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開局順利
程見凌沒有否認,湊過來在關望的嘴唇上親了一口,關望便按著他的后腦又加深了這個吻。 四唇分開之后,關望的視線沿著程見凌的脖子往下,看到他又戴上了自己送給他的那塊佛牌。 上一次關望到這來還是程見凌刻意疏遠他的時候,這回再來時,宿舍鏡子上的膠帶已經被撕掉了,只剩下些粘貼的痕跡。關望看到書桌上放著攤開的教材和習題,便問:“在復習考試?” “嗯,明天還剩最后一門了。” “考完就放暑假了?” 程見凌哀怨道:“哪有這種好事,還得繼續給老馮打白工呢,真能閑下來時估計也得快八月份了。” 關望笑了笑:“讀書確實辛苦。” 程見凌看了一晚上的書,也覺得累了,懶散地趴倒在床上,兩只手撐著臉看向關望:“今晚你去找舅爺,他怎么說?” 關望在床沿坐下:“他很樂意我能跟他合作,我們順便也商量了一下,將來的計劃差不多都有數了。” “是什么樣的計劃?”程見凌好奇地問。 “這些就不是你需要cao心的了。” 程見凌頓時有些受傷:“你信不過我嗎?” “怎么會。”關望溫聲說道,“我只是不想讓你也沾惹那些不干不凈的事,而且會遇到什么危險也不好說。” 程見凌聞言卻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還會有危險?不是等著素攀給你通風報信就好了嗎?” 關望不語,程見凌也知道輕易撬不開他的嘴,悶悶地說:“你就老是這樣,什么都不跟我說,還覺得自己是為了我好,什么事情瞞一瞞、哄一哄就過去了,說到底就是把我當成個小孩。” 程見凌說的不能算錯,關望聽得出他話里的不滿和委屈,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忽視他的意志了。 程見凌去拉關望的手:“有什么不能跟我說的呢?我們倆是一起的,我不是小孩了,我也和你一樣。” “你和我不一樣。”關望卻否認了,“我希望你永遠都和我不一樣。” 程見凌啞口無言,最后失望地松開了他的手:“算了。” 關望把他摟進自己懷里,說:“因為我希望你不用經歷我經歷過的事,不會被傷害也不用學會去傷害人,從里到外都清清白白,從頭到腳都干干凈凈。那些臟的、壞的、會有危險的事,全都交給我就好了。” “可是——” 關望打斷了他:“見凌,你可能不知道,有時候我看著你就好像在看著另一個自己,你就是我想成為卻成為不了的那種人,你替我過上了我求而不得的那種人生。我羨慕你,也很珍惜這樣的你,所以不想讓你受到一丁點的污染。” 程見凌聽得心中酸軟,把頭靠在了關望的肩膀上。他能明白,自己身上寄托著關望對于命運的遺憾和憧憬,可他仍希望他們之間可以沒有秘密:“我只是想你不要瞞著我,我也會擔心的啊。” 關望在他額頭上輕吻一下,還是決定把今晚跟舅爺商討的內容告訴他:“舅爺說程晉合一直在經營地下賭場,用來交易毒品的資金很有可能是從賭場里來,我之前又有管理賭場的經驗,舅爺希望我能進入程晉合手下的賭場,跟他里應外合,方便把金河的賭和毒都清掃掉。” “跟潛伏的地下黨似的。”程見凌說,“你可千萬要小心。” “我知道的。明天我就打算回一趟程家,跟程晉合說想進他的賭場里做事。” 程見凌依偎在關望的懷里,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明天考完試我就不回去了,最近一段時間也不想回去了。”他還沒想好應該怎樣面對那個罪行累累的父親。 關望說:“你要是在宿舍里覺得孤單,可以住到我那里去。” 程見凌點點頭,又仰起臉來對他笑道:“都那么晚了,你今晚就別走了吧。” 關望也笑:“嗯。” 關望過來時沒帶換洗的衣服,便直接拿了程見凌的來穿。他洗完澡躺到宿舍床上,想起了第一次來中國時和程見凌共住一室的那個星期,不禁有些懷念。枕頭上、被褥上都充滿程見凌的味道,細密地籠罩了他,令他覺得安心。 等到程見凌興沖沖地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時,看到關望已經睡著了。 分別了幾天,程見凌本來還想著兩個人能溫存溫存,互相說幾句親熱的甜言蜜語,不料哥哥卻拋下了他去和周公相會。他不滿地用手指戳了戳關望的臉:“有你這樣的嗎?就知道睡。” 不過關望奔波了一天,確實已經很疲憊了吧。 程見凌關掉燈,輕手輕腳地爬上床,緊挨著關望也睡下了。 