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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請不要再讓我剝下你的馬甲了!在線閱讀 - 42 再見了,爸爸

42 再見了,爸爸

    冉辰看著日記本上那一行小字,心底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覺,他預感接下來會發生一切他無法預期的事情。他撥通林鈺的電話,可是直到電話被自動掛斷,林鈺都沒接起電話。冉辰看著手機,心中的不安愈來愈濃,當機立斷驅車去找林鈺。

    當他到林鈺家時,屋內已經沒了人。林鈺的房間就和他離開時一眼整潔,冉辰摸了下床墊,上面仍留有些許余溫——林鈺才剛離開不久。注意到這一點的冉辰陡然站直,大步向外走去,可是當他站在空曠的大街上時,又不知道該往哪走。

    就像是他追尋著林鈺的足跡走到這里,結果那腳步突然消失了一樣。冉辰迷茫地站在原地,空有滿頭的焦慮。

    他的手機突然響起,冉辰見不是林鈺的來電,不悅地應了聲。對面是他認識的醫生,聽上去十分疲憊:“喂,老冉啊,你讓我幫你查的東西我查到了昂?!?/br>
    “什么?”冉辰一愣,隨即想起來自己讓他去查過林鈺家里的兩種藥片分別是什么。

    “不就是你讓我去查的那些,你從哪兒弄來的這些?我告訴你離他遠點兒昂。”醫生神兜兜地說,“你說他當天買來的那種扁藥片是種殺蟲藥,這種藥現在用的很少了,又貴又對人體傷害大,之前就有過用殺人案,一個小姑娘買了這種藥殺了三個同學,就禁賣了。人要是吃下去了,量少的話應該不至于死,但年紀大的或者心臟病、孕婦一類的吃一點都有死亡的可能。當然,你要是把這玩意兒當糖吃,自然不怕自己死得慢。”

    冉辰心下一沉,一時間最壞的可能性呈現在他眼前。可轉念一想,林鈺只是將藥片放進玩偶里,誰會在自殺前還特意把藥物藏起來呢?

    “另一種呢?”冉辰沉聲追問。

    “我更擔心這個‘另一種’?!贬t生聲音里的笑意收斂,嚴肅道,“我本來不是特別確定,還去特地問了一下我朋友。這種藥的叫‘利培酮’,你給我的這種是1毫克的,處方藥,但因為管制不嚴,要是有這個心,也不是弄不到。它的作用是阻礙腦內多巴胺的接收,從而減輕過度的負面情緒,類似于臆想、焦慮...”

    “說人話?!比匠酱驍?,他還得去找林鈺,可沒空聽醫生繼續長篇大論,“我急著有事兒?!?/br>
    “你這人怎么一點耐心都沒有吶?!贬t生嘴上抱怨,卻還是一本正經地解釋,“簡單來說吧,這是一種多巴胺受體拮抗劑,一般來說多巴胺過剩導致的精神疾病有躁郁癥,狂躁癥之類的,也不排除患者為了緩解焦慮用藥。但是通常利培酮臨床還是被用于治療緩解精神分裂的癥狀,我不知道你那個朋友自己有什么對策昂,但作為醫生,我就還是建議你對關心關心他,畢竟心理疾病這事兒吧...”

    “精神分裂?”冉辰聽得云里霧里,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問,“可是他看上去很健康,也沒有什么大吼大叫或者自殺傾向???”

    “你這就是偏見,哪有精神病往自己臉上寫精神病三個大字的?要是這樣醫生和患者就都不用辛苦了?!贬t生反駁道,“一半精神分裂患者都看著挺平靜的,病狀也分為陽性和陰性...唉算了,跟你說這么多你也聽不明白。我就問你患者平時是不是思維反應比較緩慢,好像慢半拍又好像在發呆?”

    冉辰回憶道:“是。”林鈺平日里說話總是慢悠悠的,像是與世界剝離的一條獨立的時間流。

    “患者是不是很少展現出自己的情緒,或者偶爾爆發出異于常人的激烈情緒?”醫生繼續問。

    “...對。”冉辰回答。

    林鈺通常都是笑瞇瞇的,仿佛什么都不能影響他的情緒,連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被校園霸凌的時候,他和林鈺分開的時候,甚至是林鈺被林曄當作掌中玩偶侵犯的時候,林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如果沒有那本日記,冉辰可能會就這么認定林鈺是一個淡漠的人,可是他在日記中看到了林鈺的憤怒、悲傷、失望、期冀。僅僅隔著一層衣柜,親眼目睹林鈺淚流滿面,又哭又笑著自言自語后,冉辰又怎樣能說林鈺是一個情緒淡漠的人?

    “雖然沒直接見過患者,我不好說死了,但這種情況多數就是有精神分裂。要是關系近的人,你啥時候帶他來醫院,我給你介紹個靠譜的精神科醫生看看。要是關系一般,那我還是建議你跟他說一聲,叫他去看醫生,但就離他遠點兒,別扯不清楚?!贬t生說,“我知道我這樣聽上去怪沒良心的,但和精神病患打交道真的挺費心思的,他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的話就交給他們去吧?!?/br>
    冉辰一愣,林鈺有家人嗎?林曄是個覬覦親兒子身體的死變態,奶奶和叔叔都死了,母親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唯一還剩下個meimei,關系也差得像是隔了條馬里亞納大海溝。

    那朋友呢?在他孤身一人時,或許有過人牽起他的手,相伴在他左右嗎?兜兜轉轉,都是注入吳磊、朱雅這種貨色,將自己的過錯怪罪于他,在他遇困時非但不伸出援手,反倒是落井下石。

