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宴前夕
站在銀河行的角度看這蒼茫宇宙,宇宙好似只剩下了兩樣東西,黑暗和光明。黑暗是背景,光明是那些數(shù)不清的星球。他將它們用特殊的筆觸連起來,那些微微發(fā)光的小星球就變成了羊皮紙上一個個光亮小點,好像一不小心,它們就會被黑暗吞噬。 銀河行的的灰袍隨意地散落在石磚上,仿佛整個人都和神廟融為一體。 月光,哦,這里是沒有月光的。只有模模糊糊不知道從哪個小星球反射上來的光,帶著些通透和清明的意思,將銀河行的眼眸映得更加純粹了起來。這純粹并非是那種空無一物的純粹,而是像望不到盡頭的深海,有些曖昧的溫柔。 神蝶走進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沉思的銀河行。他突然覺得這里的氣氛和先前有些不一樣了,從前他還沒讓銀河行來畫星圖的時候,他也常一個人在此獨處。無論外界有多喧囂,這里總是安靜的,還帶著些破敗荒涼的氣息,總是會讓神蝶想起某些往事。他很喜歡待在這里沉思,俯瞰漫天星河,得意而高調地暢想著如何將整個蒼茫宇宙都納入他神蝶的版圖之中。 是因為銀河行的出現(xiàn)么,他沉思著,緩緩走了過去。像一個監(jiān)工,在銀河行身后默默觀察他的進度。 直到這個沉默著的男人畫了結束的一筆,這才回過頭來對神蝶微微一笑:“你難得來找我。” “畢竟是難得的大喜事,偶爾帶你出去溜達溜達,也好過你在這里玩什么花樣。”他這話中句句帶刺,倒讓銀河行坦蕩地笑了起來:“閣下多慮了,我如今要靠你的庇護才能在這茫茫星云間求得一絲生存,如何還敢欺瞞?” 最好是這樣。神蝶半瞇著眼睛,露出個似笑非笑的神情來。 他們一路向影子帝國而去,等到了地方,銀河行只見遠處一座恢宏宮殿驟然立于云端,其外更有可見的重重結界防護,宮殿前更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連銀河行也不禁感嘆了起來:“久聞昊雄星主品味不凡,今日單是觀這宮殿,便可知其一二。” 神蝶聞言,內心不免有些發(fā)笑,能將財大氣粗四個字說得如此動聽的人,天下也怕是再難找尋了。 兩人遞了拜帖入殿,只見到處皆是喜氣洋洋的模樣,衣香鬢影紙醉金迷之間,不乏十三星中各個名門望族的身影。 神蝶心中一動,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說道:“我倒是忘了,此處還有個極妙的去處,咱們該去看看。” 銀河行疑惑地瞧他一眼,只見神蝶神秘一笑道:“你且隨我來便是。” 兩人出了前殿,喧鬧的人聲便漸漸遠了起來,銀河行想起上次來這種地方,還是紅云成親之時,如果那個也能算作婚禮的話。 他一路隨著神蝶到了一處不知名的院落之內,看那規(guī)制便知曉不是普通內宅,只不知內里到底住著何許人也。只見神蝶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他正躊躇間,卻瞥見了庭院前那幾棵石榴樹。 原來如此。銀河行搖頭輕笑,也隨著神蝶進了屋。 所謂石榴正巧合了多子多福的意思,即使三裁公這位新娶進門的妾室是否能生,這流傳下來的習俗卻依然是照舊。 房內離凡卻難得地安分了起來,他屏退了侍女,卻是獨自一人在房中梳妝。他本該是有這個本事的,在他還未同意嫁給三裁公之前,身為離凡星主的他也很是有幾個寵妾。可現(xiàn)在,他環(huán)身四顧,卻是尋不著了那胭脂。他雖為男子之身嫁給三裁公,可這代表的好歹是離凡星的臉面。 他蹙眉找尋之際,抬頭卻見窗外天色漸晚,這影子帝國的余暉都要別他處不同些,硬是將人影拉得長了些,更顯出孑然一人的孤獨。 “你是在找這個么?”離凡渾身一震,當日他與銀河行初識于斷橋邊,便是因為他拾到了對方的一塊玉佩,問的便也是相同的話。此刻那人竟在此時立于眼前,怎能不讓他心動神搖。離凡只覺恍若隔世,怔怔瞧了銀河行半晌,心中歡喜,更多的卻是悲傷。今日之后,他便是三裁公的人了。 “是。” 銀河行見此人癡癡地望著自己,心下微覺怪異,他云游多年,見過的人事物不知幾多,卻從未刻意去記,一切只順其自然罷了,故在離凡心中這番驚天動地的變故在他記憶中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小插曲而已。 “你是今晚的新人,怎的連個侍從也無?” 離凡望著銀河行,心中道不盡的甜蜜苦楚,終是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迫使自己的視線從銀河行身上離開:“我嫌他們太吵,將他們都趕出去了。” 