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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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懲戒中心熬過了艱難的七天,最后一晚進入睡眠艙前,蘇揚知道了那個這些天一直在偷偷幫他的金發美人兒叫“蘭”——如果對方告訴他的是真名字的話。 他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想問他為什么會來到這兒?他究竟是不是真身,又是不是omega?太多的疑惑壓在他的心里,讓他幾乎都要忘了自己在現實生活中也是過的一團亂麻。 然而不近人情的懲戒官即便是在這體驗的最后時刻,也不會變的善解人意起來。他被粗暴的轟進了睡眠艙,又眼睜睜的看著“蘭”因為違反命令朝他這邊頻繁回頭,被一群懲戒官粗魯的從休眠區拽了出去…… 他很善良……,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蘇揚閉著眼睛想到,第一次感覺到有些憤懣。 希望他也能安全的離開這里…… 這是陷入熟悉的眩暈感前,蘇揚最后的意識。 他在男人結實的懷抱中醒來。 投影屏幕的光線已經變得很暗淡了,隨著他睜開眼睛,屏幕上出現的文字也開始活躍起來,飛快的朝下翻閱滾動著。一直到蘇揚到揉著眼睛徹底清醒過來,屏幕上的文字也終于停下了滾動,伴隨著冰冷機械音的響起,“模擬體驗訂單結束”的字樣出現在了屏幕中。 驟然亮起的屏幕,和顯示屏下面用小字寫著的“體驗時長全程3.5小時,現在時間xxx的字樣”,讓蘇揚有些恍惚起來。 原來那里面不見天日的一周,其實只是…… “醒了?” 一聲熟悉的聲音從腦后傳來,伴隨著男人起身的動作,蘇揚整個人驟然如雷劈一般,僵硬在了他的懷抱中,冷汗剎那間便順著洇濕了整個后背,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呼吸變得極度艱難起來,恐怖的窒息感讓他下意識的哆嗦。 “怎么了?”男人伸手來抓他,捏著他尖尖的下頜,強硬的將他的臉朝后掰去。 與對方視線相觸的一瞬間,蘇揚的瞳孔驟然緊縮,四肢僵硬的一動都動彈不得,面部表情上寫滿了無法遏制的恐懼。 男人似乎被他這樣的反應激怒了,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蘇揚猛地閉上眼睛,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然而預想當中的巴掌卻并沒有到來。 在一片寂靜中,他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睛,卻見男人只是死死的盯著他,呼吸又深又沉,似乎是在努力的調整自己的情緒。 蘇揚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可對他喜怒無常的恐懼卻已經寫入了骨子里。他趁著男人愣神的功夫,抖著四肢縮到了床腳,環抱起雙臂來,將頭埋了進去。 秦煜看著蘇揚明顯不愿意看見他的舉動,只覺得心里猛地發顫。 “怎么了,”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連自己都沒有發現聲音里不易察覺的顫抖,“過來,夫——,揚揚?” 蘇揚卻好像沒聽見一般悶不做聲,只是隨著他的靠近,不斷地朝著身后一點點的蹭去—— “小心!別!” 伴隨著男人的高喊,蘇揚退到了床尾后一個咕嚕摔了下去。秦煜飛身撲了過來,還沒等伸手去拽他,蘇揚就自己從地上猛地站了起來,戒備的看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的往墻角退去。 蘇揚宛如受驚的小獸一般,睜著無措又恐懼的雙眼,瑟縮著后退,到最后退無可退了,就挨著墻角蹲下來,用雙手抱住頭,一邊抖一邊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 他在害怕自己,秦煜看著蘇揚的一舉一動,只覺得心如刀割。 未曾相遇時的意氣風發,初見時的懵懂和溫柔,再到后來的順服,逆反,直至心死如灰。過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閃現而過,他終于意識到,他曾經是擁有過那個像春日一般和煦,對世間萬物都抱有善意的蘇揚的。 甚至就在幾個小時前,他還聽見了他因為一顆草莓而高興的哼歌。 