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怎么,你真的要離開了?”土方抽著煙,在煙霧繚繞中觀察著對面人的神色,很安詳很平靜,卻讓土方有種說不出的苦澀。這件事情,其實他也有責任,卻讓袁小飛將所有的錯誤攬到自己身上,嘖,可惡啊!土方將頭靠在椅背上,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安。 “如果我說不呢?” 袁小飛沒有任何反應,還是木木的,“土方先生,你要知道,當一個人想走的時候,征求同意只是在意對方罷了,你攔不住我的。”誰也攔不住他,他要到一個沒有人會喜歡他的地方去,這樣不用付出感情,也不會有人因此而受到傷害。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身上的錢帶夠了,那么無所謂走到哪里,反正哪里都會是他的家,所以啊,希望這里的人可以盡快將他忘掉。 “是嗎?”土方十四郎顯得也沒什么精神,他以為,真選組可以讓他留下的,但是他大錯特錯了,卷毛那個家伙也失敗了不是嗎?眼前這人就是一根筋,認準了什么就去做,八頭猩猩也拉不回來。“那我們打個賭吧。” “嗯?”袁小飛有些在意地挑了挑眉。 “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你盡管離開,一個小時后我會派人尋找,一旦你被找到了,就不能離開這里,反之,我會收下你的辭職信。”土方用手指敲了敲袁小飛剛才提交上去的信箋,上面黑色的字跡歪歪扭扭,袁小飛不是很喜歡寫字,自從松陽老師死后,這些在老師帶領下學習的知識也都還給了天上的人,現在留在這里的,根本沒剩下什么,全成了空白。 “好啊。”即便自己賭輸了,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離開的,為了一個廢物,副長你這么大動干戈又是為了什么呢?像他這種人,得而誅之都不會有錯的。 賭約開始了,袁小飛邁出他就快當成家的大門,稍微有些惆悵。今天是陰天,碩大的太陽被層層烏云遮住,他不知道該往哪里走,索性拋了硬幣猜正反然后直直向右邊的道路走去,那里是一條商業街,有著噴香的熟rou氣息,也有很多賣衣服的。忽然想起來答應過給神樂買天底下最好看的衣服,結果……抱歉啊,他恐怕做不到了。 “啊呀?”走著走著,一個經過的拿著雨傘的人叫住了他,傘沿微微移開,露出了底下快樂地旋轉著的呆毛,“又碰到了啊,我跟你真是有緣呢,要不要去我那里玩一玩?很多白米飯哦。”這種天氣沒有必要打傘,太陽公公都在簾子后面睡覺呢。袁小飛仔細想了想,確實如此啊,若說自己認識的人,天天對自己打來打去的家伙絕對不會喜歡自己,也就不用擔心神樂會傷心,就連高杉晉助,恐怕也是恨不得殺了他,這樣的話,去春雨也不錯。 只不過,他跟這個人很熟嗎? 很明顯,某個家伙完全忘記了他臥底時發生的事情了,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啊,還有位置嗎?”袁小飛很認真地詢問。他確實是覺得,去了那里的話真選組再神通廣大也不會找得到他吧。 “嗯?你要加入春雨么?我給你預留了別的位置,呵。”夜兔神威轉過身,寬厚的傘沿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一聲冷笑彌散出來,掠過陰森森的空氣,在袁小飛身邊轉悠。不過袁小飛毫不介意,不管是有所圖還是無所圖都沒有關系了,他不知道活著是什么,也不知道死了是什么樣,他什么都不關心,什么都不在乎,能在哪里呆著就在哪里,他只是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死去的便宜貨而已。 于是,毫無懸念的,這個賭是袁小飛贏了,將歌舞伎町翻了個底朝天詢問了無數人在得知袁小飛跟著一個呆毛帶傘青年走了之后,土方滿臉疲憊地揮退了所有人,他忽然有種,以后或許再也見不到對方的感覺,是錯覺嗎?不可能啊,一定還可以見到的,他還有牽絆,這里還有神樂,還有那個死魚眼,就算不是為了自己和總悟,也總還有想念的人吧。 “喂,土方先生,袁小飛是不是不回來了?”沖田總悟忽然推開門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滿身的汗水,看得出來他在外面狂奔了很久。“你也去找了?”對這件事情土方一點都不懷疑。 “他被春雨的人帶走了,你……” “為什么,他們對他這么不好,為什么還要跟著那只夜兔離開啊?” 因為他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誰也改變不了,白夜叉,鬼副長,統統都改變不了這個荒誕不經的事實,只能看著那個人越離越遠。 一晃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月,又或許是幾個月,袁小飛躺在地上扳著指頭算著,被經過的神威踢了一腳,“吶吶,不要躺在那里了,陪我去吃飯。”