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又只剩guitou被她含在嘴里。 這樣來了幾個回合,享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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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瓜,有件事情我一直鬧不明白,你今年到底多大了?我老爹說你只比他 大一歲,可是你總說自己比他大三歲。」 那個年代的人口普查很難落實,很多人出生年月都是亂寫的,但是像洪子這 樣前后差距如此之大的卻是少見,老頭會記不得自己初為人父的日子嗎?直芋不 信。這是本案第一個疑點。 「這事我到現(xiàn)在也沒鬧不明白,6年的時候我早就在省城上了三年學(xué),到 了鄉(xiāng)下,老頭卻說我只比斌斌大一歲,非得讓我從頭念。不過那個時候大家都不 講究,也就稀里糊涂過來了。后來我還專門去省城的醫(yī)院里找過我的出生證明, 結(jié)果也沒找著,瞧瞧那個年代亂的……」 醫(yī)院?這是老太婆故事里的最大疑點:老頭被揍進(jìn)了醫(yī)院,為啥能硬躺上一 年,等娃都生出來了才出院?老頭看著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啊…… 證人的腦子不太好使,城步堂·直芋決定使出招牌技能「震懾」:「老北瓜, 經(jīng)過我嚴(yán)密的推理,你很有可能是當(dāng)年老頭撿來的……」 洪子手中的烤魚跌入火中化為焦炭:「放你娘的屁!老頭就算不待見我,好 歹也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喂大了!當(dāng)年那個條件,家家戶戶都把養(yǎng)不活的孩子往外 扔,老頭他干嘛非要撿我這么個克星來氣自己?」 皮鞭夕趕忙上前穩(wěn)定證人的情緒,示意直芋別胡說。 直芋也知道今天的庭審只能到這了,接過洪子手里的活計,默默烤起了鰱魚。 那魚一臉呆樣,長著大嘴仿佛在問:當(dāng)年那個諾言……到底是什么呢? ====== 直芋車的后胎被李嬸給攮破了,車行下午派了人來修理,三人垂釣歸來時已 然換上了新胎。 山中日月雖好,可奶奶一個人在家里肯定已等得心焦。最后香了幾口滿垛, 直芋把戲臺上的老北瓜給抓上了車。 回去路上,洪子睡在后座,直芋和筱夕交流起了案情。 「我覺得老北瓜這里已經(jīng)什么都問不出來了,事情過去太久,老頭不想說, 咱們干脆就別查了?!?/br> 筱夕看著木瀆的油菜花,撇了撇嘴:「我才不信你能想開?!?/br> 「線索斷了,不想開點也沒辦法?!?/br> 「誰說斷了?小jiejie智商比你高一倍,心里早就有譜了!」 「真的?你快說,當(dāng)年老頭的那個諾言是什么?」 筱夕轉(zhuǎn)過頭,對著直芋壞笑:「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br> 「切,就連我這個第一主角都想不出來的問題,你能知道?」 「那個諾言再明白不過啦,是你一直把事情想得太復(fù)雜。而且小jiejie我不僅 知道當(dāng)年老頭答應(yīng)了人家什么,還知道他答應(yīng)的是誰?」 「我cao!你別再說老頭是在給領(lǐng)導(dǎo)背黑鍋啦?不然老頭又得爬出來了!」 「放心,不是那個。我就問你一句,你信不信我比你聰明?」 直芋停下車:「你真知道?」 筱夕打開車門:「老公,你下車!」 「心疼老公啦?