直到他的出現,一切頓時消失無蹤。 他就像一場末日般的陰云暗雨,生生摧毀了一個頑強生命拼盡全力催生出的最后一絲嫩芽。 后悔和懊惱像過往的數日一樣又一次席卷而來,秦煜卻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后知后覺的絕望。 傷害已經種下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他身形不穩的靠到蘇揚近前,半跪下來想要伸手去摟他。 蘇揚卻嗚咽了一聲兒,下意識的往墻角兒伸出縮去。 秦煜只覺得手間觸碰到蘇揚的那一點點皮膚都在發燙,像是難以抵御的烈火在灼燒,十指連心,一瞬間他便疼進了心里。 于是他蜷縮起手指,小心的避開了那光裸的皮膚,用自己的外套將蘇揚包了起來放回了床上,沉默著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的妻子對他閉目不見,眼淚卻大顆大顆的向外涌著,很快便打濕了大塊兒潔白的枕巾。 “別哭了,我”,他有些笨拙的想要去擦他的眼淚,想要像過去的數日一樣,毫不突兀的說出“我會心疼”這樣的話。 然而當目光觸及自己的手指,他卻又突然頓住了,猛然間意識到了自己已經失去了外殼的庇護,變回了那個討厭的丈夫、變回了一個——沒有理由和資格去用甜言蜜語為他撫平傷痛的人。 秦煜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和無措起來。 “你想要什么,我,我都給你,”他有些語氣慌亂的胡亂承諾著,聲音卻小的要命,像是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脆弱的妻子就會被他過高的語調驚散了一樣:“我不是來帶你回去的,我就是來看看你好不好,哎也不是,” 他煩躁的揪了揪頭發,為自己語言上的笨拙感到懊惱。 可他卻仍然在竭力表明自己的心意,害怕自己說的不夠好不夠清楚,讓蘇揚更加傷心。 “不是不帶你回去,我是想問問你的意思,就是你想回去嗎?不想回就可以不回,都沒關系的,在那兒都可以,我的意思是——,嗯,就是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我是說……” 他胡言亂語了一會兒,卻每每總是詞不達意,就在秦煜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哄蘇揚開心的時候,蘇揚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用細弱到幾不可聞的聲音沒頭沒尾問道:“他呢?” 秦煜卻還是在一瞬間就聽懂了他的意思。 在一頓胡亂的承諾中涌到了腦門兒的熱血瞬間就涼了下來。蘇揚看著他陡然頓住的身形,又把眼睛閉上了,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懨懨的道:“算了,你當我……,沒說吧” “不,不是,”秦煜趕緊解釋道:“可以,可以見他,他就在,就在下面,我帶你去見他。” 一句話的功夫,蘇揚已經裹著他的衣服坐起來了。此刻正在用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秦煜頓時感覺心里五味雜陳。 他拗不過蘇揚,只能讓他自己走,兩個人各懷心事的來到了樓下,蘇揚一眼就看見了在沙發前地毯上躺著的管家。 蘇揚猛地撲了上去,伸手去摸管家先生左邊的胸口處—— 一片冰涼。 那個時刻運行著的動力裝置已經冷卻了。 蘇揚的手指蜷了蜷,不死心的又扒開他的外衣,側耳貼上去聽—— 沒有熟悉的“咔噠”聲。 怎么聽都沒有。 絕望像是八爪魚一樣順著每一根血管攀上了所有的神經末梢,蘇揚覺得嘴巴里有點甜腥味兒,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能忍住決堤而出的眼淚,趴倒在管家先生冰涼的軀體上放聲大哭起來。 他其實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了,是哭命運對自己的不公,還是哭早就已經注定了的結局?哭自己可笑,還是哭自己可悲? 秦煜看著他抱著個機器殼子大哭特哭,遲了一步涌到嘴邊的話打了幾個轉兒,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了。 他只能到蘇揚身邊跪了下來,伸手撫著他的背,想陪著他用一場酣暢淋漓的慟哭宣泄一下這么久以來的不滿和痛苦。 然而他沒有想到蘇揚一哭就是一整夜,直到昏過去,他的手指都還扒在管家先生的褲腰上。 