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二度風云際會
yin靡的氣息還未從青樓內完全消散,銀河行人已經回到清白湖。只見那木門大開,被風吹得呼呼作響。廊下站了一個白衣人,對著塘中衰敗下去的荷葉發呆。 仙龍肩上披著一件銀河行的狐裘,抬眼見他回來臉上也是泛起了喜色,只是還帶著病氣,便如同浮了一層胭脂在面皮上,到底還是虛的。銀河行怕自己風塵仆仆歸來帶的寒氣加重他的病氣,故而只是虛虛地挽著仙龍的手將他帶進了屋子里。 屋子里也是冷的,銀河行略施術法,屋子下方埋的地龍便如同蘇醒過來,瞬時將此地籠罩在暖春之中。 “這么晚不歇息,倒有閑心去瞧荷葉。”詞句雖是斥責的,語氣里卻含著nongnong的縱容之意。 仙龍揚了揚唇角:“我若說是在等你呢。” 銀河行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掏出一盞宮燈來,那燈里燭火未熄,將剪影中的龍身子分成了片片:“正好,劣者還記得帶了禮物予你。” 仙龍有些好笑地接過來,甚至還低頭在那宮燈上嗅了幾下。甜甜的,是街上糖畫的氣息。他的神情很明顯地輕松了下來,眉眼棱角的病氣仿佛正在緩緩退卻。 氣氛安靜下來,銀河行將門關得嚴實了,又開口說道:“你知道我從來不會偏袒任何一人。” 仙龍一怔,手里宮燈傳來的一絲暖意瞬時冷卻了下去。他裝作不以為意的,字正腔圓地說道:“今日龍鱗之恩,仙龍銘記在心,終身難忘。” 話音未落,銀河行一下摟住了他。 仙龍愣在了原地,緩緩推開他進了內室。他什么都沒有說,銀河行卻始終覺得他該是在流淚的,如同一縷尋不到歸處的孤魂,生硬地證明自己的存在。 不過這或許都只是夜深人靜之時徒勞無益的感傷罷了,銀河行對于次日仙龍的離開沒有絲毫意外,唯一讓他詫異的是,對方竟然拿走了他那件白狐裘。柔軟的陽光越過窗欞,映照在銀河行略有些懶散的面容上,仙龍現已恢復,風云際會不日將再開,現下自己最重要的事情,該是睡覺才對。 這樣寧靜的日子過了幾天,銀河行竟是逐漸生出一種撂挑子不干跑路的念頭來。廊下不知何時竟跑了只野貓進來,仗著銀河行這幾日能喂它吃食,便日日午后懶散地趴在窗下瞌睡。銀河行聽著貓咪沉穩而均勻的呼吸聲,該是起了欣羨之意,只是時不我待,干脆便起身將那貓摟在了懷中去了仙龍居所。 不過幾日未見,仙龍便又換了番模樣。銀河行還未進得門去,便瞧見外頭跪了一排的弟子,個個噤若寒蟬,跪得齊整。 仙龍坐在正中的沉香椅上,臉色陰沉地瞧著面前的侍女,那侍女懷抱著一件白狐大裘,神色驚惶至極。 見是銀河行來了,弟子們便自動讓了條通道讓他過去。銀河行捏了捏懷中貓咪的rou墊,示意它安靜下來,莫要吵到仙龍大人。那貓咪似是能聽懂人語,乖巧地伏在銀河行懷中,好奇地盯著正中的仙龍瞧。 銀河行仔細一瞧那狐裘,倒是笑了起來:“沒想到你這地方竟還有老鼠覬覦,我這貓倒是帶得湊巧了。”說罷,卻是將那只白貓放下,示意它往仙龍的方向奔去。 貓咪撒開了蹄子,開始肆無忌憚地用小爪子在仙龍腳上扒拉。這下可把廊下弟子們都嚇得呼吸驟停,生怕這貓咪害得他們吾命休矣。那只貓倒是明事理,見仙龍未有反應,卻也不懼他,只懶懶地在他腳邊尋了個好位置趴了下去,自顧自地舔起了毛來。 仙龍本坐在椅上一動不動,這下才開口道:“你這貓是從何處尋來?” 銀河行笑道:“也不知是哪里跑來的野貓,我養了它幾日,怕以后餓著了,便送來你這。” 仙龍冷哼一聲,猛然站起身來,言辭冰冷:“走吧。” 銀河行也不遲疑,瞬間提氣而行,向四重臺急奔而去。唯有殿中那眾人與貓,不知所以。 旭日初升,光芒奪目。仙龍與銀河行兩道人影如煙般掠過,轉眼便已立于四重臺之上。 此地立于孤峰之頂,山上草木全無,地上盡是一片燒灼的痕跡,不知是多久遠以前大戰所留。其下更有九重牢獄,按照約定,此次比試的輸家將會短暫囚禁于此處。 仙龍足不點地,瞬時便落在了神蝶身前。重新取得龍鱗的他精神狀態較之先前好了不少,甚至還有余力譏諷了神蝶幾句。 銀河行沉默地站在一旁,因著離得遠了些,聽不見二人言語,但他依稀察覺神蝶魂體極為不穩,想來與幾日前之事也有關系。 秋日暖風吹過,若非其中所帶的濃厚血腥之氣,眾人幾乎要迷醉過去。