其實開回去用不了多久,可要是被老太婆看到是你在開車, 我的耳朵又得遭殃啦?!?/br> 筱夕跳進(jìn)了油菜花田之中:「不跟你搶車開。跟上,清明那天晚上的夢我想 起來了,你下車我就告訴你。」 直芋狐疑地跟著筱夕走進(jìn)了花田之中,卻冷不丁地被她撲到在地。 「來,我們把那個夢情景再現(xiàn)一下!」 「再現(xiàn)你媽逼!你果然還是跟老頭做了……」直芋的反抗瞬間被瓦解,因為 筱夕咬住他的耳垂喊了聲「一二一」…… 油菜花的花籽在清明前后還沒出油,但是花汁濺在身上很難洗去。筱夕扒開 直芋的襯衣,讓他背過身,然后用油菜花在他背上寫了一個字,筆劃很多,直芋 隱約感覺部首是個「艸」,但下面是什么卻感覺不出來。 「老頭夢里告訴你他喜歡草,然后扒了你衣服,把」草「字寫你身上啦?」 「真為你智商捉急,總之小jiejie已經(jīng)把答案寫在你背上了,待會你把老娘伺 候舒服了我就告訴你!」 直芋明白筱夕不是在詐唬自己,而且油菜花田美得催情,自己早已勃起多時, 便把筱夕按在了地上:「剛開始我兩智商都差不多,只怪后來每晚我都要把內(nèi)力 傳給你!」 大伯還在車上,花田之中也不算隱蔽,故而這次「傳功」不敢傳太久。直芋 脫了褲子直奔主題,大cao特cao。筱夕在直芋左右肩上各咬了朵油菜花,就感到丹 田有一股深厚的內(nèi)力傳來,不禁大叫:「老公,好爽!以后我們每次回湖城都要 從這里走!」 完事了的直芋裝出一副油盡燈枯的死人樣子:「咳咳……我的內(nèi)力已經(jīng)耗盡 了……現(xiàn)在你可以把事情告訴我了吧……」 「自己看!」筱夕從包里拿出面小鏡子遞給直芋。 直芋擰著脖子在鏡中看到了一個黃色的大字:「……蔣?」 「白癡,你一開始就把六十多年的關(guān)鍵人物給漏掉了!十個」極右份子「為 什么只倒霉了一個?大伯的出生日子為什么有兩個版本?楊團(tuán)長和老頭有矛盾為 什么還要幫他養(yǎng)兒子?這些事情都解釋不通就是因為那個故事前半段出現(xiàn)的一個 人,后來卻被有意略過了!」 ====== 1957年,省教育廳的會議室里一片寂靜,到會的一共有九個人,荊重的 左手邊空了一張椅子。 坐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著軍裝的威嚴(yán)男人,他說:「今天我們之中要選出一 個。」 荊重不禁望向了那個空椅子:那上面本該坐著一個姓蔣的男人,一個對自己 恩重如山的人。 「我不同意今天選,老蔣還沒有來。」 「不能等了,省報那邊已經(jīng)扛不住了,讓我們今天就得交人?!?/br> 軍裝男人姓楊,他的手里拿著一個紅頭文件,落款空著,在上面簽上名字的 人將萬劫不復(fù),今天的會就是要從這十個人中選出那個人來。 荊重明白,投票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在楊廳長宣布會議開始的那一刻,文件的 落款上已經(jīng)寫上了自己恩人的名字。 「跟他們說,所有的社論都是我寫的?!?/br> 楊廳長拍桌而起:「放你娘的屁!那你也得能寫出來!」 在座所有的人學(xué)問都比荊重高,其中有不少都是從大學(xué)里直接抽調(diào)上來的。 56年紅太陽號召大家「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這些知識分子便爭相在省報上 發(fā)表社論,可是文人終究骨頭輕,等到紅太陽問:「這是為什么?」的時候,他 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寫的都是誅心之言。 荊重不是文人,他是個義士。