精靈界，只要能讓部分人回來，我們就很……”

    “不行！不行！就算是一個也不行！”

    說到一半的話被毫不客氣地打斷，卡爾收緊垂于身體兩側的雙手不斷告誡自己必須忍耐，“只要同意讓少部分暗夜精靈移居精靈界，不管讓我們付出樣什么代價都可以！”

    “我們不需要你們暗夜精靈給予任何東西，你們只是流有人族和魔族血統的混種，有什么資格與我們談條件？”

    聽到這話，饒是卡爾脾氣再好，也無法抑制心頭怒火。

    抬起頭，卡爾用夾帶著怒意的雙眸朝著說出此話的光柱望去，黑色琉璃般美麗的雙瞳中閃爍著如火焰般的瑰紅，“您這話說的可不對了，就算我們血統再不純正，我們也是月光女神的后裔，難道身為白精靈的您就可以藐視女神？”

    “你？！你胡說什么？我哪里藐視女神了？更何況，關于暗夜精靈是月光女神的后裔，也只是你們自己說說罷了，你有什么證據可以證明？”

    發覺話題正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王座上一直未吭聲的王終于懶懶地開了口，“我看這樣吧，只要暗夜精靈能證明自己是月光女神的后裔，那么我就承認他們也是精靈界的一份子，期限的話……就定在下月的會議前吧。”

    一語出，整個會場瞬間變得異常寧靜。

    而卡爾也沉下臉。

    什么叫讓暗夜精靈證明自己是月光女神的后裔？這怎么證明？就算體內流淌的血脈告訴每一個暗夜精靈他們是女神的后代，但血脈無法說話，而女神的神殿更是在遠古時就已湮滅……這一刻，卡爾真的非常懷疑，到底這位精靈王是真心想要幫他們？還是說，他是存心來搗亂的？

    卡爾知曉的事情，在場的眾位長老、族長自然也都心知肚明。看來陛下也不想暗夜精靈回歸精靈界，應該是出于無法拒絕這位卡爾皇子的請求，才故意提出這種刁難的吧。

    “如果沒人有異議，那就這么辦吧。”如星辰般明亮的雙眸緩緩掃過會場，雷利勾起唇，露出一道只有他自己才明其意的淺笑來。

    會議結束后，正欲離開的卡爾卻被一旁等候多時的侍從攔住腳步。

    “卡爾殿下，陛下請您過去有事商談。”

    正巧卡爾也有意和雷利好好談談，于是他便讓侍從帶路，腳履匆匆地離開了會場。

    眼見卡爾跟著侍從一起步出會場，雷利這才自王座上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雷利轉身時，身后傳來了魯希斯的聲音。

    “陛下，您到底打算干什么？”

    “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暗夜精靈的身世，如果他們能證明自己的確是女神的后裔，那大家也就無話可說了吧？”沒有停下腳步，雷利邊走邊說。

    “可是……這也太難了吧……”跟在雷利身后，魯希斯難得皺起眉。并非是他想幫暗夜精靈說話，只不過他總覺得王似乎另有打算。

    “呵呵……”果然，對于魯希斯的詢問，雷利但笑不語。

    聽到王的笑聲，魯希斯不由暗暗嘆氣，“陛下，我真的很好奇。”

    “什么？”

    “為什么您會對卡爾皇子如此在意？明明陛下在此之前應該與這位皇子毫無交集才對。”

    “魯希斯。”

    “是的，陛下。”

    “如果說……”

    “嗯？”

    “有個人，在兩百年間不斷拒絕你，對你的善意邀請各種視若無睹，想必你也會想知道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吧？”

    “咦？”原來這就是陛下會對卡爾皇子產生興趣的原因嗎？所謂不作死不會死就是這么來的吧……

    想到這，魯希斯不禁對某位自作孽，不可活的皇子殿下產生了深深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