袁小飛的實力與日俱增,他就像是一塊兒海綿一般吸收著所有實戰經驗,變得越強神威就越開心,打得就越盡興,好幾次袁小飛都差點死掉,但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什么,神威發令他就去干活,除了會危害到他認識的人的行為外,袁小飛一律持默認態度。 食堂里阿伏兔看著對面的兩個人喝著水,盡量做到將視線盯在一點,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在兩人身上亂瞟,這場景,怎么那么像……咳咳,看這衣衫凌亂的,也不說先回房間整理整理。“哎呀呀,團長啊,最近總是跟袁小飛呆在一個房間里不出來,底下的兄弟們都要以為你們是那個關系了。” 不知道神威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就是那個關系沒錯啊。”袁小飛不吭聲,這大概算是無聲的反抗吧。 阿伏兔默默嘆了口氣,最近在地球上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不排除是因為真選組集中火力猛攻以及那么幾個人上躥下跳搗亂的問題,總之還是很麻煩啊,下回自己去看看好了。 “吃rou。”神威毫不做作地夾了一塊兒rou放到袁小飛碗里,袁小飛什么都不說地一口吃掉。看著兩人熟稔的動作,阿伏兔扶頭輕嘆,這兩人,難道不是敵人嗎? “總之啊,團長,你還是看看上面剛發下來的任務書吧。”阿伏兔將一個小本遞給神威,袁小飛偷偷看了一眼,然后端著飯碗回了自己的房間,神威滿臉愉悅,“啊呀,又強又識時務,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頓了頓他接著說,“說著玩的。” 阿伏兔抹了一下自己有些抽搐的嘴角,不,那是你的內心寫照吧,大叔我其實都懂得,現在能受得了你的性子還能不被你打死的女性根本沒有,男性都很少吧,更別說還有相似于青梅竹馬的這種屬性,喂喂,這簡直是即將上位的不二人選好嗎?阿伏兔忽然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吉原,對于男人來說是一個很棒的地方。而袁小飛,正是一個健全的男人,所以于公于私,來到吉原正應該是步入天堂的象征。 “呦,這位小哥長得可真俊啊,快來jiejie這里啊。”路邊一個拉客的女人穿著艷紅的服裝,伸著長長的手臂欲要將袁小飛拽到身邊,可誰知旁邊一只手快速擦過,女人只覺一陣鈍痛,踉蹌后退幾步之后,更是驚駭萬分。“抱歉啊,他已經有主了,不要隨便欺負他哦。” 袁小飛默默嚼著rou串,順從地被神威拎走,沒關系,反正他對其他人也不感興趣,誰讓在啟蒙時期松下私塾里是沒有女孩子的,這直接讓他覺得rou罐頭果然都應該是由男人的血rou堆砌而成。阿伏兔走在一邊默默觀察著,仿佛確定了什么一般右手敲打在左手手心,啊哈,他真的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是不是快被殺掉了。哎呀,背部冷風陣陣啊。 夜兔神威收回盯視阿伏兔的眼神,將袁小飛推了推,“你離我太近了。”這樣的話會毫不留情地干掉的,夜兔想殺人從來不需要理由。袁小飛依言走到了阿伏兔身邊,看著臉黑黑的團長,阿伏兔再次嘆口氣,這是人啊,又不是米飯,推來推去還能乖乖被你吃掉的生物根本就不存在吧。 “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見一個人,他是團長的師傅,也是第七師團的創始者。” 袁小飛有聽沒有懂,他只要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就好了。仰頭望著燦爛的星空,“太陽呢?”沒有太陽的話,連心也變得寒冷起來,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然后被神威一拳頭捶進了旁邊的店鋪,女人們嚇得驚叫起來,說到翻臉無情神威這號人物也算得上排名靠前了吧。 “你們聊得太多了,阿伏兔,你不需要告訴他這么多。”沒有必要讓他知道,畢竟他什么都不是,不是春雨的人,也不是其他任何組織的人,只是專屬于他夜兔神威的強者,永遠不會死,不會離開,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強者。 “……是,團長。”有些東西,在享受的時候,永遠不知道他有多重要,而更令人難過的是,即使失去,夜兔神威也不會知道他有多重要。 一個小時后,夜兔們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袁小飛感覺自己的生活渾渾噩噩的,沒個主心骨,也許,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那就好,懲罰就懲罰吧,反正是他活該。