秦煜感覺心里苦,嘴里卻莫名其妙的酸澀。 他咬著牙把這邊整理好了,打開房門叫進來了貼身的衛隊。 他抱著蘇揚走進了飛行器,惡狠狠的命令衛隊把管家先生疊吧疊吧塞到運輸艙里一并帶回去。 衛兵一頭霧水的應了,看著向來冷峻的星際將軍不知道為什么,抱著夫人走路時有些同手同腳。 “啪”的一聲艙門合死,一堆衛兵面面相覷,最后七手八腳的把管家先生抬了出去,按照將軍的命令把他塞進了全是罐頭的運輸艙。 蘇揚在熟悉的大床上醒來。 身邊的人卻一個也不認識。 除了之前經常來給他做檢查的賽爾。 長時間的沉默過后,賽爾屏退了所有的傭人,解釋道:“這都是之前這里的傭人,秦煜怕你不喜歡,都遣散了。” 蘇揚低著頭,沒有說話,顯然已經不太在意和這些有關的事情了。 賽爾感覺有些尷尬,于是只好轉移話題道:‘那個,管家——’ 蘇揚猛地抬起頭來。 賽爾在心里悲涼的給秦煜的q版小人填上了一頂綠油油的小帽子,莫名的在對好朋友的同情中感到一絲好笑。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兒,壓下了涌上來的笑意,一本正經的道:“管家先生在整修,最遲一個月,就可以離開實驗室了。” 蘇揚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難以置信的驚喜道:“真的嗎?!” “當然了!”賽爾最不愿意有人對他的專業提出質疑,生怕對方不信一樣,用手環投出了實驗室的影像。 蘇揚看見管家先生躺在一張醫療床上,渾身接滿了管子,眼睛卻是睜著的,并且時不時的眨動,似乎在根據一些提示做出反饋。 他的心放了下來。 回想起這短短數日發生的數次巨大變動,隱隱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賽爾小心的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在確定了對方情緒已經比較穩定的情況下,別有企圖的循循引導道:“那個——,秦煜也在我那里……,你要看看他嗎?” 迎接他的是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的回答: “不要!” 賽爾在心里把秦煜的去版小人兒臉涂綠了,想了想,又在他手里塞了一把綠色的鮮花。 正合適! 他忍不住用夾著材料的板子掩了下面,嘴角幸災樂禍的翹得老高。 蘇揚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賽爾連忙擺擺手,轉身朝著門口走去,邊走邊道:“你這些天好好吃飯休息,我每天下午來看你哈。” 關門前他按照某些人的安排再次叮囑道: “幾天,人就回來了,你可別病倒了。” 或許是這句話起到了作用,接下來的幾天,盡管蘇揚確實是沒什么胃口,但是至少每天都還能吃上幾口。 他每天除了睡覺就是發呆,只有下午賽爾來了給他看上一小會兒管家先生的視頻,整個人才能勉強精神一些。 只不過無論賽爾如何誘導,他到最后也都沒有過問過有關秦煜的任何事。 從他去哪兒了,到他今后想要如何,種種他應該好奇的問題,蘇揚卻全都只字不提。 他像是刻意要忘記這個人一樣,對有關他的一切都避而不談。賽爾收人錢財替人辦事,盡心盡力的引導了數天也不見成效,也不能那人怎么樣,只能在心里替秦大將軍點了一盞蠟。 一個月之后,管家先生終于回來了。 只不過,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黑著臉的秦某人。 蘇揚滿心雀躍的迎了出去,卻又在看清來人之后僵硬在了大廳中央。管家先生笑著朝他走來,張開雙臂把他抱進了懷里,蘇揚被他捏了小肚子上的軟rou,忍不住的“咯咯”笑了兩聲。然而當笑聲停下來,他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下意識的朝著門口偷偷看去—— 那里空空如也。 仿佛剛剛那個一瞬間流露出尷尬和不知所措的人影只是他的錯覺。 蘇揚扭頭朝著側邊的回廊看去,只隱約看見了一個一閃而過的衣角,最終消失在了書房的門前。 蘇揚不知道自己該是什么樣的心情。 好在管家先生從來都體恤他的情緒,在發現他興致不高的瞬間,便將人輕輕的放到了沙發上,拉著他的手半跪下來,一邊親吻他的手背,一邊溫柔的問道:“怎么了,我的夫人?您看起來不太開心。” 心事重重的蘇揚并沒有意識到管家先生在對他稱呼變化上的那點小心思,含糊著應了一聲,便雙手樓上他的脖子,把腦袋扎在對方胸口“嗚嗚”的哭了起來。 