他從沒寫過社論,但是他卻愿意為那個言辭最 激烈的人背起罪責(zé)。 「大伙的社論都是匿名發(fā)的,我進(jìn)去了,他們難道還會考我學(xué)問?」 楊廳長不同意,在這個全是文人的教育廳里,就只有這個小伙子最對自己胃 口,他不想毀了他:「你不想投票就給我出去,我們繼續(xù)開會!」 荊重抵死不從,和楊廳長的副官扭打在了一起,拼得一身傷,最后兩邊都退 了一步——投票發(fā)生在了醫(yī)院的產(chǎn)房門外。 前天夜里老蔣的媳婦難產(chǎn),他一直沒睡守在產(chǎn)房外頭,抽了許多包煙,他忽 然想開了:這個國家不會放過自己,不如擔(dān)下所有罪責(zé),用這份恩義換來那邊母 子的平安。 所以他沒有去開會,卻沒想到那九個人會這么快跑來醫(yī)院找自己。 「檔給我吧,我現(xiàn)在簽……」 「不!會議還沒開始!我們是來醫(yī)院開會的!」 老蔣看著這個滿身是傷的男人,想哭,又想笑:自己當(dāng)初去湖城公辦的時候 認(rèn)識了這個小老弟,機(jī)靈能干,還認(rèn)得許多字。平時喜歡唱著「情義千斤重,一 諾沉江底!」的戲文,說這是自家的家訓(xùn)。覺得這個小老弟是個可造之材,便把 他帶進(jìn)了省城,沒想到他也爭氣,沒過幾年,已經(jīng)爬到了這么高的位子。 伍子胥渡江的地方叫胥浦,老蔣從來不信這個小老弟會是那個漁父的后代, 可是當(dāng)他滿身傷痕地把一行人帶到自己身前時,他忽然眼眶一濕:也許書里的記 載是錯的。但他又想笑:沒用的,小老弟,我的命運已經(jīng)注定了,江底才是我的 歸處…… 「投票開始吧……」楊廳長說。 聽著產(chǎn)房里自己孩子的啼哭,老蔣攔住了大家:「不用了,我發(fā)社論用的都 是自己的筆名,大家不用為難了。楊團(tuán)長,把文件給我吧?!?/br> 荊重哭了,他哭得很大聲,就像他第一次看的時候,他不明白那 個漁父為什么要跳進(jìn)江底。 老蔣簽完了檔,安撫著自己的小老弟:「哥哥就要走了,我知道自己是一個 軟弱的人,很可能挨不住里面的苦……」 荊重不可思議地自己的老大哥,批命地?fù)u頭,可老蔣只是溫和地說:「你聽 我說完……筠窈,你的嫂子,你們是見過的。她原先是我的學(xué)生,從來只知道看 鴛鴦蝴蝶的,什么營生都不會。前幾日,她娘家那邊傳來噩耗,我的丈人已 經(jīng)被打倒了……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啊?!?/br> 荊重哭著說:「大哥……我在湖城有一間房子沒人知道,我把你和嫂子藏… …」 「別說傻話了。你不是總問我,當(dāng)年私塾先生給你批的命是什么意思么?我 現(xiàn)在告訴你,你的五行有病,金盛木衰,是個大好的命局,不過以后最好找個名 字里帶木的婆娘。行了……哥哥走了,待會小筠醒了你幫我告訴她,孩子的名字 我已經(jīng)想好了,叫洪剛!」 ====== 洪子一覺醒來,發(fā)覺車已到了湖城。方才夢里似乎聽到有人在哭,哭聲時而 脆亮,像個嬰孩;時而低沉,像個悲痛的男人。 「老北瓜,你剛才在路上是不是哭啦?」 直芋的襯衫上全是黃色的花汁,估計小兩口趁自己睡著的時候沒干好事,可 是為啥他現(xiàn)在臉上一副要死的樣子?還有筱夕,這個鬼靈精的臉色可從來沒這么 沉重過。莫非是北瓜得了「百柳不舉」之癥?誒呀,看來老荊家傳宗接代的使命 還得落到自己的肩上…… 「剛不還好好的么?北瓜啊,你聽大伯說,夫妻兩沒有過不去的橋,男人嘛, 總有狀態(tài)不好的時候,大伯這種事見得多了!行啦行啦……北瓜啊,我勸你別抹 不開面,去趟醫(yī)院……」 筱夕從沉思里醒來,知道自己后面的江湖百曉伯又在發(fā)散思維了:「大伯, 我兩沒事。