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年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沒意思。

    既然程渡不做，那他就回家。

    他往床邊蹭去。

    手被程渡拉住，很用力，手腕都發紅。

    “我錯了。”程渡啞著聲。

    方年眼睛紅紅的，咬著唇不說話。

    程渡貼過來，手松了松力，但還是抓著他的手腕。

    “我不知道你會......會擴張，我要是知道肯定會阻止你的。”程渡說。

    他昨天就是以為方年過來住一晚，沒想到他會這樣軟著雙腿過來。

    方年委屈得不行，是程渡威脅他，現在居然還說著這樣的話。

    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你王八蛋！”話語重復又幼稚。

    程渡掰過他的身體，眼睛里都是擔心的神色：“別哭了。”

    方年打開他伸過來擦淚的手。

    “你不要裝好人，是你威脅我的。”方年噙著淚。

    程渡眉眼低垂，整個人都被籠罩在淡淡的憂郁下。

    方年看他不說話，心里悶悶地生氣，口不擇言起來：“我不想再和你有牽扯，所以才過來的......是你說不做的，那我答應的事也就算完成了。”

    程渡抓著他手腕的手緊了緊，方年喊痛，他又立刻松開。

    這下是徹底松開了，伴隨著他沉悶的聲音：“好的。”

    方年的心里的石頭沒輕，反而更重了。

    “嗚嗚......你以后肯定還會威脅我......”方年不信他。

    程渡咬著后槽牙，默了一會，漆黑眼睛都失了神采。

    “不會的。”他說。

    方年小聲哭著。

    程渡繼續說：“我哪里敢威脅你，我碰你一次你就躲我好久，我哪里敢再繼續？方年，你不要哭了，以后不會那樣了。”

    方年淚眼看他，然后又抱著自己的膝蓋：“我要回家。”

    不想繼續呆在這里。

    看見程渡就讓他想起擴張的事情。

    他做出那么羞恥的事，不想呆著這里繼續回想。

    “今天就在我這睡吧，等下我幫你把褲子洗了。”程渡想伸手摸他的頭發，到了半空，又縮了回來。

    方年臉紅著：“不用你洗......”

    程渡將被子掀開：“你先睡覺。”

    他給方年的睡褲是短款的，細白的小腿露在外面，他怕方年凍到。

    方年哽咽著：“你睡哪里？”

    程渡眼睛看著另一邊，嘴里卻說著：“我等會睡客房去。”

    方年不說話，也不動。

    眼睛明明看著另一邊，卻說睡客房。

    程渡不可信。

    程渡嘆了口氣，保證著：“真的，不會動你的。方年，我在你心里就是難道就是動手動腳，欲求不滿的人嗎？”

    方年咬著唇，不看他。

    心里卻腹誹著，程渡還挺了解自己的。

    無恥下流！

    “我喜歡你。”程渡突然道。

    方年腦子里像炸開了一場煙花，心臟毫無章法地跳動著。

    不敢別過臉去看程渡，僵硬地梗著脖子。

    “方年，我喜歡你。我不會再做那些事情了，我不想你總是哭，總是躲我。”程渡一股腦地全部說了出來。

    他之前邀方年出來玩那次就想說了，但方年拒絕完就急著跑了。

    然后他們就到了現在這一步。

    他很喜歡方年，想要方年。

    但不想他受傷，并不想害得他流血。

    程渡的心依舊沉沉悶痛著。

    方年指甲深深陷在手心里，仿佛在用疼痛提示著自己該回應。

    “你喜歡我？”聲音很抖。

    盡管他看到了相冊上的字，但這會真的聽見程渡說喜歡，還是不敢相信。

    “喜歡。”程渡回答，墨黑的眼眸定定看著他。

    方年迎著他熱烈的眼神，突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

    沉默了好一會。

    方年問：“你不討厭我？”

    程渡搖頭：“喜歡你。”

    方年喉嚨發干：“你不恨我？”

    程渡還是搖頭：“喜歡你。”

    方年腦子里都要全是那兩個字了，垂下眼睫，視線去看他的腰際。

    驀然伸手過去，手探進衣服撫上那道傷疤。

    “為什么？為什么喜歡我？”眼里霧氣又起來了，這次沒有落下淚來，強忍著酸酸脹脹的感覺。

    程渡腰上一涼，方年的手指好冰。

    程渡伸手隔著衣服搭在他的手背上：“你人好，笑起來好看，聲音也好聽。小時候......小時候帶著我玩，你還說要娶我......我一直沒有忘記你，總是想你，再見面后這里......”

