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京都雖位處中原，可到了清明前后也是陰雨綿綿，煩人的緊。”

    小離手執竹傘，撩開車簾，“主兒，當心著些腳下。”

    此時已近傍晚，路上行人稀少，但難免有眼尖之客。

    “快看，是秋江渡的離公子！”

    “那馬車里的是誰？”

    “還能是誰，自然是咱們大梁第一美人兒，沈清月！”

    “哎哎哎別擠，讓我看看。。。。”

    酒肆廊檐下擠了一堆人。

    沈清月拎起裙角下了馬車，瞧見紅樓門前迎來的小廝，“可都準備好了？”

    小廝笑著牽過馬車，答道：“是，桃姨一早安排妥當了。”

    她正欲進門，身后傳來一陣噠噠馬蹄。

    “主兒小心。”

    好在小離反應迅速，側身揚起衣袖，擋住了馬兒疾馳而過濺起的一片泥水。

    沈清月側首望去，正巧馬上的男子也看了過來。

    那人一身黑甲，腰佩長劍，目如豺狼。

    楚珅。

    沈清月看著他的背影，暗自皺眉。

    半年前，月氏與大梁開戰，邊關一位將領臨陣叛逃，楚珅臨危受命，調任西北。

    聽起來并無不妥，只可惜沈清月知道，楚珅與魏思源早已暗度陳倉；當年四皇子一倒，楚珅便另擇良主，他擇的正是魏思源。

    或者說，是魏思源主動尋上的楚珅。

    “從他找到楚珅之時，我便知這天下遲早是他囊中之物。”施玄霜手執黑棋。

    墨玉棋子在光下散著溫潤光澤，襯得男子指尖更加青蔥蒼勁。

    “可如今才不過一年。”程顯眉頭緊蹙，不知是被棋局步步緊逼而困擾，還是心中另有所想。

    沈清月斜靠榻邊，撥弄著一只巴掌大的玉鼓，鴻雁的事情她至今還沒告訴過施玄霜等人。

    今日原本是她第一次與重新集齊的鴻雁心腹見面的日子，沒成想碰見了楚珅，未免中計，她當即打道回府，畢竟如今效力于魏思源的楚珅，曾經也是鴻雁之人。

    “要不，你跟我回金陵暫避一段時日吧。”言珩想起近日皇帝在御書房內談及的一些事情，凡有異事，總有蛛絲馬跡可尋。

    聽到這句話，屋內另外幾人齊齊看向床邊的方向。

    沈清月撥弄玉鼓的手指一頓，“你們這副表情做什么？即便他真的當了皇帝，還能殺了我不成。”

    “可他到時做了皇帝，我們就真的搶不過他了。”匹月委屈巴巴的靠過來。

    “他要造反之事，你該早些告訴我們的，興許還能在他羽翼未豐時將他除掉。”言珩咬牙切齒，“這個忤逆玩意兒。”

    “楚珅此次回京，必然有異。”施玄霜眸光微斂，他和清月深知逆天而為的后果，又豈會再讓他們牽涉其中，平添殺孽。

    換句話說，魏思源造反，是天命授意，大梁國運衰竭，也是天命授意。

    程顯心不在焉的敲著棋子，“不若你聽言珩的，回金陵避一避。”

    沈清月思拊片刻，“我們是不是太杯弓蛇影了，再等等看楚珅有什么動作？”

    “不，我了解魏思源，他最擅出其不意之計。”施玄霜，“若我所料不錯，不出一月，他必然起兵。”

    “成，那我過了清明就走。”她也不再猶豫。

    等到魏思源真的登基稱帝，恐怕自己真的要被他抓去困在宮中一輩子，這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我想和jiejie一起。”匹月拽了拽她的衣袖。

    “不可。”程顯搖頭，“她此次回金陵，我們誰都不能隨行，否則瞞不過魏思源那老狗。”

    雨落無聲

    清明夜，沈清月看著門前的艾葉發呆。

    “主兒，細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您可要再清點一番。”小離走到她身后輕聲詢問，“主兒當真連我也不帶嗎？”

    “不用再看了，缺什么我到金陵再添買就是。”沈清月掩唇打了個哈欠，“你跟著我做什么，京都多好呀，又安全。”

    她話音剛落，小院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楚珅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目中暗藏玩味，“沈姑娘，跟我走吧。”

    沈清月下意識去摸腰間的匕首。

    “沈姑娘。”楚珅往前兩步，“你這點花拳繡腿，若是不小心傷到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沈清月摸向匕首的手一頓，“楚將軍，這是要帶我去哪里？”

    “何必明知故問。”

    她看著楚珅的臉，忽然想起華彥走之前給她的最后一句話。

    “我只能告訴你這個世界的主線。現在的太子過不了多久就會被造反篡位，造反登基的新帝在位僅十五年，他死后太子尚且年少，是由一位姓楚的官員把持朝政，而這個國家，就是在這位姓楚的官員手中滅亡的。”

    姓楚的官員，莫非是楚珅。

    她的手轉向腰間另外一件東西，連華彥也不清楚的一些細節，她是不是可以賭一把。

    “如果我拿這個東西來換呢？”

    借著朦朧夜色中的燭火，楚珅看到她手中的扳指時，目光閃爍。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