對了,還沒敢跟你說呢,我這幾天惡心得厲害,搞不好您的輩分又得 長啦!」 兩個北瓜異口同聲問:「真噠?」 世界上最大的一句廢話就是「真噠?」,可這一次卻沒有白問,筱夕哈哈笑 道:「假的,直芋心里有事,我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洪子開始嘀咕:八成是真的,而且看北瓜的死人樣子,估計孩子搞不好不是 咱老荊家的……學(xué)生仔就是單純,江湖之中這種事多了去了,要我說,除了咱家 閨女,誰家孩子都應(yīng)該拉去驗驗血…… 車到家時,奶奶正站在湖邊。奶奶原先有個名字叫林筠窈,后來改了名字叫 林清,這事她從來沒對人說起過,卻在第一眼看到筱夕的時候想了起來。 往事已不可追,老人家就希望自家孫媳婦的命能比自己好,不過最好能快點 給老荊家添丁……但是女人十月懷胎最受罪,當(dāng)年自己生洪子的時候就在鬼門關(guān) 里走了一遭…… 清明晚上兩口子在樓上胡鬧,老人家字字句句都聽見了:筱夕是明白老太婆 的,一起變老不易,能一起死卻是夫妻兩最大的福氣??墒菫榱擞龅侥莻€老頭自 己已經(jīng)把一輩子的福氣用光了,真可惜沒能走在老頭前面,這兩年來日日等死, 卻還要偷偷染黑頭發(fā)免得小輩擔(dān)心。 不可追啊,不可追。陳年老事全被燉進(jìn)了這一鍋雞湯里。 「媽!曉紅她在家做好晚飯等我,我得快點趕回去!」洪子換下了老頭的衣 服,就聞見了老太婆燉的雞湯,瞬間比什么時候都想老婆,可那邊的直芋和筱夕 卻搶著在喝。 「喲,難道說老太婆的手藝真長進(jìn)了?」 直芋砸吧著嘴:「奶,你的手藝已經(jīng)到頭啦!沒有長進(jìn)的空間啦!」 老人家滿意點著頭,「北瓜啊,李家的事情怎么樣啦?今早上春紅給我打電 話來,千恩萬謝的,說等老太婆死了就把我宿個rou身菩薩供廟里……老大沒這本 事吧……」 筱夕說:「奶奶,大伯這次下鄉(xiāng)可神氣啦!把李家人教訓(xùn)得服服帖帖的,不 愧是老江湖!換了是直芋那個學(xué)生仔,估計老頭的墳都……」 直芋連忙捂住筱夕的嘴:「您還別說,老北瓜穿上了老頭的衣服就像變了個 人似的,一折唱完,李家人就都服氣啦!」 老人家也是被逗笑了:「能唱得這么神乎?改明我也得聽聽。行啦, 你們不想說,老太婆就看報去啦……」 「老佛爺,您別走啊!您陪我們聊會天啊……」 老太太戴起老花鏡,仔細(xì)打量起了直芋:「該不會是腦袋被驢給踢了吧?怎 么忽然這么想聽老太婆嘮叨?」 直芋擺出了一個「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奶,您和老頭咋認(rèn)識的故事 我一直都沒聽過癮,您就再跟我講講唄,我保證不告訴大伯!」 「跟我這耍寶來了?去去去,把碗給我洗咯,這個故事老荊家傳女不傳男, 閨女啊,你記住咯,這事你分上一百集,每年給北瓜說一段,保證他對你服帖一 輩子!」 「奶!你真是我親奶奶哦!」直芋一臉苦相地去了廚房,看到了洪子扔在那 里的老頭衣服,忽然計上心頭:哼,小哥哥我智力超群,拿捏起筱夕來還不是跟 鬧著玩似的?待會就讓她求著我來聽她講故事! ====== 那一年,林筠窈二十一歲。 她的父親號稱「林半湖」,因為他曾經(jīng)在半座瘦西湖邊種上竹子。原因就是 算命先生說她的女兒五行缺木。 筠窈從小都是被嬌慣大的,十八歲前有她的父親,十八歲后有蔣先生。 蔣先生是她就讀的那所女校的校長。兩人的結(jié)合父親起初很反對,可是后來 蔣先生被破格提拔為了省廳的高官,她的父親才屁顛屁顛跑來祝賀:當(dāng)年算命先 生早就說了,林家未來女婿的姓氏是個草字頭。 