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與萌寵們初次見面
醒來之后,他又不知道自己又在哪里弄丟了。 呆坐在亭子外邊的石頭,有些記憶一點一滴的涌現了,包括他失去的那一段記憶,九歲以前的生活,他另一個自己,他……確實不該鳩占鵲巢。 原來困擾他的第一件事是快到那一日,他在當時,早就見過那個小顏擇泰,分別后他受重傷休養一個月,小何競被調包,失去以前記憶,空白過了一個月。 何競在空間里加速成長,為了讓心靈能產生認知能力,迅速融入世界,回到社會,他必須讓掌控經濟命脈的哺乳類受他影響,成為對他有利的對象。 另一個他在空間渡過第一個三十年。 橘紅色的天空,父親的話,像昨天一樣歷歷在目。 "不要像爸爸一樣弱小,你一定要變比爸爸還要強大,未來才不會有人傷害得了你。" 何潤文弱纖細的模樣,在燃燒的大地搖搖欲墜,交待完遺言般,撒手變回原型。 他被封上門,關進去自己的殼里,父親用最后的力量把他擲出那一日空間,讓他精神與rou體瞬移,回到產下他的潮濕洞xue。 心門關上的最后一眼,何競看到那一日的一切被強制暫停了,十二年過去了,那一日也即將重啟。 原本要關上何競的空間,讓他用正常人的身分活下去,陰錯陽差,他被何潤關進自己的空間無法離開,而心靈取代他的位置,無法使用神力的心靈,占據他的殼。 一分為二之后,原本的他,成為精神體反而不受心靈控制,但他得設法要讓心靈先活下去。 冬棗的人形留在空間里陪伴他,何競透過對視,滲透到對方的精神世界,逐一擺平心靈遇到的麻煩,創造者可以讓人產生新的念頭,他順利讓養父收留他跟冬棗。 能成功改變對方想法后,他開始想了解自己的根源,為何創造與植入的神力是與生俱來?他的家族、離鄉背景的何潤,到底是來自何方? 為了厘清這一點,何競加快時間,回溯根本的血緣,分化成兩個思考體,他跳脫自己的心靈重新審視,用一千多年的光陰讓他完全明白,這所謂物種進化,像是噩夢籠罩他們這一族。 他們的基因編列像宿命機制,控制他們世世代代,背負這種詛咒般的基因,還不如直接被世界淘汰吧。 這就是困擾他的第二件事,物種單一性的延續,自體受孕,產生下一代。 如果這一個何競不先醒來,外面的他會憂心忡忡的過完那一日,忐忑不安地迎接生產日的到來,再不知道緣由的狀態下,面臨疼痛產生的不適與龍化,讓這一個何競徹底浴血而出。 沒想到來到方舟的地盤,跟主導者好上,還把自己身心交付出去,最后傷得體無完膚。 他不知道原來喜歡上一個人,付出了所有,會讓自己變得如此脆弱。 大片的記憶斷斷續續涌上,何競還沒想完,聽到后頭有鬼鬼祟祟的聲音。 "你說這一個主人會不會不喜歡我們的樣子?" "你別胡說,主人明明說過我們的外型是按照他的喜好出現的。" 兩名小童在那邊推搡,何競聞聲,站起身要去逮住他們。 金發的男童轉身要跑,被他一起抓住衣領,他們回頭賠笑,何競一看,就知道這兩個小孩就是多福多康。 大二接養的守宮,模樣乍看特別像小溫煦培。 何競覺得好笑,刻意冷著臉,"跑什么跑?怕我會吃了你們嗎?" 多康:"沒有……怕主人不喜歡我們……" 放開衣領,他讓多福多康站好,摸摸他們的頭,"我想見見其他人。" 多福:"大家都在……主人想見,他們就會出現了。" 穿戴著鐵甲金戈,兩名武士走了出來,抱著頭盔,恭敬的彎腰,"主人。" 兩只墨龜,是長生與千歲,五官模樣真像養父的手足。 何競點頭笑了,"嗯。" 排在長生與千歲后面是疾風與雷霆,兩名武士讓開了身軀,換他們走上前,兩人彎腰低頭,道,"主人。" "嗯。" 兩名青年抬頭,轉瞬何競的臉笑不出來了……一察覺主人的心境,兩人覆上面具把頭低下,只差沒下跪。 "沒……沒事,也不用這樣,摘下吧……你們兩這樣,我反而好像外人。"他是被自己的認知嚇到,疾風雷霆長得好像顏擇泰…… 原來最早見面,他從那時就偷偷留意顏擇泰了?心里又默默嘆了一口氣。 "小河。"只有他才是小河,真正的何競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體了。 何競的視線越過他們,說話的人是冬棗,威嚴地從亭子里走出來,唯獨這一個何潤留給他的眷族,他不知道冬棗的長相是像誰。 "冬棗。" 