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作者說,虐受終于完了。。。。
學校的起床鈴聲響起,池睿動了動身體,才發(fā)現(xiàn)被束縛著無法施展。 兩只手臂將他抱得很緊,他的腦袋緊貼著沈郁的胸膛,儼然一副被牢牢禁錮在沈郁懷抱的樣子。 沈郁明顯有起床氣,感受到他的掙扎之后,下意識地皺眉低呵,“別動!” 直到睜開眼睛,與池睿對視了幾秒,才勉強反應過來。 池睿不自在地躲開了沈郁的眼神,撐起身子腳著地時,那處地方有著酸痛漫延至全身,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昨晚喝醉了之后,沈郁都干了什么。 “我昨天喝醉之后沒說什么,沒做什么奇怪的舉動吧?”池睿問。 沈郁差點說出他昨日身軟聽話耐cao等一系列yin色的話,轉念一想,便隨意拋了一句,“你昨晚哭著說你喜歡我。” 空氣突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池睿系鞋帶的手頓住,眼里的驚慌,惡心,嫌惡等一系列情緒雜糅在一起,赤裸裸地展示著對沈郁這一玩笑有多么的排斥。 沈郁自然沒有錯過他反應極大的表情,輕嗤道,“也是,這種一聽就是假的的玩笑,果然騙不了你。”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你都不可能喜歡我這種惡心的變態(tài),不過幸好,我現(xiàn)在也不喜歡你!” 池睿系好鞋帶,面無表情地就直接去了洗手間,他不想和沈郁發(fā)生爭執(zhí),這種還算平靜的生活他也不想打破。 …… 五月中旬的天時好時壞,昨日還是陽光明媚,今朝便是陰云密布,潮濕清冷。 主席臺之下的人群密密麻麻,人聲鼎沸,寬大的熒幕上寫著“高考加油”四個大字,不少相機對準著主席臺,無人攝影機也在高空中不停地穿梭。 池睿瞟了一眼臺下,難得看見沈郁也在班級隊伍里,他平時都不喜歡參加這些活動,只覺無趣多事。 目光匆匆離開,池睿在主持人的介紹下走向了主席臺,清了清嗓子,將早已背熟的演講稿念了出來。 全場寂靜之下,只聽得見那吐字清晰的話語,隨著廣播傳遍整個cao場,結束之后,換來的是排山倒海的掌聲。 接著便是高考加油的宣傳片準備上映。 池睿朝著人下鞠了一躬,在后面屏幕亮起的瞬間,場面又發(fā)生了極其躁亂的振動,不知誰發(fā)出一聲驚呼,場面一度失去了控制。 臺下原本無精打采的人紛紛驚訝地抬手指望,一聲聲驚呼傳起,人員暴動,皆不停向前想要看個真切。 臺上的池睿還是一臉的懵,直到他轉頭,本來該播放的宣傳片竟被人替換成了一副照片,而照片上的主人公,竟是他自己! 當初手機上,沈郁發(fā)來的視頻和照片里,池睿只來得及刪除視頻,而一直被遺忘的照片卻在現(xiàn)如今突然被人給翻了出來,擺在了最醒目的位置,當著全校師生的面,露出了他最yin穢色情的模樣。 池睿的身形當場凝固了下來。 那照片還在變化,明顯是幻燈片,一張又一張,皆是他和沈郁第一次在宿舍做時,拍下的把柄和鐵證。 接下來便是他和沈郁之間的信息截圖,那上面露骨的話語,什么“402班,過來”、“天臺”、“廁所等你cao”還只算是保守,重要的是他自己所回的信息—— “我現(xiàn)在不舒服”、“我現(xiàn)在在上課”、“我現(xiàn)在不方便”… 這些字體猶如轟然大炮,將一切都平靜都摧毀得渣都不剩。 池睿微張著嘴,他感受著后面無數(shù)燈光響起,咔擦聲一陣接著一陣,然后是起哄聲,領導的秩序聲,大笑聲… 他的聽覺仿佛增強了數(shù)倍,那些辱罵嘲笑的話語皆傳到了他的耳朵里,然后伴隨著他是同性戀的謠言,將一切空xue來風都給變成了前提條件,成為了他骯臟,低劣,不要臉,該死的笑話。 這都是在做夢吧? 池睿仍舊僵在原地望著那個屏幕沒有回頭。 他最不能公布于眾的把柄,他忍辱負重了一個學期才換來的平靜,他所失去的尊嚴和清白,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在此刻成了泡影,成了紀念他失去一切,白費力氣的一場天大的笑話。 