四周驟然響起一陣冷厲的樂聲,其中殺伐之音更是讓場上三人各自蹙眉。 不過片刻,魔蝎狂笑聲便伴隨這陣樂聲從天而降,他自解封以來氣勢如虹,全然沒把場上眾人放在眼中,笑聲中大有金戈鐵馬,氣吞萬里之勢。 還是銀河行最先開口道:“魔君,久見了。” 魔蝎眼神從三人臉龐上各自掃過:“諸位看起來都興致不高,看來這次的風云際會實在是讓你們為難了。” 仙龍冷冷道:“留得你一口氣在,確實是足以讓我等愁眉不展。” 神蝶聞言亦笑道:“既然如此,我不介意與你聯手再將魔君封印。” 話音未落,只見紅白兩道光芒瞬時沖出,一左一右,瞬時將魔蝎包圍。 “有意思,你們二人一者sao浪一者低賤,倒是天下間的絕配。”魔蝎巋然不動,單是站在原地,雙手伸掌便將這兩人氣浪拍散。 “魔君此言差矣,要說到相配,不如你我先聯手將這多余之人除去,爾后再慢慢較量如何?”神蝶如蝶般掠起,衣袂翻飛間光劍卻是越過了魔蝎,直襲向他背后的仙龍。 仙龍自不敢輕看神蝶,當下亦是猛提功體,回身茫茫劍氣瞬時出手。一時只見漫天白光,氣浪狂飆,其間還夾雜著仙龍的笑聲:“魔君,神蝶此人背信棄義,轉眼便可對我下手,你認為他會是好的合作對象么?況且你我本是初識,比這中途插入的小子更有情誼才是。” 魔蝎見這二人翻臉如翻書,更是縱聲大笑道:“你兩人倒是好一番計量,可惜魔君我今日心情不佳,管他什么龍啊蝶的,只想殺他個片甲不留!”言罷,魔氣暴漲怒射而出,瞬時便將仙龍與神蝶兩人的功體掩蓋。 神蝶身形瞬時化蝶,急掠而上,意圖沖破魔蝎這道魔網。他口中低喝一聲,偌大身影化作無數蝴蝶,正要怒飛而出之時,卻聞天外傳來數聲龍吟,竟是專門在此等候于他。 他本以為仙龍也被魔蝎所纏,無暇分身來算計自己,未想這兩人竟是早已算計好了在此埋伏。神蝶驟然冷笑,不顧一切地要沖破這兩人的天羅地網。從外人開來,只見一道七彩蝶光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朝著那白龍猛撞而去。 與此同時,銀河行也是輕嘆一聲,瞬時便出現在了此次決戰的中心。只見他氣勢如虹,面色不改地替神蝶卸去了大部分襲向他的氣勁。 那四重臺上對撞的諸多氣勁轟然炸開,瞬時地動山搖,蕩起漫天塵灰。神蝶身上光芒逐漸散去,口吐朱紅,整個人如斷線紙鳶般隨風墜下。 銀河行見狀,也急速掠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將他橫抱在了懷中。 魔蝎與仙龍二人亦是同時落下,一者得意狂笑,一者神情復雜。 “今日敗者已定,銀河行,看在你的份上我便饒他一命。”魔蝎瞇著眼睛,神情隱晦地在仙龍身上看了好一會,才大搖大擺地自行離去。 仙龍被他瞧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起方才與魔蝎的約定,又是打了個寒戰。不過此情此景,他也只得按捺下內心的念頭,緩緩走到銀河行跟前道:“你們還要廝磨到什么時候去,他一時半會也死不了,銀河行,可別忘了你與我說的話。” 銀河行似笑非笑地抬起頭來,按照約定,將神蝶送入了四重臺下的牢獄之中。 神蝶雖然未曾喪命,但在剛才那數道氣勁之中已然意識模糊,處在半夢半醒的邊緣。幸而有銀河行的懷抱,才讓他沒感覺到失血過多的冷意。如今銀河行驟然離去,他也猛地清醒了過來,卻見一道人影淺淺如煙掠出,神蝶心中一緊,正想開口,卻見日光黯淡,牢中空蕩,死寂沉沉的獄內,哪還有半個人影? 而在塵埃遍地的四重臺之上,剛剛結束這場大戰的人負手而立,凝視著面容平靜的銀河行。 “你想知道什么?” 銀河行搖頭道:“那是你和他的事情,我無權過問。” 仙龍一怔,心中彌漫起一陣nongnong的哀愁,片刻后,卻又如同釋懷一般御風而去。 銀河行見他身形漸遠,竟也生出了悵然若失之感,佇立良久,終也是消失在了暖風之中。 此時日已升至最高,秋日的暖陽午后熏得人昏昏欲睡。空蕩無人的四重臺之下,卻突然出現了一位久未蒙面的身影。他眷戀的目光在銀河行方才駐足之地停留了一瞬,又恢復到了往常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