蔣先生公務(wù)繁忙,有時晚上回不來了,都會讓人給筠窈帶話。 帶話的那人叫重官,是蔣先生從外面帶來的小老弟,機(jī)靈能干,脾氣還很好。 知道蔣先生回不來的時候,筠窈都會把氣撒到重官的身上,可是重官從來都是好 好哄著,沒有埋怨過。 那個時候,筠窈都還不知道重官的大名叫荊重,而且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教育廳里數(shù) 得上的高官。 在筠窈二十歲那年,她懷上了蔣先生的孩子。她開始每天翻看手邊的, 想給孩子取一個事情畫意的名字。可蔣先生說:現(xiàn)在時代變了,孩子的名字要俗 氣些才好。 時代變了么? 筠窈躺在床上,看了一天的日出日落:時代沒有變?。?/br> 1957年,那一年,筠窈二十一歲了,孩子的生日本來應(yīng)該和她在同一天 的,卻硬生生卡在那里不愿出來,似乎是感知到了外界的危險,似乎是知道一個 黑暗的時代就要來臨——他是那么的敏銳! 可是她無知的母親卻硬生生把她趕了出來:孩子,你看看這個世界是多么的 美好,這個時代是如此的欣欣向榮,富有生機(jī)! 筠窈睡著前,那個孩子哭著對她說:一切不是這樣的…… 等她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丈夫不在自己的身邊,看護(hù)在那里的是那個叫重官的小 老弟,他的眼神讓自己想起了孩子出世時的哭聲:一切不是這樣的…… 「重官兒,老蔣人呢?」 「大哥去首都開會了,國家很看重他,不知道他這次得到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哩……對了,他讓我告訴您,孩子的名字他想好啦……就叫洪剛!」 重官的聲音很啞,很干,很疲憊;衣服很亂,很臟,染著血——筠窈從來沒 見過他這幅樣子,一時間都忘了這個俗氣的名字是多么入不了她的眼。 「官兒,你是咋啦?昨個你也生孩子啦?」 重官勉強(qiáng)笑道:「嫂子,你餓不?醫(yī)院的飯食粗,我怕不和您口味。」 「老樣子,銀魚rou絲面!官兒,你肯定帶來了吧?」 這里的口重,筠窈唯一能入口的只有銀魚湯,后來蔣先生改進(jìn)成了銀魚rou絲 面。每次蔣先生回不了家,都會在單位做好一碗讓重官帶回去。 重官就像失了魂,慌慌張張地說:「啊,大哥臨走時沒準(zhǔn)備!」 「那銀魚湯也行……」 那年頭,銀魚是稀罕貨,重官走遍了全城也沒找著一家賣銀魚湯的店,他只 好帶來了一碗雞湯。 「官兒,你這樣老從在外面買來也不是個事,改明嫂子教你做菜,男人沒幾 個看家菜可討不著媳婦?!?/br> 在醫(yī)院里的那幾個月,重官兒每天都來給筠窈帶飯食,她過意不去,于是從 來沒下過廚房的她開始按照里寫的方法教重官做菜。 頭幾天,重官按照她教的法子做出來的飯食根本不能吃,終于有一天,重官 眼圈紅著給她帶來了一碗銀魚rou絲面,味道居然和蔣先生做的一模一樣。 筠窈滿足地吃完了那碗面,忙問重官兒是怎么做出來的。 重官顫抖著說:都是嫂子教得好。筠窈卻不知道,這是蔣先生在獄里的絕筆: 一世人,一碗面,清清爽爽。 有一天,筠窈聽到新來的產(chǎn)婦在議論:城里有一位姓蔣的先生死了。 筠窈問她們那個蔣先生全名叫什么,卻看到了重官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重官說:「別聽那些女人胡講。」 筠窈問:「那為什么今天的面你做不出昨天的味道?」 重官打著哈哈:「走手了,走手了,明個一定會注意?!?/br> 筠窈忽然發(fā)瘋般地吼叫著:「你騙我!你騙我!你不安好心!你把老蔣給我 叫來!你給我把他叫來!」 