第二天,關望在時隔多日之后又回到了程家,他在院子里深深吸了口氣,壓下所有可能出現在臉上的情緒,進門后先是跟陳前香打過招呼,又對剛剛在餐桌旁坐下的程晉合叫了一聲:“爸爸。” 程晉合看到他時有些意外,隨即笑道:“你這孩子可好久都沒有回家了。” 程心倩禮貌地叫他:“望哥。” 徐穗則說:“都不知道你今天要回來,晚上也沒做你的飯。你先坐,我讓廚房再加兩個菜。見凌不跟你一起回來嗎?” “他在學校還沒考完試。” 徐穗道:“這樣,那你是從今天開始放假了吧?” 關望卻說:“我已經辦了休學了。” 徐穗有些驚訝:“怎么突然休學?” “那種讀書考試的生活不適合我。” 關望朝程晉合看去,發現程晉合也正微笑地看著他,于是關望也笑了:“爸爸,今天回來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好,一會兒吃完飯來我書房里,我們慢慢聊。” 晚飯過后,關望跟著程晉合來到他的書房。程晉合捧著茶杯在書桌前坐下,他吹吹茶水,喝了一口,說:“你辦理休學有一陣子了吧。” “爸爸的消息好靈通。” 程晉合笑道:“你又不是普通學生,突然辦了休學,學校那邊當然會告知一聲。” “我不是讀書的料,繼續耗在學校里也沒什么意思。” “然后就回了一趟泰國?” 關望心里突然警惕,自己的軌跡竟完全在程晉合的監控之中。 程晉合像是知道他的心中所想,道:“不是我要查你,只是你一聲不吭就休學,我這個當爸爸的總得關心一下你的去向。” 關望便也用輕松的語氣道:“對,回去跟以前的老朋友聚了一下,也是為了給我媽掃墓。” “應該的,畢竟百善孝為先。” 關望暗暗捏緊了拳頭。程晉合這句話說得那么坦然,仿佛只是在閑談中不經意說起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絲毫聽不出他對那個墓碑下的人懷有半分歉意。 程晉合在說完這句話后,也特意多去觀察了一眼關望的臉色。 他從未跟關望仔細聊起過關采凌,也并不確定關望是否對當年的事情一無所知,但即使關望真的知道了些什么,他也不認為這會成為兒子跟自己反目的理由。 如果關望沒有撒謊,關采凌已經死去快滿十年了。十年足以模糊一個人孩童時期的記憶,也足以沖淡孩子對母親的孺慕之情。漫長的時間過去后,把這個孩子從那貧瘠混亂的世界中救出的,是自己這個富有而慷慨的父親。他讓他加入這個顯赫的家庭,給予他凡人無法輕易擁有的一切,他傲慢地覺得,比起為關采凌的經歷而憤怒,關望會更慶幸自己能成為他程晉合的兒子。 在擁有了凡人難以企及的財富和地位之后,生母曾經受過一點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從關望回家以后,這還是他第一次有事主動找程晉合,程晉合有些好奇,便微笑著等他開口。 “我回來了這么久,一直待在學校里混日子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我覺得人還是得找點事情做,可惜我會的東西也不多。不過,爸爸,我有一樣本事沒準能幫得上你。” “哦?”程晉合十分有興趣。 “彭楚跟你說過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嗎?” “沒有,你說。”程晉合愿聞其詳。 “在回來之前,我一直在替彭楚管賭場。我在里面待了八年,每一種賭術都精通,沒有一個出千的人能逃得過我的眼睛。彭楚手下有十六個賭場,我管理的九號從來都是業績最好的一個。” 程晉合摸著下巴微笑不語,眼中充滿興味。 關望走程晉合面前,把兩手撐在書桌上,俯下來對他笑道:“爸爸,你連販毒這種危險行當都做風生水起,開賭場這么大的一塊肥rou,應該也沒有放過吧?” 程晉合笑著抿了口茶:“看來你比我以為的要有本事得多。” 關望貼近他的耳朵說:“爸爸,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半個小時后,關望從程晉合的書房出來,父子倆已經談好,程晉合愿意讓他試著接管本市的一家地下賭場。 他暗暗松了口氣,目前的一切都還算順利。 樓梯的拐角處正是程心倩的房間。程心倩已經放了暑假,晚飯后便回到了她自己的臥室里,關緊房門。 那房間里傳出古典歌劇聲,一個厚亮的女聲在唱著哀婉蒼涼的詠嘆調,旋律飄蕩在三樓半明半暗的走廊。 關望朝那扇緊閉的房門多看了一眼,轉頭走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