他們走之前幫他點了一桌子飯菜,叫他坐在這里吃,袁小飛不知道這些人帶他過來將他設定成了什么功能,但現在看起來,似乎比累贅還不如?還是說,這是春雨的內部事務,沒道理讓他插手?姑且這么認為吧。 這大概是一個小旅館,中間有三個女人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歌,唱的什么自己聽不清也聽不懂,只不過聽到唱歌就會想到曾經松下村塾時松陽老師教他們幾個人彈三味線的事情,那個時候晉助總是一臉邀功的表情,表現完之后還會附贈自己一個白眼,他是從那時開始就討厭自己了吧,覺得自己總是霸占著老師,卻又無法好好保護,果然活該被討厭。袁小飛躺倒在地上,看著紅色的天花板,不知不覺泛起了迷糊。 待到再睜眼時,頭上的紅色木板已變成了白色,還不住晃動。“啊嘞?”袁小飛輕輕呻吟一聲,看了看正踩在他腹部的大腳,再看看頭頂上綁著雙馬尾的“女人”,不禁皺起了眉頭。這是誰啊,雖然想到銀白色腦海里會跳出來那么一個想忘也忘不了的人,但是……他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里吧。 坂田銀時看著幾欲再度睡去的袁小飛,不禁把腳往上移了移,然后踩在了袁小飛臉上。“噗!”這絕對是比各種拳頭棍棒更厲害的攻擊好嗎?袁小飛黑著臉在地板上滾了幾滾,趕緊扶著桌邊站了起來,看起來簡直要發飆了。 “銀桑,原來你在這里啊,害我好找。”不遠處頭頂上綁了個小辮子的麻花“少女”出現了,再然后……“銀醬,你真是好麻煩啊,總是無緣無故就找不到了”。這個聲音……盡管只是露了半張側臉,袁小飛還是下意識地完全回憶起這些人是誰,當下白了臉色抓緊時間往外跑,然后被旦那一腳絆倒在地踩在了腦袋上。 “咿!”旁邊跟著來的男孩子嚇了一跳,直接叫了出來。 “啊哈哈,這位客人,點了我們三姐妹卻因為沒錢想跑嗎?這可不行啊。”坂田銀時自說自話,抬手就將暈乎乎的袁小飛扛在了肩膀上,“獵物上鉤了,我們回去慶祝慶祝吧。”“哦!”眼鏡和神樂對視一眼,仿佛才明白現狀,統一舉手歡呼。 “啊呀,銀醬,把小飛大哥給我啦,你不許獨占。” “瞎說什么呢小屁孩,這是大人的事你不懂。” “總之快把小飛大哥給我,不然拿雨傘爆你的菊花阿魯。” “哈?神樂醬你沒事吧,看上了我骯臟的菊花嗎?信不信我在這里分泌一些暗物質啊,呆蠢少女。” 新吧唧躲過撲面而來的鼻屎攻擊,簡直無地自容,拜托你們說話可以看看場合嗎?周圍很多人在看著我們啊,不,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目不轉睛?他飛快掃視四周,果然,周圍的女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銀醬……” “吶吶,你們想把我的寶貝帶去哪里呢?武士先生?”門口傳來的說話聲讓嘈雜的聲音全成了背景樂,銀時和神樂同時停下口角之爭,犀利的眼神射向怡然自得呆毛亂翹的夜兔,兩股殺氣在空中相撞。神威伸出左手,“袁小飛,過來。” 袁小飛立即輕巧地落到地上,向神威那邊走去,卻被銀時拽住了手臂,“喂,你怎么搞的,還要過去那邊嗎?快回來吧,我那里又不是沒有住的地方,還不說一聲就自己悄悄溜走了。”莫名的味道翻涌在空氣中。 袁小飛想了一下,他覺得,為了別人,也為了他自己,是時候該說出“真相”了,他回過頭看著銀時的雙眼,那樣的認真,他覺得,這也許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了。“rou卷銀,其實啊,當年,是我殺了松陽老師呦。”是的,都是他殺的,與其想著是因為被他們愛護而克死了他們,倒不如去想是自己殺了他們,心里就舒服多了,他本來就不是人類,他是怪物,是啊,他討厭所有人類,只要是人類,就應該被殺掉,他從前的想法不就是這樣嗎?為什么會改變?明明沒有改變的,哈,被人類迷惑住了心神了。 “……開什么玩笑呢,阿銀我還不了解你啊,你要是能殺了松陽老師我就把新吧唧吞下去。” “喂,跟我有什么關系,我躺著也中槍啊。” “那你現在開始吃吧。” “喂,干嘛又扯上我,這跟吃不吃我有關系嗎?” “總之你愛信不信,我最討厭人類了,坂田銀時,你遲早會被我殺掉的。”遲早……也許,在自己死之后? “……你啊,說謊話都不會,明明一臉要哭的倔強模樣,快跟我回去吧,老婆。” 坂田銀時伸出手,想要抓住袁小飛,卻撲了個空,望著已經被帶到對面的袁小飛,銀時抽出了洞爺湖,“啊呀,本來阿銀我啊最討厭麻煩了,但是沒辦法,有重要的人被帶走了,我總得爭口氣吧。”神樂全神貫注地盯著神威,雙拳握在腹部兩側,隨時準備出擊。 神威笑了,“啊,我看戲看的很高興啊,真難得還有人關心小飛呢,只不過他以后都不會再回去地球了,武士先生啊,如果你夠強的話,歡迎你來春雨玩,不過現在嘛,還是算了。”話音剛落,看著對面猛然沖過來的卷毛武士,神威抖抖手腕,呆毛變得豎直。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