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周燃說的突然,好在西老師也是久經沙場,他原本放在周燃臉旁的手一動,就捏住了周燃的臉。 看到他冷酷的表情霎時被扯的稀碎,西迢這才微微一笑說:“喜歡,喜歡極了。”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這個詞從他嘴里說出來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尋常。周燃本來只是開玩笑的問一句,原本覺得不論西迢回答什么,之前的事翻篇就好。而現在西迢敢說,他卻不敢信了。 他不敢信,又不敢不信。心緒被這簡單的兩個字攪得起伏不定,心里這樣,臉上雖然不顯,眼里卻帶了幾分,被西迢看的清楚。 他有這么多不敢,又不愿在西迢面前示弱,就側頭把臉救出來說:“樓下還有人等,耽誤太多時間也不合適。走吧。”緊接著率先松了握住西迢的手然后轉身離開。西老師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懸在空中的手放下,一時之間心情也有些難言,只能嘆了口氣,拿起衣架上的厚外套也跟著離開了。 中午這一頓飯吃的倒是還可以,韓陶也是個很妥帖的人,他跟西迢說國外圈子里的新鮮事時見周燃一言不發,就又特別自然的把話題轉到了音樂相關,問的一些問題都還蠻有趣的,沒幾次周燃就跟他聊上了。 期間西迢出去接了個電話,是童震的。 這些日子他一直被爹媽勒令相親。不久前跟一個相親對象逛街,見義勇為逮小偷受傷被送進醫院,也不知怎么就瞧上了給他縫合的外科大夫,說這個姑娘縫合技藝精湛(?)給他縫合的時候特別酷,最近才追到手。人姑娘百忙中抽出時間跟他約了幾次會,就敲定了今年過年見家長。 西迢還挺為他高興的:“沒看出來,你挺可以的嘛。” “終身大事就要眼疾手快!看上了就快點下手,不然錯過了就太難受了。”童震電話那頭也挺開心,“過兩天就是除夕,我神出鬼沒的爹媽也都會回來。他倆一直都只收到你的禮物,好久沒見過你。所以讓我問問看你過年要不要來家里吃個飯?” “順便見見弟妹?” “嗨!叫嫂子!” 西迢從善如流:“嫂子貴姓?” “免貴姓聞,比我大一歲,博士在讀,妥妥的學霸!”他當年就想學醫,不過沒拗過爹媽且他又是獨子家里的生意得有人打理。這下好了,娶個學醫的老婆!也算是圓夢。“你嫂子家不在A市,今年醫院她值班,排來排去也就能擠出個年夜飯的空檔,我尋思著反正你也一個人,既然回國了就一起熱鬧熱鬧。” 過年啊。 西迢回頭看了看玻璃那邊跟韓陶聊得還不錯的周燃,又收回眼神說:“還是不打擾啦,叔叔阿姨在國內停多久?我年后再去拜訪。” 那邊的童震安靜了幾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問:“那你跟周燃在一起了?” 西迢:“?沒有。為什么這么問。” “嗯······弟弟,聽哥一句勸,你要是喜歡就趕緊下手吧。周燃這樣的,真挺難找的。” 西迢聽見電話那頭童震啪嗒打火機的響聲,應該是點了個煙。他在電話這頭都能想象到童震滄桑的姿態。西迢笑:“你怎么那么篤定?萬一人家沒瞧上我呢?” 童震如果在他面前大概白眼都能翻到天上,“什么叫沒瞧上你?你那搞幺蛾子的前男友不見的時候,他那可是二話不說就沖出去了。你覺得都是為了誰?事后老板娘可還跟我嘀咕呢,說周燃是好孩子,但也沒見他這么舍己為人過。” “你倆住一起都快一年了,我不信連個火花都沒有。說真的要是你真瞧不上他,你早搬出來了對不對?” “我談了戀愛才知道,喜歡一個人又得不到回應真的是很難受的真的事情,她高興我就高興,她不高興,我一顆心就七上八下的。周燃好久沒去雷聲了,是不是一直陪著你?我以前覺得周燃有點傲,挺難接觸。現在才覺得他確實人還不錯······” 童震啰嗦了一大堆,最后一句話總結:“要過年了,不管好消息壞消息,給他一個回應吧,阿迢。” 西迢什么也沒說,只是嗯了一聲。又聽童震嘰里呱啦說了兩句心滿意足的掛了電話之后,才收回手機,轉身又看向周燃。 這里是新區再加上都放假了,哪怕是飯點其實店里人也不多。