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不給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長記性
容親王不禁捂了捂口鼻,端親王嫌惡地看了一眼茅房,喚道:“來人!” 角門那邊響動,有一小廝快步前來。 “去看看,里面可有不妥?”端親王面露不悅。 “王爺說的是……茅房里面?” “叫你去就去,哪兒那么多話!”容親王捂著鼻子氣呼呼地說。 “是!”小廝忙上前進了茅房,在里面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不妥,正準備轉身匯報時,眼尾瞥見角落的草堆,他慢慢走上前,試探性地扒開,竟然是個……狗洞?! 他垂著頭雙手抱臂,略略站開些,讓兩位王爺看得清楚點,“王爺請看。” “這是……狗洞??”容親王憤怒地指道。 “是?!毙P低頭答道。 “如何會有狗洞?”端親王的怒氣也并沒有小到哪里去。 “前些時日,許多后山的動物出來覓食,墻角年久失修,也是常有的事,看這草垛暫堆的情況,應該也是打算快些修繕的?!?/br> “應該?”端親王眼神微瞇,令人不寒而栗。 既看過了狗洞,便知道去向?!胺愿老氯?,沿著這個洞去的方向,今天晚上之前務必把她給我抓回來?!倍擞H王頓了頓,“抓不回來,你們所有人等全部抵命!” “是?!?/br> 小廝領命而去。容親王與端親王緩緩往回走,經過房間門口,淡淡一瞥,發現桌邊的暖手爐還在,容親王上前摸了摸,“熱的。” “她還沒走多遠。” “嗯。” “這個女人,實在害你我兄弟二人不淺?!?/br> “是啊。”容親王滿臉嘆息,當年京城中他們幾個閑散王爺何等瀟灑,在一眾小王爺中間又有祖輩軍功,還有個名義上皇上恩寵的親王爵位,可是就因為那日在大殿上看了這個女人一眼,被上面那位算計著得到這個女人,爾后失了幾乎全部。 變成了空殼親王,現如今燕都大街天子腳下哪個心里不恥笑? 這倒好,連個發泄的地方都沒有了。 如果丟了。還不知道上面那一位如何找理由弄他二人呢…… 大雪紛飛。 不知怎的,分明才初冬,可是這場大雪卻越下越大,好像生怕有人在雪地里走得飛快似的。 安凝身上的褙子越來越重,卻又不敢丟下,生怕被人發現循著蹤跡而來,回頭望去,萬幸雪夠大,將腳印都蓋了個十成九。 只是走得實在緩慢,大概是走錯了方向,這里越來越偏,眼看著就要到半山腰的樹林里,夜色將暮,心下不由得后怕起來。 不過想到小丫頭興許是走了城區去,臉上又不禁粲然。 她揚起臉來,任憑大雪對著她的臉落下來,自由啦。自由啦! 只是……這天下之大,我該去哪里呢。 罷了。走出去,總歸是有出路的。總好過在那間小房子里任人擺布。此后一生,哪怕再也不碰愛情,再也不要什么愛與欲共存,就找個地方老死一生,也好過那樣被人擺布的人生。 還要往前走呀。想到此,她大踏步的繼續往前。 也不知走了多久,森林越發昏暗,她有些害怕,不敢在這里過夜,想著總要出去這片林子,哪怕有個村莊也好啊。 走啊,走啊,只覺得鞋襪濕透,腳上冰冰涼,可她不敢停下。她害怕極了。 看到前面有光亮的時候,疲憊的身子仿佛又被注入了能量,她幾乎想要小跑起來,想告訴世人,我逃出來了,以后就絕口不再提宣妃兩個字了。 出口,是出口。 邁過茂盛的樹林邊緣,她踏足出去時,抬眼間對上的,卻是一眾小廝的火把。 “給我上!” 安凝轉身就跑,可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抵得過這些勞力大漢? 也不知端親王是從哪里找來的這些人,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安凝翻越山林已耗盡力氣,哪里知道還有這樣的路可以繞來等她? 在眾人毫不留情的按壓下,她整張臉被壓在雪里。 