冬棗走出來,要何競接住一樣東西,是顆種子。 "你去種下他,何競要這個發芽身體,之后你們就不用共享一個殼了。" 萬幸最后都有解決的辦法,趕在前一日蘇醒,身體發芽好,何競不用被主導者斬殺,小河也不用徹底消失。 他揣著種子找了空地,咬破手指沾上自己的一滴血,選了一塊地蹲下,看著地表刨土,一個揮手淋上水,像他之前看過逵神那樣,他有徒手創造的經驗。 "你是何競的心靈,你可以觀他所望,聽他所言,知他所想。" "好多事情我需要在消化一下……"只是他們化成人形,雖然是按照他的期望的長相與體格,何競反而有點局促,不知如何與他們相處。 一動念,六個人立即變回原形。 眷族的存在,在你不用開口說話前,了解你的想法、你的猶豫,并實踐對主人最有利的做法。 冬棗牽著他的手,把他牽進亭子里,讓他坐下,自己則坐在他一旁,"我們都是你的依靠。" 何競看他像一種父親的熟悉感,并非像何潤的血緣關系,冬棗看他出生長大,又陪伴他渡過一千多年的光陰,讓他遙想起,撞破蛋殼的那一霎那。 只有人是哭著來到這個世間,又要去體會人間的悲歡離合,而他們冷眼鄙笑。 他又看到外頭的何競,對著顏擇泰嘲諷,他的想法飄進他的腦海,聽到顏擇泰說的那些話,不免又觸動心弦,眼淚崩塌而下,他一看到疾風雷霆就明白,顏擇泰若將來想要斬殺他,他是決計不會還手的。 冬棗把他攬進懷里,拍拍他的背,"小河……別哭了……" 如果不是他演得出神入化,他又怎么會栽跟底?說來也是要感謝他才對,又好氣自己掉眼淚! 幾只萌寵圍在他的腳邊,第一次見到小河哭的樣子,手足無措,何競是不掉淚的,爬行類都是冷血動物,他們的眼淚都是假象。 何競離開房間,他跑去之前顏擇泰曾經帶他去過的底下水潭。 一樣能在黑暗中視物、一樣綿長的肺活量、一樣能夠加速的行動力,在水中毫無阻礙,他們本就是活在淡水的鱗龍形。 他漫步在水潭的地層,周圍的魚類都避讓他,水聲遙遠深邃,逐漸讓心中的鼓噪平靜。 何競向上看,發絲隨著水流往上飄揚,灰白色的洞廳像高聳的尖塔,覆蓋一片茵藍色的水,鍍了層菱格交錯重迭的晶光。 "你快看。"他在跟小河說。 待在殼里焦急的觀望,看到何競在一旁羨慕顏擇泰的滋味,實在讓他很不爽,他不是不會,也不是不行,顏擇泰會的他沒有一樣不會? 只是這森冷的牙白世界,看清楚細節后更像座水籠,完全密閉空間,突然讓何競感到不甚舒服。 潛了一陣子他趁無人趕緊飛回去山莊,胡湘準備得差不多,開車來接他離開獵神保護區。 他是創造者的眷族,這理自然有門可以直接通往其他地方,胡湘從外頭開車進來并無須訝異。 他回到房間把行李帶上,也不跟大伙道別,默默走向停車場。 湘君停駐在空位,搖下車窗,何競快步上前,一把被人攔下。 "你煩不煩?"被扣住一只手,何競神色不耐。 "你要跟他走?你要去哪?"顏擇泰在山莊終于等到何競再次出現,卻是要搭上胡湘的車離開,他不明白事情轉變得為何如此突然? 那個一身白色的胡湘又怎能出現在現世? "我去哪里又與你何關?"瞪視回去,這一次,他可是毫不費力,掙脫掉顏擇泰的手了。 沒料到何競會使力甩開他,顏擇泰想上前,何競又退了一步,急忙走向胡湘的車。 "小河,我沒答應分手。" "我不插手你們的事情,你也別讓他對我有所誤解。"胡湘小聲念叨,只讓何競一個人聽到。 他放好行李轉身,看他還在演戲就覺得好可笑,"顏擇泰,你只是覺得我很有趣,身上有你挖掘不完的秘密,你見多識廣的人,第一次碰到我這樣的人,我很好玩對不對?在下一層都讓你徹底蹂躪過了,也該適可而止收心。" 要不是自己一人走去外邊鄉鎮太詭異,他不是普通人也不能走他們的門,他根本不想上胡湘的車。 不給顏擇泰說話的機會,何競關上車門,胡湘快速駛出獵神保護區。 顏擇泰趕緊回房收拾自己的東西,他不覺得他們兩個像是要私奔,可是不纏著何競,他一定會甩開他。 重新握過他的手,居然感應還是無效? 他還得瞞著吳秉宣進行才行,不如他趁機溜之大吉,他騎上自己的重機,準備先回老家一趟,太老爺那關他要先過,這樣吳秉宣才沒有由頭對他懲處。 是他為了反抗吳秉宣,才弄得骨頭斷裂,他錯過黃金時段挽留何競,轉圜的余地也越加困難。 反正他們的距離只差一個縣城,先回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