重官痛苦地開口,每一個字都象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蔣大哥走了,他給您 留了封信?!?/br> 筠窈搶過了那封信,讀完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時代真的變了,因為她的天 已經(jīng)塌了…… 筠窈暈了過去,醒來是在第二天早晨,重官滿眼血絲地坐在她身旁——這一 個碗,他白光了頭發(fā)。 「我要回?fù)P州……」筠窈無力地說。 「您父親已經(jīng)死了……」 「那我也要出去!我要去找老蔣!他肯定是外面有別人了!你們都在騙我! 我要出去找他問清楚!」 重官死死按住她:「不行,嫂子你聽我說,現(xiàn)在外面到處都在找您!您一出 去,洪子就沒娘了!」 那一年,林筠窈二十一歲。 那一年,她死了。 1957年年底,荊重帶著一個叫林清的護(hù)士出了醫(yī)院,兩人居然還抱著孩 子。 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的滿城都是,荊重卻沒羞沒臊,見人就說:「俺婆娘別的本事沒 有,只知道哭,跟俺的那天,差點把鄱陽湖給哭出來了!」 ====== 筱夕紅著眼睛上了樓,卻發(fā)現(xiàn)直芋正穿著自己爺爺?shù)囊路趁牡靥稍诖采希?/br> 「小jiejie,你把老太婆跟你說的事跟我說一遍,老頭子今晚包您高潮十次哦~」 直芋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卻遭來筱夕一頓毒打:「啊啊??!你這個變態(tài)! 以后都不許碰我!奶奶!今晚上我要跟你睡!」 筱夕抱著枕頭就下了樓,留下直芋一臉茫然地躺在床上:自己的賣相就這么 差么?以前大學(xué)里自己的花名可是「玉面小白薯」??! 自尊受傷,輾轉(zhuǎn)難免……約莫到了凌晨,直芋恍惚間忽然發(fā)現(xiàn)一個黑影出現(xiàn) 在了自己床邊。 「?。。?!」 「噓……筱夕剛被我哄睡著,你別把她吵醒啦?」 「奶?你這么晚來干嘛?怪嚇人啊……」 老人家悠悠地坐上了床:「老太婆這是來傳授你夫妻的相處之道啊……」 直芋猛然想到了什么「阿彌陀佛」的東西,提著褲帶就跳下了床:「奶…… 那天晚上我那樣喊筱夕都是鬧著玩的!我對天發(fā)誓絕對沒有對您有別的想法啊! 奶,您回去吧……這一切都是誤會啊……」 老人家難得老臉一紅:「死北瓜!天天腦子里想的都是些啥?!我怕你以后 被孫媳婦治得太死,當(dāng)年的事最關(guān)礙的地方都沒跟她說,現(xiàn)在趁她睡了,特地偷 偷告訴你……」 直芋立刻跳上床,抱住奶奶大腿不肯松手:「奶奶!您大小就最疼北瓜了! 您要說就說個全套的吧……今晚上這么一鬧,我估計筱夕她一輩子都不能告訴我 ……」 「乖孫兒,該你知道的,奶奶一句話都不會少說;可我告訴孫媳婦的,你得 自己從她那里問出來。這就是夫妻的相處之道:每個人都抓著對方的癢處,這樣 每天的日子就都過得跟新的一樣。一邊要是把另一邊全都吃透了,那肯定就得天 天瞄著外面的,這日子就沒法過啦……」 屋外一張貼在墻上的嫩臉一紅:老太婆,算你厚道,小jiejie也不欺負(fù)你孫子 了,大不了不聽就是。捂著耳朵,便躡手躡腳下了樓…… 「奶?你說啊,你怎么不說啦?」 老人家高深地一笑:「死丫頭片子剛才在外面偷聽,現(xiàn)在走啦……哼!還想 跟我斗?來,北瓜,奶奶跟你說個全套的!」 ====== 她接過那張戶口簿和醫(yī)院開具的工作證明,原來她是一個叫做林清的護(hù)士, 農(nóng)村來的,粗手粗腳,沒啥文化,卻被派去照料一個叫做荊重的省廳高官。 