冰冰涼。和那顆心一模一樣,冰冰涼。 安凝知道,自己完了。 快活坊。 從正門再次被帶進前院,又進了廳廊,關上角門,拉拽著走過鵝卵石小道,走進后院房間的時候,安凝恍惚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被一步步拉進黑暗的牢籠,每走一個步驟就讓她覺得自己墮入一層地獄,直至進門,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翻身。 “王爺。”她被丟在地上,無力地對著面前的男人說道。 端親王坐在面前的藤椅上撫摸著手里的鞭子,那是他外祖當年揚名的戰鞭,據說厲害的時候一鞭子就可以殺死一名敵兵。 容親王背對著安凝一言不發。 安凝抬眼一掃,不由得恐慌起來,她慌不跌跪著爬向前,“王爺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哦?”端親王眉眼一抬,舉起鞭子輕輕抬起安凝的下巴,“原來你是知錯犯錯?看來不給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長記性?!?/br> 冰冰涼的觸感,和窗外漫天的大雪一樣,和這顆冰冷的心一樣,涼得發慌。 軟鞭雖不似硬鞭那樣堅硬如劍,可它終究不是房事取樂的玩意兒,而是貨真價實的戰鞭!鞭子上一節一節與不知道什么材質的皮料糾纏,看上去像節節的鏈條,安凝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來人!取長凳放在院中!” 很快,就有小廝將長凳取來,大雪紛飛,可是沒有人的動作有所停留。容親王回過頭來,安凝剛要爬過去求情,容親王冷冷地一瞥,安凝動作一頓,她知道,完了。 很快,安凝就被拉到長凳上,趴在上面。大雪好似害怕她冷似的,極力往她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白色錦被。 “對了?!倍擞H王舉著鞭子走上前來。他對著小廝招了招手,很快,丫鬟就被雙手緊縛著丟了進來跪在一旁,“過來,親眼看著你的主子,受罰?!?/br> 爾后又輕蔑地看了一眼小丫鬟,淡淡道:“不自量力?!?/br> 安凝痛苦地閉了眼,丫鬟低著頭不敢看,端親王揚了揚頭,很快就有小廝扶著丫鬟的臉,讓她不得不抬眼看著,臉上頓時淚流滿面,發絲沾滿了雪花。 終于,還是沒能逃過端親王的鞭子。 “自己報數,十下,你若是熬過去了,她便平安?!?/br> “不!不!!”丫鬟失控地大喊,姑娘怎么可能受得了十下,那可是戰鞭,戰鞭??! “婢子愿用自己一命換姑娘一命,婢子情愿去死??!” “怎么?!比萦H王徐徐上前,“你也知道自己是奴婢,而她是姑娘,你是覺得自己的命可以抵她的命嗎?” “王爺讓我做什么,婢子便做什么??!” 容親王嫌惡地皺眉,“我有啥想讓你做的,不過是個奴婢而已,死了一個,外面自有千千萬萬個想進來,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 “不,不是……婢子不是……”丫鬟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不是就滾遠點。”容親王走到一邊,看著雪中妙人兒,此刻再也沒了那日大殿初見的感覺。 “自己報數?!倍擞H王站起身來。 “是,我報數?!卑材龘u頭看著丫鬟,悄聲道:“別怕?!庇直M量展出一個笑容來。 鞭子應聲而落。 大雪驟然間在空氣里被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安凝忍不住地大喊出聲,好痛,實在是好痛,比鐵棍還要痛! 她哽咽著,低聲喊了句:“一!” “很好?!