    他另一只手指著心臟：“這里還是在為你跳動。”

    方年的淚繃不住了，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

    他也不懂為什么會這樣，就是酸酸脹脹的感覺到了頂點，憋不住了。

    “小時候的話怎么能當真？”他哭著問。

    程渡眼睛彎著：“我當真了。”

    方年撇著嘴，軟糯的嗓音說：“我們好幾年沒見，你怎么可能喜歡我？”

    程渡往前，幾乎要親上他。

    方年往后退。

    “沒見面也喜歡你，就是很喜歡你。”程渡輕皺著眉，似乎在因為方年的不相信而困惱。

    “我不信......剛見面的時候，你都不理我......嗚嗚嗚......”方年推開他，小聲控訴著。

    程渡繼續湊過來，直視著他的眼睛：“你沒認出我，我很傷心。”

    方年的心慢了一拍，別過眼去。

    又陷入了沉默。

    “你還威脅我......才不是喜歡我，你就是......你和那個人一樣，就是想cao我......”方年斷斷續續地說著。

    程渡攥緊雙手，手背上青筋畢現。

    方年看見，縮了縮脖子。

    “嗚嗚......你還想打我......”方年哭著說。

    程渡連忙松開手，想幫他擦眼淚，但抬起的手就是不敢往前。

    “沒想打你。”聲音沉悶。

    他當時昏了頭，聽到方年被威脅后，惡劣因子作祟，提出了那個要求。

    等后知后覺剎不住車的時候，方年已經開始躲他了。

    “方年，我真的錯了，以后不會再這樣，我保證。”他舉起手指發誓。

    方年哽咽著：“我不信你。”

    “信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今天真的沒有想對你做什么，我們沒有做到最后，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心都被你哭疼了。”程渡無奈地看著他絮絮掉淚的可憐模樣。

    “我要是沒有流血你會做到最后嗎？”方年突然問。

    程渡喉頭動了下。

    方年看見，伸手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王八蛋！”

    他猶豫了，遲疑了。

    方年覺得自己要是菊xue沒有流血，程渡肯定會做的。

    現在就是裝好心，說喜歡他肯定也是騙人的！

    害得他心臟跳得好快。

    惡劣的程渡，這個時候還在捉弄他。

    程渡腦子也發暈，如果方年沒有流血......

    他看見主動擴張好自己來爬床的方年，真的能忍住嗎？

    答案好像并不那么堅定。

    程渡苦笑了一下：“方年，你今天先在我這睡吧。”

    他知道自己的心，有一點可能都不會后退。

    他沒有再保證什么，拿著方年的褲子進了衛生間。

    程渡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方年還呆呆地坐在原來的地方，沒有進他掀開的被子里面。

    他嘆了口氣：“我明天送你回去。”

    方年看著他走向臥室門口，出聲喊他：“程渡......你等等......”

    程渡心緊了緊，止了步子，眼神期待地看著他。

    “你別去睡客房......”方年顫著眼睫，緩慢說著。

    有什么在程渡心里開了花。

    方年卻還沒說完：“你出去睡，叔叔阿姨會覺得我沒家教......”

    他是客人，而程渡是主人。

    哪有客人睡主人房間，而主人去睡客房的道理。

    程渡心里剛開的花迅速枯萎。

    面上還是淡然的神色，他還扯起了壞笑：“我在這睡，你不怕我？”

    方年垂下目光，低著聲：“我流血了......”

    程渡噤了聲。

    默默走到床的另一邊。

    “睡吧。”他說。

    方年愣了會，爬進被子里。

    程渡的床，程渡的枕頭，程渡的被子，程渡的睡褲。

    周身都是他的氣息，熱氣蒸著方年全身。

    臉紅得嚇人，好在已經關了燈，沒有人看見他緋紅著的臉。

    房間里一時只有兩人呼吸聲在響，輕輕淡淡的，在空氣中交互纏繞著。

    方年心臟還是跳得好快，他忍不住縮成一團，不想被程渡聽見心跳聲。

    “冷嗎？”程渡感覺被子移過去了些，問道。

    兩人中間隔著很寬的縫隙，有風灌進去，程渡以為他縮著身體是冷。

    方年顫顫地：“不冷。”

    程渡哦了聲，將被子往他那邊送了些。

    縫隙被被子填滿，方年的后背貼著被捂熱的被子，輕微發著顫。

    程渡的右邊身體露在外面，不過他不覺得冷。

    能跟方年躺在一張床上，哪里都是熱的。

    即使心里回想著，方年說不想再跟他有牽扯，也還是熱著的。

    能再見到他已經很高興了，確實也貪心他的喜歡，但喜歡是強迫不來的。

    程渡側過身，能看見方年柔軟的后腦勺。

    方年咬著唇，很緊張，他知道程渡在看他。

    怕他靠近，怕得全身緊繃。

    悠悠地又聽見一聲嘆氣，今天是方年聽到程渡嘆氣最多的一天。

    又是一個翻身，程渡徹底將被子從身上挪開，全部堆在方年身旁。

    “晚安。”他說。

    方年只覺得聲音有些遠了，不敢轉身看他，也沒應聲。

    長夜漫漫，不一會兩人都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