    如此想來,林鈺身邊能依靠的竟只有冉辰一人。

    冉辰眼眶酸脹,心痛不已,掛斷電話后仍握著已黑屏的手機久久不能平復。他猶豫再三后還是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憔悴疲憊,仿佛是冬日寒風中沙沙作響的枯枝敗葉:“喂,冉總。”

    “秋水,你最近怎么樣?!比匠脚ζ届o地開口。

    秋水譏諷地笑了聲:“拜你所賜,差得很?!?/br>
    冉辰沉默片刻,便聽秋水輕飄飄地說:“你有什么事就直說吧,看我心情再決定幫不幫你?!?/br>
    “我要你幫我查一下林鈺去哪兒了。”冉辰說。

    秋水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怎么?冉總找不到其他人來幫你,在把我和遠山拆散后,現在才想到我這個神經病,來找我幫忙?也未免想得太美了吧?!?/br>
    冉辰反問:“你有什么要求?”

    “讓我見遠山。”秋水立刻回答。

    “不可能。”冉辰斬釘截鐵地回答。

    秋水的聲音冰冷:“既然這樣,交易就不成立。”他說完并沒有立馬掛電話,而是沉默著維持通話,像是拋了一只魚餌,等著冉辰這條愚蠢的大魚上鉤。

    冉辰緊閉雙眸,過了一會兒沉聲顫抖道:“我答應你...”他整頓片刻,“但是我只會給你一個金遠山偶爾會去的地址,能不能等到他就看你自己?!彼姓J自己對不起金遠山,可是在知道林鈺可能會做出蠢事的情況下,他實在無法放過這個機會。

    “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秋水輕笑一聲,“等我聯系。”說著便掛了電話。

    冉辰握著手機閉幕冥思,就現在的情況看來林鈺有心理疾病應該已經八九不離十了。那天他在出租屋里的表現本就詭異至極,再聯系日記中寫的“要結束一切”,冉辰不得不擔心林鈺會做出什么傻事。他是林鈺的戀人,無論于情還是于理,他都有義務盡快找到他,然后阻止事態更加惡化。

    索性秋水一向做事利落干脆,沒讓他久等,大約二十分鐘后就給他發了條短信,內容是一串地址,離林鈺家不遠,車程半小時就到。

    冉辰雖有顧慮,卻還是驅車趕往。目的地是一座典雅大方的二層建筑,紅磚瓦的花園墻上裝飾著中世紀歐式風格的金屬圍欄,透過圍墻能看到爬滿了墨綠藤蔓的雪白墻壁,就像是一片天然形成的裝飾物。一扇扇死氣沉沉的窗戶被柵欄釘固在墻上,仿佛在防止窺伺,也阻止逃離。

    冉辰雖然生活在這一片區域,卻從鮮有涉足這一塊的時候。他凝視著這座陌生的建筑,一時間完全無法想象林鈺一個一窮二白的學生能與這種地方有什么關聯??赊D念一想,林鈺又是如此神秘,能瞞著他和這里的主人有什么關聯,似乎也并非無法想象。

    等等!

    冉辰猛地雙掌拍擊在自己兩側臉頰上,迫使自己停下臆測,將精力集中在決策接下來的行動上。他將車停在一處隱蔽的樹蔭下,鎮定自若地走到鐵門前,本打算假裝上門推銷,卻發現鐵門居然沒有上鎖。他輕輕一推,兩扇鐵門便嘎吱一聲緩緩打開了,就像野獸張開森森白牙,邀請獵物踏入它血淋淋的大口。

    冉辰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門前,按響了門鈴,只聽門內鈴聲響起,卻不見有人應答。他不由得感到煩躁焦慮,敲了敲門:“您好,請問有人在嗎?”

    沒有人應答,他又反復敲了幾次門。正當他打算另尋入口時,一陣熟悉的音樂幽幽飄出門縫。冉辰豎耳聆聽,過了一會兒,神情變得嚴肅,甚至有些驚恐。

    那是林鈺的八音盒。

    優雅曼妙的音樂旋著舞姿回蕩在空氣中,撩撥著冉辰的神經。那種不好的預感變得愈發濃烈,他的眼皮直跳,用力拍打著房門大喊:“小鈺,你在吧!我知道你在里面,快開門!是我,冉辰!”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的焦慮讓冉辰無法再等待下去,他向后退了兩步,一個箭步沖撞在門板上,撞得正片門板微顫,發出一聲巨響。一次不行,他又接連嘗試了第二次、第三次。他的肩膀到背部撞得劇痛無比,卻仿佛感覺不到一樣,滿眼血絲地繼續撞擊,直到“咚”的一聲,門鎖終于無法承受連續不斷的重擊,應聲碎裂。冉辰因慣性向前俯沖了兩步。

    屋內是一片歐風裝飾,紅地毯長階梯,冉辰順著八音盒斷斷續續的聲音向上走。他右拐到了第一件屋子門前,帶著一扇琉璃窗的木門虛掩著。他總覺得推開這扇門后他會看到自己不想看的東西,卻仍然義無反顧地推開了那扇門。

    血紅的絲絨地毯就像鋪了滿屋的玫瑰花瓣,最里面的墻是一整面琉璃彩玻璃,一位貌似幼兒的天使抱著凡人男性的頭顱,引領著他前往天堂之門,可是和普通金發碧眼的天使有所不同,這個天使有這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和墨黑的眼仁,而且眉眼間總讓冉辰聯想到林鈺乖巧微笑的模樣。

    而林鈺正跪坐在房間正中央,他的身邊有一只開膛破肚的泰迪熊,身材佝僂、奄奄一息的林曄正靠在他懷里。他握著林曄的手,將他的腦袋靠在自己胸前,微笑著對林曄低語:“再見了,爸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