老荊和楊團(tuán)長一直不對付,前幾天被楊團(tuán)長的副官逮著機(jī)會,狠狠揍了一頓。 那個副官下手也真叫狠,當(dāng)時老荊被抬進(jìn)來的時候,除了雙手,身上沒一處地方 不是斷的。 荊部長看著不老,可是一頭白發(fā),平時沒事就喜歡看報,卻經(jīng)常有字不認(rèn)識, 需要不停翻字典。 林清看不過去:「重官啊,你看報的時間還比不上你翻字典的時間多呢!」 荊大部長咳嗽了一聲:「小林同志,怎么跟首長說話呢?」 「啥首長?。俊固鎏觥付疾徽J(rèn)識,不用查了,這是很遙遠(yuǎn)的意思!」 「放屁!這個字首長能不認(rèn)識嗎?你一個農(nóng)村來的小姑娘,有心學(xué)習(xí)文化是 好的!可是在首長面前賣弄就是不對的……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說……」 「行啦,行啦,這里又沒別人,別演啦!」 荊部長一個勁地朝林清使著眼色:「那我考考你,」隔墻有耳「這四個字是 什么意思???」 「??!俺是農(nóng)村來的,俺們那說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哪見過把 四個字連在一起念的???俺只聽過豬耳朵、驢耳朵,您說的那個啥啥有耳是啥, 俺是從來沒聽過……」 小護(hù)士很虛心地蹲在床邊,荊部長輕柔地拍著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發(fā)抖: 「這才是年輕人應(yīng)該有的樣子嘛……來,這個詞的意思首長和你一起去字典里找 找……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說,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嘛……」 林清看著病床上那個全身繃帶的男人安靜地翻著字典,陽光從窗外透射進(jìn)來, 銀發(fā)之下的臉孔是如此年輕,仿佛一個看到還會哭出聲來的孩子。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再一次守護(hù)在這個男人的病床旁邊,一直到他先行離去, 她都相信:這個男人只是頭發(fā)白了,心卻從來沒有變老過……他肯定是忍不住跑 去問那個漁父,你為什么要沉江……為什么…… 「荊部長,你的報紙。還有,這是楊團(tuán)長給您送來的花?!?/br> 「小林,報紙放這,花給我扔出去!」 「啊,部長,這花你要是不喜歡,那你送給我成不成?」 「哼,小林你年紀(jì)輕輕的,可不能受了資本主義的腐蝕!這不是花,這是資 本主義的毒草!給我扔出去!聽到?jīng)]有?」 這是荊部長第一次沖她吼,那段時間,醫(yī)院上下議論紛紛,都說林清右傾情 結(jié)太嚴(yán)重,同事們在疏遠(yuǎn)她,領(lǐng)導(dǎo)們也在估摸著這個月的比例得把她算上。 「我,最后,再說一遍。給我,把花,扔到外面!然后給我喊:打倒資本主 義,社會主義萬歲!」 林清哭著跑了出去,把那盆花當(dāng)作老荊砸到了樓下,發(fā)泄般地大吼:「打倒 資本主義!砸死黨內(nèi)走資本主義的當(dāng)權(quán)派!」 當(dāng)時楊團(tuán)長剛好來醫(yī)院視察工作,花盆落在他身前一尺。院長看到革命一生 的老同志差點被當(dāng)成是「走資派」砸死,腿一軟差點跪下,結(jié)果老楊很大度: 「這個小同志覺悟很高嘛!革命在基層就應(yīng)該這樣開展,人民群眾對于黨內(nèi)走資 派的刻骨仇恨必須調(diào)動起來?。 ?