管家先生趕緊伸出手來給他擦眼淚,卻發現隨著自己的動作,蘇揚哭的竟然愈發厲害起來,不光哭的有些喘不上起來,甚至連手腳都在細微的發著抖。 他有些慌亂的把蘇揚抱進了懷里,任由他捉著自己的衣領拿腦袋在他胸口頂撞,聽他抽抽噎噎的低聲控訴,問他為什么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問他為什么要對自己這么好。 管家先生感覺心臟像是被絞緊了一般的疼痛,卻又什么都說不出,只能不斷地低頭親吻哭到渾身哆嗦的omega。 逐漸冷靜下來的蘇揚趴在對方的胸口,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他猛地坐了起來,伸手去扒管家先生的衣服。 敞開的領口露出了光潔的胸膛,那里什么傷口都沒有,一如既往的完美無瑕。蘇揚卻神色有異,伸出手來撫了撫,在對方制止之前,便側身將耳朵靠了上去。 “咚、咚、咚” 堅強有力的心跳聲在胸腔里勃勃鼓動,預示著鮮活而蓬勃的生命。 蘇揚的臉卻白了下來。 他難以置信的伸手摁著對方的胸口,抬起頭來看向男人。 “是半顆心臟,夫人。” 管家先生沒有任何掩飾,像是早就知道蘇揚一定會發現一樣,用坦然的目光看著他輕聲道:“將軍把他的心臟刨開進行了復制,現在這里面跳動著的部分,有一半屬于他。” “您不需要感到難過,夫人。”管家先生將手撫上他的臉頰,輕輕拭去潸然而下的淚珠,輕聲道:‘這是他、是我……,是我們應得的。’ “您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不是嗎?” “不,”蘇揚咬著唇難受的搖搖頭,“我從來沒把你們……沒把你們當做一個人。” 這下輪到管家先生怔住了。 “你們不一樣的,從一開始,到我們在外面住著的那段日子里,一直都,不一樣……” “剛上飛行器的時候是秦煜,后來我——,那是你,第一次上床的時候是你,早上醒來之后是他……” 他低垂著眸子,一一細數著兩人之間相處的時間,管家先生從一開始的從容鎮定,逐漸開始慌亂起來。 然而蘇揚卻在低聲的闡述當中逐漸理清了思路,也確定了這么久以來自己的推測。他抬起頭來盯著管家的眼角,溫聲卻堅定的道:“你們有時候會一起出現,那個時候你的動作有時候會很矛盾。但是合成信息素進行標記的時候,還有之后懲罰中心的體驗權限,都是你們,對不對?” 管家先生愣了良久,終于低下頭來,輕輕笑了一聲兒,有些自嘲的閉上眼睛向后仰倒在了沙發上,第一次不再那么刻板端莊,流露出了身上有些邪氣的一面: “我都快忘了,您之前可是憑借著omega的身份當上了教師的呀,怎么會——,怎么會那么好騙呢……”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有些不能理解的喃喃自語: “那為什么……,為什么要跟我走呢……,明明什么都知道的——” “因為我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蘇揚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眼底是有些無可奈何的悲傷:“我很努力了,只是想要一個人對我好而已——,你對我,很好……” 管家先生伸手捂住臉,低低的笑了起來,良久之后,他問道:“那現在呢?現在我告訴您,我們一直是共體神經,能夠感知對方的一切,互相左右意識,一直到后來共用一副軀殼,你還覺得,我很好嗎?” “你叫什么名字?”蘇揚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突然這樣反問道。 管家先生又一下愣住了。 “秦煜?” 管家先生點點頭,過后又搖搖頭。他像是被這個問題難住了,臉上露出了些茫然來。 蘇揚抓住了對方的變得有溫度的手指,喃喃道:“你看,你們連名字都不一樣,怎么會是一個人呢……你們的不一樣的……,自始至終,都不一樣……” 他親了親管家先生硬挺的鼻梁,溫聲的安慰道:“你對我好,我就喜歡你,這沒有任何錯誤。” “至于我和秦煜……,那是我們兩個的事情了,和你沒有關系……” 書房里,沉著臉的秦煜“啪”的一聲捏彎了手中的金筆,左手死死的攥成了拳頭。他抖著有些蒼白的嘴唇,簽署了出征的協議,在一片勸他三思的聲響中粗暴的結束了全息會議。單手捏著眉心猛地向后倒在了柔軟的皮椅上。 副將小心的過來將簽了名字的文件收了起來,抖著膽子又一次提議道:“將軍,羅薩少將說他可以簽擔保書,保證不出任何差池,要不這次就讓他去,您剛剛做完手術,賽爾博士的意思是三年之內最好——” “出去。” “——最好不要——” “我說出去!” “是是是!!!” 