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在西迢看來,如果周燃不出言挑釁的話,受傷這種事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哪怕周燃不來,他也有一套自己解決問題的方法。 所以他真的按下去的時候未嘗沒有覺得周燃莽撞故意讓他吃些苦頭的意思。 可周燃后背guntang,腫的青紫。按下去疼的肌rou都在顫。這些癥狀無一不在告訴他:不論這人情欠的多么莫名其妙,至少周燃為你擋桌子受的傷都是真的。 All for you。 他已經不年輕了,這種奮不顧身的戲碼他也見過很多,原本應該毫無感覺。可按下去的一瞬間,還是忽的心生不忍。 在周燃的嚷嚷聲中他很快就撤了手,停了停又說:“晚上還有一次。” 周燃說:“……我可以試試自己來。” 西迢則回答他:“老實待著。” …… 趁西迢去洗手的時候,周燃緩緩舒了口氣。真的是……他剛才有一瞬間想讓西迢叫衛森來,可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恰此時擦著手進來的西迢忽然問:“鄭櫳給你發的什么短信?” 短信? 周燃瞬間回神說:“沒什么。” “沒什么?”西老師嘴角一挑,從周姓病人口袋里抽出手機,摁著他的指頭解了鎖。 周燃:“……??” 西迢打開短信,一眼就看見了一個陌生號碼,他點了進去里面只有一句話:“我今天請西迢來見個面,談事情。你來的晚了能有好戲瞧。” 時間是西迢剛出門被黑西裝男人拿走手機的那個時候。 西迢又掃了一遍短信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日料店?” 他怎么知道的?他當然是一個一個找過去的。鄭櫳的產業十分好打聽,那家日料店剛被他收購不久。周燃跑了兩個地方都沒見到人,才決定賭一把。 可這話能說嗎?不能。 周燃的頭埋進枕頭,仿佛沒聽見西迢的問題。西迢沒有得到回答也沒再執著,把手機重新放回了周燃的衣兜。他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說:“好好休息。” 西迢離開時的腳步很輕,踩在木質地板上的每一步卻都像踩在了周燃的心上。 以至于他睡著之前想:“我大概,只是,可能確實有點喜歡他。但為什么搞得像是犯了什么錯一樣?” 現在還真他媽是進退兩難。 讓人進退兩難的西老師輕輕帶上門,走到陽臺依次跟老板娘和衛森打電話,也沒說周燃受傷,只說周燃做自己的模特這兩天要開始拍攝了,沒時間去雷聲。 打完電話的他走進廚房,卷起袖子盯著陌生的設施和調味料看了半分鐘后又把袖子放了下來,選擇點外賣。 今天一通忙活已經又快到晚上了,處理好學校的事,他坐在沙發上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他很少后悔什么,現在卻覺得當時在車上,他不該說那句話的。 西迢的眼神向來特別,外媒夸贊他的眼睛能看透人心。陽臺上的玻璃門完美的倒映著他的臉。以至于他的目光落在上面的時候像在審視一個陌生人。 西迢的手去口袋里摸煙,剛抬起來就想到他戒煙很久了,于是又收回了手。他的兩只手緊緊交疊握在了一起。看著自己的倒影仿佛聽見了玻璃上的人再跟自己對話。 一片寂靜里,心底的聲音尤其明顯。 (周燃喜歡你) 我知道 (你也對他心軟了。) 我知道。 (你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 再等一等。至少不是現在。 他這么回答道。 趴著并不是一個好的睡覺姿勢。因為胸悶憋氣醒了兩三次的周燃放棄了繼續睡覺,他也不想老實趴著,反而支著胳膊慢慢下了床想起來溜達一下。 然而還沒走兩步,就被定點查房的西老師撞了個正著,他莫名其妙的有點虛,反而是西迢先開口說:“要吃飯嗎。” 他今天一天運動量巨大一口飯也沒吃上,乍一聽聞飯這個字他立刻就覺得餓起來。 跟著西迢出了房門老遠看見餐桌上擺著清淡的幾盤菜,雖然賣相不怎么好,但是聞起來真的香。周燃有些意外的問:“你做的?” “訂的外賣。早就送到了我剛才熱了熱。”西老師順手替他拉開了凳子。“我只會做牛排和意面,如果你想吃的話明天可以做給你嘗一嘗。” 西迢的改變很快被周燃察覺,但他又說不出是哪里變了,于是他拿勺子攪了一下自己碗里的粥說:“我明天想吃蔥花面,你會做嗎?” 蔥花面? 西迢努力回想了一下以前吃過的面條的模樣有些遲疑的回答:“我……可以試試。” 周燃瞟了他一眼隨后抬手喝粥,遮住了嘴角無知覺露出的笑意。隨后嗯了一聲。 他因為后背腫,迫不得已坐的很直,倒更顯他肩寬腰細。西迢看著他這樣忽然記起鄭櫳,就問:“鄭櫳以后會找你麻煩么?” “為什么這么問?” “你今天可沒給他留面子。” “他也已經打回來了。”周燃艱難的指了指后背。他原本并不怎么在意,但看著輕輕皺眉的西迢,他嘴角的笑意收了收,還是說:“其實,你不用太在意 ” 西老師:“嗯?” “我之前說的話是真的。今天這桌子,本來就是要砸我的。只是你剛好在在鄭櫳遷怒你。你是真不用覺得欠了我什么。” “鄭櫳這個人別的我不太了解,但他向來說話算話。” 走出那家日料店的時候他回了頭,明明已經離得很遠,可他仍能感受到站在門口的鄭櫳的目光。 冰冷的看陌生人的眼神。 他知道從今天起再也沒有鄭三和周拾了,有的是A市的夜帝鄭櫳和一個小酒吧的駐唱周燃。 西迢沒說好或者不好,他拿起公筷給周燃夾菜:“你跟鄭櫳很熟?” “還行。我們……是一個孤兒院的。” 周燃小時候叫阿拾,因為他是院長從門口撿回來的。在他還是嬰兒的時候,鄭櫳就已經在孤兒院了。 鄭櫳行三,沒姓,大家都叫他阿三。 明明都是同樣的飯,周燃從小就高,而鄭櫳則跟周燃像是兩個極端,永遠又矮又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比同齡人還高一截的周燃不好惹,看起來營養不良的鄭櫳差不多就是別人欺負的對象。再加上小時候他長得就跟現在差不多,沒有一點小孩的可愛,來了很多領養孩子的人,都不怎么喜歡他。 之前從未打過交道。被領養走之后周燃甚至都快忘了他。直到十幾歲的他揣著老板娘塞的錢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又跟小偷打起來被押著見到鄭櫳的時候,都沒認出來他。 還是鄭櫳先笑瞇瞇的打了個招呼。 “嗨,阿拾。還記得我嗎?” “……我有名字,我叫周燃。” “周拾,你可以叫我鄭櫳。” “哦,鄭三。” 周燃那時候太窮了,他還未成年,既找不到工作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他甚至也不打算動好心人給他的錢。這個時候鄭櫳就過分熱情的接待了他。 也不是不知道鄭櫳別有用心,但是少年人總是有些中二的,心灰意冷的時候遇到的幼時的熟人,又都是同一孤兒院出來的。鄭櫳幾乎沒怎么勸說,周燃就加入了他們。 講到這里周燃對西迢說:“我剛進去什么都不會,鄭櫳那個時候勢力不大十分缺錢,就分給我一個活,他今天上午說的我會做的事,指的應該就是那個活。” “是什么?”西老師少見的好奇起來。 “仙人跳,你聽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