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情困
“見凌,你這幾天到底怎么回事?從早到晚一臉衰樣,把魂丟哪了?” 面對莊易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關心,程見凌有氣無力地說了四個字:“不關你事。”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掉錢了還是失戀了?” “失戀了。” “哈?真的假的?”莊易陽聽他這么一說反而不信了,“我天天盯著你也沒見你跟誰談戀愛啊,哪來的失戀?”他想了想,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網戀?” 程見凌懶得跟他廢話,下了課抱著書就要走。莊易陽不依不饒地追上來:“不可能吧,你看你長得也人模狗樣的,人品靠譜,家里又闊,哪個瞎了眼的能放過你?就算人家有主了,你去撬個墻角也不是什么難事吧。” “是被甩了還是沒追到?”莊易陽見程見凌還是不吭聲,便滔滔不絕起來,“你要實在喜歡人家,那就不能輕言放棄,沒有機會制造機會也要上。女人嘛,都是很容易心軟的,只要你有決心有毅力,平時嘴甜一點,能做到溫柔體貼,又舍得花錢,時不時再來個苦rou計賣慘,差不多就能拿下個七八成了。一個多金帥哥雙手捧上一顆真心,誰能忍住不要?” “你煩不煩啊。”程見凌實在是受夠了,“拿著你那套理論滾遠點,我用不著。” “喲。”莊易陽發覺程見凌的狀況似乎真的很不妙,小心翼翼道,“來真的啊?我這不也是急你之所急嘛。你要是不想聽,那我閉嘴。”說著在嘴唇前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安靜了還沒一會兒,莊易陽忍不住又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也別就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了。要不我給你介紹幾個妹子?保證都是美女!擇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晚就約出來大家互相認識認識?” 程見凌忍無可忍:“祖宗,我求你了,讓我安靜會兒吧。” 一個人回到宿舍里,耳根子總算清凈了。程見凌知道莊易陽也是好心,但聽了那些善意的建議卻只讓他的心情更加煩躁和沮喪。 他天生喜歡同性,即使在青春期時有過許多迷茫和掙扎,最終好歹也與自己和解了。后來喜歡上周蔚,飽嘗了苦悶與辛酸,他告訴自己再也不要對直男動心了,卻沒料到有一天會又喜歡上一個直男,如果這仍不算倒霉,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的孿生哥哥,而且這件事情被哥哥知道了。 他還以為能像當初對待周蔚一樣,先冷處理掉這段感情,等不再心懷戀慕后就能和對方回歸到正常的關系。但是現在全搞砸了。 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程見凌恨不得一頭扎進地縫里。那天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居然連廉恥都不要了,連勾帶纏地把哥哥拐上了床。 從生日的第二天到現在,程見凌沒有找過關望,關望也沒找過他。兩個人都沒想好該用怎樣的態度面對彼此,是坦誠地互相說聲抱歉,又或者假裝失憶,若無其事地繼續當兄弟?可是都做過了那樣的事,他們再無可能回到從前了,那天晚上留下的尷尬和間隙將永遠存在于二人之間。 程見凌深深陷于悔恨和自責,可心底還是忍不住悄悄懷有一絲背德的期待——那時候關望并不是全無意識的,他知道自己在和誰纏綿,卻還是甘之如飴地沉溺了。他會不會也有一點點,哪怕只是一點點對自己的渴望?這渴望在清醒時埋于倫理之下,卻在酒醉時悄然浮出了一角。 別想了,程見凌用枕頭捂住自己的腦袋,他只求不要失去這個哥哥,再不敢有別的奢望。 這天早上,關望又是先于鬧鈴醒來。一連幾天都睡不好,噩夢與好夢反復切換。他夢見外婆的身體孤零零吊在房梁上,含冤的雙眼留下淚來。夢見母親被強暴時徒勞地哭喊。轉眼場景又切換到小時候,母親在窗前教他念詩,說他的名字來源于“更上層樓望故關”。他問這句詩是什么意思。母親說,就是登到高處再多看一眼再也回不去的故鄉。 然后總是要做起春夢,夢里的另一個主角一定是程見凌。他把程見凌壓在身下,在他身體里激烈地沖撞,程見凌的雙腿緊緊纏住他的腰,一邊呻吟一邊叫著哥哥,而他就在這一聲聲曖昧的“哥哥”里到達高潮,然后驚醒。 這算是噩夢還是好夢? 夢里那性愛的歡愉是那么真實,但又伴隨著深重的罪惡感。 天剛微亮,關望在床上輾轉反側,沒能再睡著。腦袋里千頭萬緒,他決定還是先弄清楚當年的事情。等天大亮后,他打了陸近春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那頭接通了,一個中年男聲道:“你好,哪位?” “我是關采凌的兒子。”關望開門見山道,“跟在她身邊的那個。” 那頭安靜了一會兒,陸近春溫和地說:“你終于來了。” “你現在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當面問你。” “你一個人嗎?” “一個人。” 陸近春說了一個地址,那是他的老家,在本省一個城市的下轄縣城。 關望記下了地址,道:“你等我,我現在就去找你。” 他掛了電話,上網查了一下去陸近春老家的路線,本想讓羅一濱幫他訂張當天的車票,又想起佟先明那天對自己的提醒,還是打消了念頭。 他出門吃了點東西,攔了一輛出租車,談妥價錢,往陸近春老家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