是沈郁做的嗎? 他還是不肯放過自己,給了自己最大的希望,再用絕望來碾滅他最后的期待,成功地再次毀掉自己。 高啊… 沈郁此招可謂最是高明。 難怪當初還給他的手機信息皆為已讀,難怪今日沈郁要親臨現(xiàn)場,這么精彩的一幕,誰又愿意錯過呢? 真是精彩,真是漂亮。 為了折磨他,簡直無所不用其極,沈郁恐怕是費了不少心思吧? 池睿喉口一甜,又被他死死吞了下去,可惜還是咳嗽了起來。 他咳得很厲害,仿佛要把肺給咳出來一般,捂著肚子彎著腰,險些栽倒在地。 他感覺自己撞進了一個人的懷抱里,是沈郁。 彼時的沈郁臉色煞白,比他還難看。 他被沈郁掩護著,退出了人群,退出了燈光,退出了流言蜚語和嘲笑詆毀。 沈郁將那龐大的幕布生生地給扯了下來,然后緊緊地抱住全身僵硬的池睿。 池睿憑著最后的力氣,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頸,撕心裂肺的痛苦也不止如此,均化作了仇恨的怨念,將一切血rou要得模糊不堪。 沈郁對他說,不是我做的。 可是不是你做的又有什么關系呢? 恨意不會消失哪怕一絲半點,無論怎么推脫,都是那個罪魁禍首,都是那個池睿想抽其皮,喝其血的最恨之人。 他們?nèi)缤瑑芍凰阂У囊矮F,糾纏在一起,盡情摩挲,盡情折騰。 天光晦暗,光線永墜。 沈郁清清楚楚地聽見池睿松開嘴后,異常凌厲的聲線,他說,“我恨你,沈郁。” 我恨你,沈郁。 沈郁終于等到了這一句話。 這句以前就算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也一直被池睿壓抑住的,在心里說了一萬遍的話語。 沈郁還在死死護著他,擋住了所有照相機的燈光。 池睿品嘗著喉嚨里沈郁鮮血的腥味,只是淡淡道,“沈郁,你護不住我的。” 那一句話落下之后,從此人間失格,暗無天日。 彼此之間再無星火點燃,亦再無歲月靜好,真心以待。 …… 自這件事被媒體曝光之后,成功上了熱搜,名列第一,久居不下。 教育局和有關部門攜手處置,將一片輿論盡力壓制,但也無濟于事,只能看著事情鬧得越來越大,一發(fā)不可收拾。 而就在辱罵的風聲到達最高之際,另一件事情的發(fā)生,又將輿論給成功地導向了另一頭,那便是班主任羅麗的在校自殺。 在羅麗的最后自殺里,所留下的遺書,成了池睿輿論翻身的契機。 上面以死證明著池睿所受的一切校園暴力,一切被逼無奈,和一切被害的證明。 并自持問心有愧,不愧為人師者,無法護住學生為由,成了自殺的理由。 此遺書一出,池睿瞬間從人們口中不要臉的同性戀變態(tài),變成了受人欺辱,校園暴力的可憐學生,社會輿論頓時一片倒,都在激烈地要求將那校園暴力者給揪出來,嚴加處置。 學校高層也在反反復復地調(diào)查這件事情,后來才查出來,發(fā)出這個幻燈片的,是和池睿早就有仇的潘石屹,沈郁卻毫發(fā)無損,沒有任何舉報。 最終,潘石屹受到了開除學籍的處罰,以堵悠悠縱口。 只是在潘石屹出校的那天,據(jù)說被一群混混給堵了住,被打得半死就不由而知了。 在高考前夕發(fā)生了此等大事,受害最大的也還是池睿。 這一段時間里,池睿都突發(fā)應激性的高燒,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打著點滴昏迷不醒,直到一切都步入末尾,他才稀里糊涂地醒來。 在得知老師羅麗的自殺后,他整整三天無心進食。 羅麗原本就是絕癥晚期,在唯一的兒子死了之后,就只剩她一個人,早就活著沒意思了,卻提前了結了自己的生命來成全池睿最后的體面。 這份恩情有多沉重,池睿對于沈郁和潘石屹的恨意就會有多強烈。 如果沈郁在當初寒假期間沒有把手機交給潘石屹,這一切就根本不會發(fā)生,那他如今也不會躺在醫(yī)院,而是在學校里安靜地奮戰(zhàn)高考,走出校園,走出沈郁帶給他的陰影。 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被毀了。 