/br> 院長連聲解釋:「這個小同志是我們醫(yī)院的新人,還不知道怎么樣用社會主 義理論武裝……」 楊團(tuán)長的副官拉住他:「團(tuán)長正在基層尋找新一代的紅旗手,那個小同志革 命熱情很高,團(tuán)長很喜歡?!?/br> 林清就這樣在醫(yī)院留了下來。 「荊部長,您真的不喜歡花嗎?」林清給老荊換完繃帶,偷偷的問。 「我喜歡草。」荊部長說完看著小林護(hù)士滿臉飛紅,不禁納悶:「小林同志, 你這是怎么了?發(fā)燒了?要不要緊?」 「我……沒……不是,那個……荊部長啊,你為什么……喜歡……那個,草 ???」 「我老家在湖城,那里挨著鄱陽湖,你是不知道啊,那湖里的水草可全是寶 貝啊。什么水芥、藕芥子、藜蒿……」 本是從農(nóng)村出來的,和荊部長算是半個老鄉(xiāng)的林清,此刻居然聽著荊部長說 著那個養(yǎng)育了省內(nèi)無數(shù)鄉(xiāng)民的湖泊聽入了境。 「……小林同志,時候不早啦,回去歇著吧?!?/br> 「您再講講吧,您說的不少事我都還是第一次聽說哩!」 荊部長看著女孩發(fā)亮的眼睛,然后搖了搖頭,兩人臉上同時露出了痛苦的神 色。女孩的痛苦是青澀的、纏綿的、近在咫尺的,可男人的痛苦卻是滄桑的、窒 息的、遙不可及的。林清在無數(shù)本里聽說過這種痛苦,可卻是第一次在自己 的生命中第一次體驗到了。 林清哭了,她忘了自己這是第幾次在這個男人面前哭泣,因為只有他不僅寬 容著自己的幼稚、嬌氣、任性,卻又在無時無刻地逼迫著自己變得成熟、獨立、 懂事。 「重官,我好累,我想見見洪剛……」 荊部長交給她一個精致的小枕頭:「平時把這個纏在肚子上,累了,你就要 想:這就是洪剛,你得把他生下來!」 醫(yī)院里的小護(hù)士們開始躲著荊部長——這個首長剛來的時候還挺規(guī)矩,可熟 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是下流胚,總愛摸女人的屁股! 每天還在老荊身邊轉(zhuǎn)悠的護(hù)士就只剩下小林,可是同事們漸漸驚恐地發(fā)現(xiàn)林 護(hù)士的肚子被老荊給摸大了! 荊部長橫聲橫氣地對院長說:「老荊家無后,你們咋處分小林我不管,反正 孩子我得生下來!」 小林住進(jìn)了一個獨立的產(chǎn)房,老荊守在她的旁邊,別的護(hù)士都不敢進(jìn)來。久 而久之,本來是專門委派照顧荊部長的林護(hù)士,變成了專門由老荊照顧的小林。 「嫂子,再過一個月你就能見著洪剛啦?!?/br> 「重官,為什么要為了我這么做……不值得……」 「蔣大哥說過,我的命局好,什么大災(zāi)大難都殃不著,什么大福大貴都撿的 到。等會出院了,楊團(tuán)長會派車把你們娘兩送到湖城,那里一出門就能見到鄱陽 湖,您肯定喜歡?!?/br> 「重官,我本來就應(yīng)該跟著老蔣去的,你和老楊不該為我冒下這么大的風(fēng)險 ……」 「嫂子,您就是學(xué)問太高了,啥事都不往好處看!我估摸著啊,過不了幾年, 蔣大哥的帽子就能摘了!到時候,您就回到省城,我還指望喝上您親手煲的雞湯 哩!」 「官兒,你以后找媳婦可咋辦?」 哈哈……大嫂您甭cao心,蔣大哥給我算過,以后我的媳婦名字里帶木字,蔣 大哥算啥中啥,他說官兒以后能找著,那肯定就差不了!「蔣先生的那封遺信荊 重并未讀過,他在信里告訴自己的幼妻:亂世將至,想要保全自己只能找一個已 金破木的勇士來依托。 以金破木就是「荊」,林清想要告訴眼前的以金破木的勇士:自己的姓氏里 就是帶木的,從前的名字更是一口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