倍擞H王冷冷瞥了一眼,鞭子再次在空氣中劃出漂亮的弧線,啪! “嗯……”安凝死死咬著嘴唇,甚至感覺到唇邊的血味,眼淚大顆大顆地流進嘴里,她眼里好似添了火,壓抑著聲音喊道:“二。” 啪!端親王毫不留情,這是這次雪花帶起的還有血跡。 啪! 啪! 不知是因為雪太大,還是因為被打斷了筋脈,安凝開始覺得下體失去了知覺,全身都在劇痛,這種劇痛告訴她,不可以就這樣放棄,不可以,不可以就這樣,可是她該怎么辦,這漫天的大雪能不能告訴她,這冰涼的軟鞭能不能告訴她,到底她該怎么做,才可以不再繼續這樣荒唐的人生!!! “究竟怎樣才可以放過我?。。。 彼K于情緒崩潰,哭喊出聲,聲音歇斯底里,卻毫無力氣,像是用盡了全力,卻丟了剩余的所有力氣。 端親王沒有回應,取而代之的是一記響亮的軟鞭,啪! 雪越下越大,分明只是初雪,卻飄起漫天的鵝毛,隨著軟鞭起落的潔白鵝毛瞬間染了紅滴落下來,染紅了地上的一片。 “啊啊啊啊啊?。。?!”丫鬟失聲痛哭,可她被小廝控制著,卻不得不看。不得不看著自己悉心照顧的姑娘在經受這樣的摧殘。 她原本,是皇宮最尊貴的皇上獨寵的宣妃娘娘?。。。?/br> 她還是和親而來的南都嫡公主,難道就不怕引起戰亂嗎。 “為什么這樣好的姑娘,要經歷這些??!” 容親王上前,“與其擔心別人,不如擔心擔心自己?;蛟S你可以說說,你們是怎么離開的。興許還有你一命機會在?!?/br> 丫鬟悲傷欲絕,一心想看安凝怎樣,她甩開小廝用盡全力爬向安凝,在離安凝一步之遙的地方卻被端親王踩住了手背。 “以為結束了嗎?”惡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說吧,從頭到尾說一遍?!?/br> 丫鬟閉了眼,臉上早已分不清是雪化的水還是淚,她顫抖地說著,容親王緊皺眉頭,一言不發。 “嗯,你幫忙的?” “是,跟我家姑娘一點關系都沒有,是婢子指使的,是婢子攛掇的!” “嗯,很好?!?/br> 他俯身下來,恰好在安凝的耳邊對著丫鬟輕輕一笑,“那你就抵命吧?!?/br> 安凝睫毛微微一動,想要動彈,卻怎么也動彈不了,只有淚水不斷地滴落下來,與雪水融為一體。 “來人,香玉攛掇主子逃跑,杖斃?!?/br> 很快,就有小廝抬了新的凳子來,將丫鬟按在凳子上,噼里啪啦打了起來,十余下便沒了動靜。 爾后是腳步撤離的聲音。 “去查,是誰負責修繕狗洞的,一應杖斃。” “是。” 周遭聲音漸漸疏離,只剩下大雪飄落的聲音,寒風吹起,好似上天在嘆息。安凝順從著雪花的呼吸,漸漸將自己整個心融了進去。 原來她叫香玉。安凝的眼前漸漸模糊,直至昏了過去。 這一躺,不知時間更迭。 再醒來時,安凝躺在絨錦被里,旁邊燒著銀骨炭,窗外灑了金光進來,有龍紋的錦袍走過,她抬眼,看見帝王的背影,不由莞爾,“你終于來接我啦,林遇!” 那人轉過身來,卻是林啟。安凝嚇得大驚,可此時卻來不及閃躲,林啟一步步走上前來,那龍紋的錦袍突然化作黑色的霧氣,一把撲上前來。 安凝緊皺著眉頭卻怎么也掙扎不了,她痛苦的想要驚叫出聲,卻發現怎么也喊不出來。 “姑娘,姑娘!” 忽的醒來。 原來是夢。還好是夢。 “香玉?”安凝猛地轉過頭來。 是個不熟識的小丫鬟。 “你是?” “回姑娘,奴婢是新買來的小丫鬟?!?/br> “香玉呢?” “姑娘說的香玉是?”小丫頭年歲不大,撲閃著眼睛疑惑地問道。 “沒事。” 安凝閉了眼,繼續躺了回去。 痛苦,從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成為她生活的主流。 “我躺了多久。”她平靜地問道。 “回姑娘,奴婢也不知道,但是自從奴婢來的時候,姑娘就已經在躺著了?!?/br> “你來了多久?!?/br> “回姑娘,兩個月零四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