被潘石屹,也是被沈郁。 等沈郁再次來到醫(yī)院時,池睿已經(jīng)恢復得不錯,明天就能出院。 可即使出院,池睿也不會再回學校了,只會直接去參加高考。 沈郁進來的時候,池睿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靜靜地坐在病床上,看著瓶水一滴一滴地掉落。 沈郁將他的準考證和身份證都給他帶來了,放在了病床旁的桌子上,然后彼此沉默,靜而不語。 “你的所有視頻和照片我全部都刪了,不會再有任何隱患了。”沈郁道。 池睿自始至終沒有什么反應,另一只手無聊地調(diào)動著點滴的頻率,時快時慢。 “沈郁,你說…要是我把那個霸凌我的人給媒體說出去,他會怎么樣呢?” 沈郁笑了笑,“應該會被學校開除,然后被媒體曝光,之后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只是…”沈郁坐在一旁的病床,滿是疑問,“你在國外的母親和meimei,知道你所發(fā)生的事情嗎?” “他們自然不可能知道,”池睿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沈郁, “你威脅我?” 沈郁笑而不語,大家都是聰明人,沒必要把事情鬧得更難堪。 他是個極其冷靜的瘋子,這種智商,池睿不禁想,要是他肯花在學習上,自己恐怕都是比不過的。 池睿連連搖頭,一臉無奈,“我果然還是斗不過你。” 氛圍又恢復了死寂。 池睿呆滯地望著醫(yī)院的天花板,天馬行空之下,他低低呢喃著一些曾經(jīng)從未說過的話語。 “沈郁,我記得第一次見你好像是在高一,你在校外和別人打架,還能以一敵五。” 沈郁沒有回話,暗自思索,卻沒有印象。 “你喜歡中午翻墻而出,我碰到過很多次,你都沒有看見我。” “你高二的時候打籃球一把好手,笑得肆無忌憚,唇邊一個梨窩,陽光肆意。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的名字叫沈郁。” “從此以后,我總是會莫名其妙地關注你,眼光隨著你的出現(xiàn)而移動。” 這是池睿對沈郁說過的,最多話的一次了。 “我甚至感覺自己像個變態(tài)一樣,躁動又自持,從來沒有人能夠像你一樣,帶給我這種感覺。” 沈郁一時語塞,不可思議地望向池睿,一種猜測自心底油然而生,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池睿眼里滿是悲哀,遺憾道,“沈郁,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但我現(xiàn)在似乎可以肯定,我好像曾經(jīng)喜歡過你,這可怎么辦呢?” “…你…你說的,是真的?” 沈郁顫著聲線,難以置信地望著池睿,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底下的手都在因為激動,而不停地亂摳。 誰想下一秒,池睿眉目一挑,“你信了?” 沈郁一征。 “…什么?” 池睿爆發(fā)一陣前所未有的笑聲,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你還真信啊?” “沈郁,你什么時候這么好騙了?” 沈郁自嘲一聲,忍住了被耍的羞憤。 摔門而出的時候,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這會是他和池睿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見面。 …… 六月高考在哨聲中結束。 而池睿,也在最后一門英語考完之后,無縫鏈接地趕上了飛往美國的飛機,沒有任何停歇。 沈郁獨自一人收拾著寢室的雜亂,嘴里還叼著池睿給他買的煙,沒有點燃。 龍景昊在這個時候興致沖沖地進來,一臉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樣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給沈郁看什么東西。 “郁哥,郁哥,你猜猜我在整理的時候翻到了什么!” “滾!”沈郁語氣不善,性情越發(fā)暴戾。 “你當初的那些小女生送你的書信,你不是都放在我這里了嗎?我今天一整理啊,你猜猜我發(fā)現(xiàn)誰的了?” “池睿!是池睿!” 沈郁收拾的手頓時停下,扭頭時看得龍景昊頭皮發(fā)麻。 “你說什么?” 龍景昊強裝鎮(zhèn)定道,“池睿高二期末的時候給你寫了一封信,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 “郁哥你可千萬別惡心啊,被一個基佬喜歡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這才是真正的突出你的人格魅…” “拿來!”沈郁的語氣宛若咬牙切齒,眼底血絲遍布。 “啊?啥子?” “我說信,給我拿來!” 龍景昊連忙點頭,雙手奉上那封白色封面的信封,屁顛屁顛地就自覺出去了。 沈郁捏緊那個信封,只覺有千萬斤重,讓他不敢將其拆下。 他小心翼翼地撕開一個口子,只覺眼角酸澀,獨自一個人坐在池睿的床上,翻開了那張折疊的信紙。 上面池睿的字跡很好認,干凈精煉,字如其人。 第一句話就直到主題—— 【沈郁同學,謝謝你的喜歡,我是知道你從來不看信封才敢寫下這封信的,也希望你永遠不會發(fā)現(xiàn)。】 上面寫滿了池睿當初拒絕他的理由,比如一些早戀的影響,還有一些不想成為同性戀成為異類的想法。 沈郁是流著淚看完的。 高二時的池睿遠比現(xiàn)在要稚嫩,談起戀愛這個話題來滔滔不絕,讓沈郁哭笑不得。 直到他看到最后幾段—— 【沈郁,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嗎?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我總是會莫名其妙地關注你,我也不知道對你究竟是一種什么感情,我覺得自己需要時間來慢慢明白。 如果,我是說如果。 有朝一日,要是我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你還是喜歡我的話,我想跟你試試。 落筆 池睿】 所有的悲傷和遺憾都在此刻徹底揭開。 沈郁抬起頭來,任淚水流注,內(nèi)心撕裂,血流成河。 他認認真真地將最后一段,一個字一個字地通讀幾遍,那句“我想跟你試試”,成了彼此間最大的遺憾和笑話。 沈郁又突然大笑起來。 那他又對池睿做了什么呢? 他將池睿哪顆的還未確定的心,踩成了什么樣子呢? 多荒唐啊… 他曾經(jīng)心心念念的人,他曾經(jīng)做夢都想在一起的人,告訴他,其實自己好像對他有點感覺。 可是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強暴池睿,他威脅池睿,他折磨池睿,他害得池睿滿身是傷,害得池睿跳樓自殺,害得池睿聲名狼藉,害得池睿異國他鄉(xiāng)… 他將那份還沒來得及萌芽的感覺徹底扼殺在了襁褓里,將那一顆還沒來得及確定的真心,踩得支離破碎,再也無法愈合。 這個世界上,他唯二真心愛著的人都離他而去。 都是被他自己給作死的, 無論是他母親,還是池睿,都是被他給害的,都是他的錯,池睿說的沒錯,他是個懦夫,他只配得到這種報應。 …… 那年的高考成功毀掉了兩個人。 那一天,一人一夜未眠,帶著一身的傷,身心俱疲,踏上了去異國他鄉(xiāng)的道路。 那一天,一人撕心裂肺,哭盡了眼淚,靠著一封簡單的書信,熬過了無數(shù)春夏秋冬,人間四季。 他們終究會相逢,那些年少時期的遺憾和愛恨,也會隨著歲月留下一筆筆濃墨重彩的痕跡,在不知名的角落悄然生根發(fā)芽,成為他們羈絆的參天大樹。 年少不知愛恨,心動便是一生。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