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場策劃已久的性事，兩人早早做好了準備，浴室的浴缸里已經燒好了溫度適中的水。白鷺影小心翼翼地把林涼太放了進去，拽下自始至終沒有脫掉的上衣，這才發現林涼太正傻傻地坐著，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臉上時常戴著難以看懂的假面，這樣懵怔的神情倒是少見。這么想著，白鷺影笑著湊到林涼太的面前，輕輕捏了一把臉上還留著黏膩jingye的人的鼻子：“在想什么？不開心嗎？”

    林涼太眨了眨眼，沒有答話。他的手指向下探去，在水中伸進了還開著口的xiaoxue之中。翻攪了幾下，半透明的液體緩慢地流了出來，在透明清澈的水中異常明顯。

    分明是格外色情的畫面，被目光朦朧的林涼太一做，反而多了幾分稚氣。白鷺影捧了些干凈的水幫林涼太洗了洗臉，又忍不住在他帶著潮紅的臉頰上吻了吻：“你不是在做夢，涼太。你剛才跟楚涵哥合為一體了，恭喜你。”說著，白鷺影的手指也貼上了林涼太的xue口，輕輕地按揉著略微腫脹的褶皺。他緩慢地探了進去，探尋著林涼太的腸壁，也與他的手指共舞。

    林涼太輕笑了一下，在被白鷺影挑起欲望之前把手指抽了出來。白鷺影再次吻了吻他的鼻尖，不帶褻玩意味地摸索了一遍，直到把秦楚涵留在里面的液體全部掏出來。

    “不會是夢。”倚在白鷺影堅實的胸膛上，林涼太懶懶地說道，“我們等了那么久才到這一天。還不夠，他還沒有完全理解我們的意思。”

    “沒關系，他是愛著我們的。”白鷺影笑道，“你是不是有點困了？要不要睡會兒，一會兒我洗好了把你帶出去。楚涵哥還在等我們呢。”

    林涼太點了點頭，強撐著眼睛說了一句“吃午飯的時候叫我”，才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夢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

    林涼太小時候覺得，自己的人生是一本被寫定結局的。

    他的父親是個成功的商人，希望他也能跟他一樣成功。中文日文英文都要會說，進入有名的私立小學讀書，一路無憂地升到中學、高中，最后幾乎不需要多少考試就能直接進入最頂點的私立大學。如果想要繼續讀書，研究生可以到美國讀個商科，然后再回日本繼承家業。到了適合的年齡，跟一兩個出生名門的人相親，選一個聯姻把彼此的企業做得更加強大。

    是讓外人艷羨，卻分外無趣的人生。

    涼太其實知道父親在外面養了別的女人，他不止一次撞見過。他的母親總是帶著疏遠又不動聲色的笑容，涼太以為母親因為不喜歡父親所以也不喜歡他，而她卻打破了父親對他的規劃，在他該讀幼兒園的年齡把他帶到了中國。

    母親也沒有陪著他，而是把他交給了她的母親。在離別之前，她摸了摸他的頭，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我也不知道什么樣的人生是好的，但至少在這里，你可以自己定義自己。”

    即便再怎么早熟，那時的涼太也只有三歲罷了。看著母親的離去，他抓緊外婆的手，覺得自己被父母拋棄了。

    但很快，他就感謝起了母親的決定。

    他遇到了天使，盡管那個人反過來把他叫做天使。

    天使叫秦楚涵，是幼兒園里第一個叫得對他名字的人。涼太是日本國籍，雖然會說中文，但人生中最開始幾年是在日本長大的，在他眼里，他的名字只有Hayashi　Ryota一個，別人用中文發音叫他，他根本不想應。漸漸的，幼兒園的同學們都不喜歡他，他也樂得清靜，不上課的時候就一個人捧著書看。

    可秦楚涵好像誤會了，他似乎認為涼太被孤立了。涼太不想解釋，畢竟天使笑起來很好看，塞給他的小零食也很好吃。

    “ryota、ryota！”還有，像現在這樣，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對他說話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對著他微笑。

    “ryota，今天來我家玩吧！”秦楚涵拉住涼太的手。小天使的手rourou的軟軟的，比涼太的要熱一點，讓涼太忍不住把他的手握得更緊，“我跟我外公外婆說了，今天給你做好吃的！你看你多瘦啊！”

    當然要答應。涼太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先說了：“其實我跟你住在一個小區。”

    “這樣的嗎！”楚涵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你為什么知道呀？我都不知道！”

    “我上次回家的時候看到你了。”其實是住在家里的大人告訴他的。

    “那晚上我要送你回家！”楚涵開心地晃了晃涼太的手，“以后放學了我也可以來找你玩嗎？”

    “當然可以！”畢竟還是小孩子，聽到小天使這么說，涼太自然也是開心的。他一口應了下來，臉上不禁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孩子們的快樂非常簡單。上小學以前他們都住在外公外婆家，那是個中高檔的小區，寬裕一點的家庭都能住，他們并不太了解彼此真正的家境——當然他們的家長知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

