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自從周燃不用四處跑酒吧唱歌了之后,衛森和他們幾個學生就成為了周燃的固定班底,常駐在雷聲,平常如果周燃不唱,那就衛森上去嚎兩嗓子,或者誰愿意唱給誰伴奏。 六點的時候西迢和周燃前后腳走了進來。客人不多,西迢找了老位置拆卸裝備。周燃則先進了后臺。一開門衛森正在換衣服,褲子脫了一半兒,看見他抬手就打招呼:“燃哥~今天好興致啊,忽然要唱歌。” 周燃握著門把手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你在外邊換什么褲子。” 一臉莫名其妙的衛森:“······?以前不都是這樣么?再說了您對我又沒非分之想,我怕什么?” 周燃關上了門抬手一指:“影響不好。去那兒換。” 他指的那個地方是房間的一角,兩邊墻面釘了釘,上面連了根鐵絲串著一塊窗簾,正好是個簡易的換衣服的地方,不過平常大家都隨便慣了,老想不起來用。 衛森:emmmmmmmm 他只能一手抱著要換的衣服一手提著褲子走了過去。好不容易走到了把衣服一放正撅著屁股要換就聽見刷的一聲,周燃把布簾拉上了。 衛森比出大拇指說:“燃哥,老大!換衣服拉簾兒,講究!” 周燃也懶得搭理他,把椅子上和地上四散的衣服都收拾了一下就聽見了敲門的聲音。不徐不疾咚咚咚三下。他開了門,是西迢。 西迢脖子里掛著組裝好的相機,手里拎著大包:“這個可能得在后臺放一會兒。” 周燃側身讓他進來:“你一會兒直接放樓上吧。” 西迢爽快的點頭,他走進來之后繞著周燃打量了一圈,笑:“我以為你已經把衣服換好了。” 周燃咳了一聲說:“衛森在里邊。” 在簡陋更衣室的衛森無辜躺槍,他覺得自己今天就應該請假。他露出一個腦袋看到西迢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發出乖巧的問候:“西老師晚上好。” 西迢笑:“晚上好。” “您這是要拍什么嗎?”他好奇的問。 “拍你老大,他現在是我請的模特啦。” 衛森立刻鼓掌:“我們老大身材好極了!以前換衣服的時候我見過,那腹肌,嘖嘖嘖不比模特什么的差,西老師您真有眼光!” 周燃坐在高凳上,雖然坐姿還是頹的要死,聽了這話瞟了衛森一眼,衛森卻覺得這是一個贊賞的眼神,嘴一張就要接著夸。周燃不得不站起來對西迢說:“我去抽根煙。老板娘在樓上。” 西迢笑著應了。周燃從衛森身后走過狠按了他的腦袋。被按的一個踉蹌的衛森在原地二丈和尚似的摸不著頭腦。 西迢覺得這小伙也挺好玩,他拍了拍衛森的肩鼓勵道:“加油,我先走了。” “哦哦。”衛森仍然是一頭霧水,不明白西老師為什么讓他加油。 周燃還在老地方抽煙,天色昏暗。衛森循著煙味兒找了過來。隱約看見有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壓著欄桿,除了嘴里叼著的忽閃的煙,整個人安靜的像一尊雕像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大?”他試探的叫了一聲。 那個男人嗯了一聲,衛森松了口氣:“小林他們到了,還是老時間開場?” 男人又嗯了一聲,抬手丟了個什么東西過來。衛森接住一看,一包煙。 他熟練的抽出一根湊了過去:“我早就想問了,這兒有什么好看的嗎?” 周燃說:“沒有。” 以前站在這里能看到很遠,后來陸續樓房建了起來一處比一處高。再站在這里的時候就只能看到這逼仄的胡同和來來往往的人。街燈不亮的時候一個個人像一條條茍活的蟲子。街燈亮了人的臉才變得鮮活。 他以前心情還不錯的時候會爬到樓頂喝酒,雖然酒量很差兩三瓶啤酒就能撂倒。但還好,生活不怎么給他這種機會。 現在······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夜幕。西迢擠開人群走了過來,替他喝了剩下的兩杯雞尾酒,就是從那天開始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煙灰簌簌而下,周燃捻滅煙對衛森說:“給我拿杯酒。” 衛森是知道他酒量的有些擔心:“一會兒還要唱歌······西老師不是要拍您嘛,喝醉了可不行。” “一小杯就好。” 衛森想了想說行吧,扭頭就走。他走了之后四周重回安靜。周燃換了個姿勢,腰背靠著欄桿又點了根煙。他抽煙向來很兇,在家就算了,到了雷聲勢必要抽個痛快。 不一會兒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周燃隨意一抬頭跟來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很難描述這總感覺,明明天已經暗的不像話路燈也還沒亮,可周燃就是知道來的人是誰,他站直:“衛森呢?又偷懶?” 西老師舉著兩杯酒走近看著周燃掐了煙,這根煙分明才點了不久。他好脾氣的問:“怎么不抽了?” 周燃說:“要喝酒。” 也是。 西老師把一杯酒遞給他:“正好遇見衛森,別人讓他幫忙調弦他就托我送過來了。” 周燃看了看這兩個杯子說:“少的那個給我吧。我酒量不行。” 西迢從善如流的換了杯給他,周燃接杯子的時候順手一碰,兩個杯子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多謝。” 西老師有些不明所以回答:“不······不客氣?” 黑暗中周燃笑了起來,他舉杯輕啜了一口酒。衛森大概給他倒的是果酒,有點甜。這甜順著喉頭往下蔓延,最終染的心里都仿佛沁出了蜜。 路燈在這個時候也亮了,周燃被晃的眼睛瞇了起來,嘴角的笑意還沒收,就聽見西迢叫了聲他的名字。 周燃一轉頭,咔嚓——西老師按下了快門。 拍完之后他端詳了良久說:“你生日過了沒?” 周燃:“?還沒有。” “什么時候生日?” “……十二月二十三,怎么了?” 西迢一口飲盡了果酒放下了攝像機:“這張照片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你吧。” 聽他的話說的神秘,周燃看著他問:“拍的很好?” 西老師說:“從技巧上面來說一般,但我想你也會很喜歡的。” 匆忙舉起相機,哪有時間考慮什么布局構圖。乍一看像是從未學過攝影的人拍的照片,可仔細看卻讓人覺得所有的瑕疵都成為了照片主角的陪襯。拋開所有技巧單純的只是想記錄這一刻。這感覺倒也不壞。 這時衛森上來敲了敲應急出口的鐵門說時間快到了。 周燃站在西老師旁邊輕輕吐了口氣,脊背幾乎霎時挺了起來,整個人如岳峙淵渟氣勢恢宏。他眉宇之間一掃陰郁,眼神也亮的嚇人。這雙眼睛里流露出的凌冽生機讓西迢覺得十分陌生。他甚至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相機。如果不是這里面還有一張眼前男人的溫情淺笑,西迢簡直要覺得剛才的都是幻覺。 周燃喝了最后一口果酒把杯子遞給西老師說:“我去了。” 除了初見,西迢少有見他如此鋒芒畢露的時候,他甚至晃了下神,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毫無知覺的接過了酒杯,也只能看見周燃的背影。 他甚至想不起來剛才自己說了句什么。 寒風吹來,愣在原地的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里已經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興奮,他整個人興奮到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