后者本是隨著神蝶進來的,誰想他剛進房間便沒了蹤影。銀河行并非好色之徒,但望見這樣一雙含情眼眸盯著自己,終究是忍不住出聲道:“我?guī)湍惆伞!?/br> “你……” “無妨,”銀河行將他強行按在了椅子上,如同最尋常夫妻所做的那般為離凡涂抹胭脂,“我也是第一次為別人做這種事情。” 離凡再沒有做聲,他望著鏡中的自己與銀河行,聽著暮色藹藹時夜鶯的歡唱,仿佛覺得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與他兩人。他對自己的心清楚又迷惘,自己是愛銀河行的,可是又為何會愛上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呢。 前殿的喧鬧聲傳來,還有兩個時辰,他就將正式嫁入影子帝國了,可是……銀河行出現(xiàn)在此絕非偶然,離凡表面上仍在上演他的苦情戲,心中卻已暗自謀生了一條毒計,如果讓三裁公看見他和銀河行…… 銀河行最后一抹胭脂涂在了離凡的嘴角,鏡中映出后者微笑的嘴唇來,他輕輕地張了口,將男人的手指含入口中細細舔弄了起來。一想到這個人是銀河行,他全身就開始興奮得顫抖起來,這并非是他刻意為之,而是身體的本能反應。畢竟半真半假,才最能讓人信服。 出乎意料地,銀河行并沒有拒絕他,而更是順勢在他溫暖的口腔內攪動了起來,他并非被離凡的面容所惑,因為說實話,引他來此的神蝶實在要比眼前人漂亮得多。 一般來說,銀河行不抗拒艷遇,當然,別有用心的除外。 離凡很快用舌頭將他的手指推了出來,窗外濃郁的花香,卻混合著新婦身上胭脂的味道,從手指一直癢到了銀河行的心里。 “多謝。”離凡非常和適宜地走了出去,嫣紅的裙擺在地上拖得老長。銀河行好像有些想起他了,自己的那枚玉佩,他伸手在懷中略微摩挲了那塊已經(jīng)伴隨他多年的玉佩,嘴唇泛起淡淡笑意來。 按照影子帝國的習俗,新娘本不該面覆頭紗,況且今夜的新娘分明也是男子。眾人疑惑之際,三裁公半瞇著眼眸,揭開了離凡面容的透明紅紗。 紅紗隨風而去,卻露出新婦嘴畔一抹鮮明的血跡和略微有些紅腫的嘴唇。而離凡,正用一種欲泣的目光望著三裁公。他生得雖不是絕美,可在這殿內明亮的燭火照應下,竟是有了幾分凄美哀傷的艷色,讓三裁公難得心神為之一緊。 “是誰做的?”他握住離凡的手輕輕問道。 后者咬唇,輕輕搖頭。 “是誰做的?”三裁公的目光投向人群,神識轉瞬間便將這殿中三百多人一一掃過。只有一人,他的指尖還沾染著離凡面容上的胭脂。 三裁公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單上是否有銀河行的名字,但他對這個才見過寥寥數(shù)面人懷有非常高的警戒心,這個表面上看上去溫和無毒的男人,一定是他稱霸十三星的絆腳石。 他走向人群,緩緩地站在了銀河行的面前,像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般冷冷問道:“閣下先前可曾去過后殿?” 天色已晚,他趕來前殿之時并未留心,如今見著了指尖那抹水紅色的痕跡,也不過淡淡一笑道:“確實去過。” “大膽!”三裁公還未說話,另一人便已冷然喝道,看穿著打扮倒是與影子帝國格格不入,該是離凡的手下,“你可知你是在對誰無禮?” 銀河行微笑道:“聽聞今日是昊雄星主與離凡星主的婚宴,劣者特來道賀,令備薄禮一份,望兩位笑納。” 只見他輕輕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錦盒,緩緩送到三裁公的面前。后者微瞇著眼睛,卻見盒內之物正是他當日向離凡所下聘禮中的一枚珊瑚戒指。此物怎會在銀河行手中?好啊,料想是離凡早與銀河行有所jian情,這樁聯(lián)姻,背后興許也暗藏著什么陰謀。 三裁公神思電轉之際,確實緩緩將錦盒蓋上,臉上擠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多謝厚禮。” 銀河行但笑不語,三裁公無名怒火無處可發(fā),冷冷扔下一句婚禮繼續(xù)。眾人不知發(fā)生何事,便也只能當做無事發(fā)生,繼續(xù)熱鬧了起來。 且說三裁公婚禮當日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綠,而且自己的新婚妻子還和舊情人藕斷絲連,換做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要受不了。無奈這樁婚事背后還牽扯著千絲萬縷的政治原因,三裁公無法輕易推脫,便只能生吞下這口惡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