副將在飛來的手工瓷杯砸上他英俊的后腦勺前落荒而逃,“哐當”一聲,盛滿了水的杯子砸上了關上的房門,摔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狼藉。 秦煜煩躁的捂住耳朵,來自蘇揚對他過往行蹤窺破的闡述,卻仍然因為兩人共用的心臟與神經不停的傳輸給他。 他感覺自己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雄獸,光溜溜的扔到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被愛人窺破心思的狼狽與羞恥讓他感到難堪和無所遁形。他在空蕩的書房里大步的走來走去,終于忍不住摁開了墻上的開關,又一次狼狽的、不堪的,匆匆忙忙的躲入了他最后一處可以舔舐傷口的巢xue。 他一直在密室躲到了出征之前。 期間他枉顧賽爾的阻攔,強行切斷了和管家身上的聯系,只留下了一點隱約的意識,用來確保蘇揚在他身邊全然安全無恙。 代價就是胸前的傷口又開始感染和流血,腦內植回的神經開始經常抽痛。 然而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甚至因此而感到有些扭曲的滿足與快意,感覺只有這樣痛著,才能彌補自己曾經對蘇揚做下的惡行。 臨行之前,蘇揚在管家先生口中得知了他要出征的事情,猶豫了這么多天,終于下定決心來到書房想要和他談談。 然而他卻逃了。 秦煜發現自己只要一張嘴,眼眶就會不受控制的濕潤,他似乎除了對不起,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甚至連直視著蘇揚的眼睛這么簡單的事情,如今對他來說都變得難以企及。 了了兩三句祝福與叮囑之后,他便落荒而逃。 身后蘇揚的失望的眼神像是烙鐵一樣烙在了他心里,疼的渾身的肌rou都在哆嗦,可是他卻仍然不敢回頭。 他害怕看見蘇揚對他流露出任何一種不安的情緒。 害怕看見他對自己的不耐、厭惡、恐懼…… 于是他只能逃跑,在蕭瑟的寒風中整理好行裝,戴好偽裝冷漠的面具,像過往的每一次一樣,大步流星的穿過府邸庭院,毫不遲疑的,踏上二十四小時在外待命的飛行艙。 他以為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在全封閉的艙體內,像一個幼稚的孩童一般崩潰的淚流滿面,要靠著咬緊手套,才能強咽下到嘴的苦澀哽咽。 然而他不知道,如今他的復制品和他的妻子,有了獨屬于他們的秘密。 “哭了呢,還哭的很慘。”管家先生把衣服披在了蘇揚的身上,陪他站在莊園的門口仰著頭看飛行艙越行越遠,逐漸消失不見,忍不住彎起嘴角笑道: “他還不知道呢,單方面切斷神經只能切斷他自己的感應。” “其實他根本不用躲起來偷偷哭啊,躲哪里不一樣還得讓我聽見?夫人想聽嗎?” “不,不用了,”蘇揚婉拒了管家先生的惡趣味,不知想到了什么,輕輕皺了下鼻子。 管家先生馬上察覺了他的心不在焉,一把將人抱了起來,大步朝著屋里走去,道:“回去吧,外面冷。隨他去吧,他這種戰斗狂,不會有事的,說不定打一架能把腦子打好了,省的天天讓您傷心。” “可是……”,蘇揚還是有點膽心。 “沒什么可是的,相信我。回來之后我就把他捆起來,您倒時候想怎么和他談就怎么和他談。他不配合我就揍他!” “哈哈”,蘇揚終于被逗樂了,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問道: “你打的過他嗎?!” 他的眼底流露出了一絲向往,真摯而又誠懇的道: ”我確實挺想揍他一頓的。” 管家先生頓時哈哈大笑,在反復確認了蘇揚的想法之后,兩人一拍即合,當晚就找來了賽爾,給他升級了一下內置的格斗系統。 “好家伙,”賽爾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推著眼鏡兒,由衷道:“秦煜這家伙確實很欠揍,麻煩夫人和您的jian夫揍完他之后,讓他把上次手術的尾款給我結下。順帶著再提醒一下,不要說是我幫的你們。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這是一個小忙,但是……” 之后賽爾又羅里吧嗦的提了很多要求,臨近凌晨才被兩個人連送帶趕的請走了。 管家先生忍不住感慨終于知道秦煜為什么對他總沒有好臉兒了,蘇揚回過頭來抬頭看著他,眼底亮晶晶的,閃著他從未見過的細碎光芒。 兩個人在月光中月光中久久對望,最后相視一笑,分不清是誰先湊到了近前,在朦朧的月色中,交換了一個帶著隱晦卻又分外甜蜜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