他們也沒特地要包間,只是挑了一個臨窗的位置。西迢接電話的時候是在門口,側身正好能看見周燃的臉。 確實是個漂亮的面孔。 周燃好像確實對他的目光很敏感,幾乎是同時就把目光移了過來,兩人對視,西老師笑了笑重新回到屋子里。 他的喜歡說出來連自己都沒有什么底氣,別人不相信也是應該的。 韓陶來的時候有車,走的時候也不用送。西老師和周燃在餐廳門口目送他離開兩人也坐上了車。 照例是周燃開車,西老師坐在后面。少了一個人確實少了些熱鬧,西迢不想讓氣氛冷下去,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問,周燃在前面一板一眼的回答。 “我上次說要考駕照最近都忘了,現在還有駕校開門嗎?” “快過年,應該都放假了。” “那4S店······” “你不如等到年后,考證買車一起辦。”周燃的情緒忽的有些不對,西迢覺查到了他點點頭,不在說話。 事后氣氛詭異的沉寂下來。 他倆最近少有如此尷尬的時候,上一次這樣還是周燃的心思被拆穿······ 西迢透過座椅間隙看到周燃攥著方向盤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就覺得這樣的周燃真的是······太讓人心軟了。于是他又說:“剛剛童震給我打了電話,說你很久沒去雷聲。最近在忙什么?” 傷好的差不多之后白天周燃就開始往外跑。只不過他晚上回來的會很準時,因為要給西老師做飯或者指導西老師做飯——他是喜歡做飯的,只是以前只有自己一個人沒什么必要,再加上日夜顛倒所以經常用泡面對付。 周燃明顯放松了下來,他說:“嗯,我開了一家樂器店,前一段在忙裝修和找進貨渠道最近才得閑。” “需要幫忙嗎?” “不用。”他說完覺得語氣可能不太好,立刻又補充,“我的意思是,最近放假了,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西迢微笑安撫他:“我知道了。那等有需要幫忙的時候盡管提。那雷聲是衛森他們在嗎?” “嗯,不過學生們早放假了,樂隊有兩個本地的,加上衛森唱歌還行,就讓他先頂上。” 西迢問 “雷聲過年不歇業嗎?” 周燃說:“只休息兩天。他們習慣了。以前差不多也是這樣。最多就是以前衛森開車去接他們,現在他們自己坐地鐵來。” 西迢一楞問:“為什么?” 周燃說出口就覺得不太對。 他們樂隊就周燃一人有車,他不常開,都是衛森開著這輛車去接人。這話擱平常說沒事,但是現在周燃總覺得西迢的反應會讓他的心情變得更糟,所以一直之間就沒回答。 可西老師是什么人,他可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的男人。很快就想通了這個關系。這半年他確實一直在麻煩周燃,童震的話又在耳邊響起,西老師心底涌起細細密密的歉疚,他說:“一會兒不如去4S店里看一看,我自己······” 可還沒等他說完,周燃騰的一下就急了,他使勁兒拍了下喇叭,焦躁的說:“我上趕著給你做司機還不行嗎?你不用急著和我撇清關系。” 這話可真讓西迢怔住了。 后視鏡里周燃的眉頭皺的能夾死一只蒼蠅。嘴角繃的筆直,整個五官都帶著一股戾氣。因為西迢畏寒車里暖氣開很足,周燃的鬢角甚至還出了點汗。 早上還高高興興的出門······西老師又嘆了口氣。 是自己的錯。 他抬起手搭在周燃的肩膀上。 周燃其實是后悔說出這句話的,這句話的語氣聽著唬人,其實細細聽來滿是示弱,感覺卑微的要死。況且西迢想買車又沒錯,他實在是沒必要跟吃了炸藥似的。 只是想是這么想,可是無名的火哪怕暫時褪去也像是隱藏在什么看不見的角落,只等一個爆點就能席卷一切。 停了一會兒,西迢的手放上來的時候他心里還一緊,卻聽西迢用輕緩又帶笑的聲音說:“燃燃……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這一句像觸電,周燃覺得自己被麻的快半身不遂了。西迢打定主意要哄人的時候,大概沒有人能逃的過。于是他一邊努力讓自己專注開車一邊問:“什么地方?” “解壓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