    他們發自內心地認同彼此，把對方當作無可替代的摯友。楚涵當真一有空就跑到涼太家樓下，大聲地喊著“ryota”“ryota”，直到他伸出腦袋用同樣大的聲音回復一句：“楚——涵——！我馬上下來！”

    即便他其實看不太清秦楚涵的臉，他也能看到楚涵沖他揮舞的雙手，一跳一跳的，像只精靈一樣可愛。看到這樣的秦楚涵，小涼太偶爾也會有很不符合年齡的想法——

    或許，我是為了跟他相遇才來這里的吧。

    ＊

    然而孩童的喜悅并不能持續到青年。

    初中的時候，雖然林涼太與秦楚涵依舊讀著同一所學校，但涼太跟楚涵都相繼搬離了那座小區。他們的交集點少了一個。

    更重要的是，涼太突然發現了，秦楚涵的視線并不會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

    小時候的秦楚涵就是當之無愧的孩子王。他性格活潑，長得可愛，無論是運動還是學習都樣樣精通，討人喜歡是理所當然的。等到十二三歲的年紀，人見人愛的奶孩子抽了條，長得比同齡的男生都要高大帥氣，臉上日常帶著陽光清爽的笑容，順耳的體貼話也張口就來，這些特質統統變成了另一種意義的“討人喜歡”。

    秦楚涵的抽屜里總是塞滿了巧克力跟情書。他會禮貌地把那些禮物收下、又禮貌地拒絕向他示愛的男男女女，轉而把所有的零食都送給了涼太。

    “唉，好麻煩啊。”男孩長得很快，已經比發育較晚的涼太高出半個頭了。他像只大型掛件一樣掛在涼太肩上，嘟嘟囔囔地在涼太耳邊撒嬌，“我又不喜歡吃巧克力，也不喜歡那些人，他們還占用我跟ryota一起學習的時間……”

    兩人都不愛走特權那一套，自然是要把大把時間花在學習上的。林涼太有些好笑地推了推秦楚涵靠得太近的臉：“你月考成績不是挺好的嗎，過會兒給我講講吧。”

    “哦，好啊。”秦楚涵努努嘴，直起了身。他晃了晃手中裝滿巧克力的袋子，猶豫了一下才別扭地開了口，“那ryota呢……？”

    “什么？”林涼太明知故問。

    “就是……ryota有沒有收到巧克力啊？應該也有很多女孩……或者男生喜歡你吧？”

    林涼太卻搖了搖頭：“沒有。”確實沒有人當面跟他表白過。

    “他們眼睛都瞎了吧！？”秦楚涵瞪大了眼睛，“你這么好看，學習又好家里又有錢，整個人都像天使一樣……！啊……呃……你懂我的意思的！！”

    開朗的秦楚涵也只會在林涼太面前露出這樣窘迫又害羞的表情了——偏偏涼太很受用。

    涼太笑了一下，沒有立刻答復。他畢竟是外籍，雖然名字足以以假亂真，但這么特殊的存在沒多久就會傳遍這個學校。他在中國生活了這么多年，中文早就沒了口音，但有些男孩還是會看不起他纖細白皙的四肢，在他面前用蹩腳的日語學些AV里的渾話取笑他。即便有那么一兩個眼神熾熱的人，也不過是用更加低劣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而他自身只喜歡男人，對他示好的女孩看出他的冷漠也不敢向他表白。

    更何況，他不稀罕別人對他的喜歡。

    想著，他突然握住了秦楚涵的手。秦楚涵像只兔子一樣跳了起來，眼睛瞪得圓圓的，臉頰也浮現出一片可疑的緋紅。然而他沒有松開林涼太，反而下意識地把涼太的手握得更緊。

    仿佛沒有察覺出秦楚涵的波動一般，涼太淺淺地笑了：“沒關系，反正楚涵會把禮物分給我的，對嗎？”

    秦楚涵立刻小雞啄米地點起頭來，傻兮兮地笑了兩聲，牽著涼太向前走：“那還用說！ryota最重要！”

    林涼太也暗暗地把楚涵的手攥得緊緊的。

    秦楚涵喜歡林涼太，他其實一直都知道。他不瞎也不傻，看得到自己在秦楚涵心理的特殊。秦楚涵或許對所有人都體貼開朗，但現在這樣墜入愛河一般的表情，只有他林涼太才看得到。

    他在等，等那個可以完全確定楚涵屬于他的契機。

    可惜的是，他沒有等來。

    初三的時候，秦楚涵戀愛了。

    戀愛對象是同班同學，是個外表可可愛愛文文靜靜的女生，常常會軟軟地叫“楚涵”，是個取向正常的男人聽到都會軟半邊身子。

    秦楚涵是個紳士的男孩，對女孩自然分外體貼，拒絕了很多戶外活動只為抽出時間幫她補習功課、實現跟他考上同一所高中的夢想。

    林涼太冷眼旁觀，冷靜地避開了秦楚涵與女朋友甜甜蜜蜜的時刻。他像個無關的局外人，在秦楚涵沖他示弱的時候也只是淺淡一笑。

    “ryota……我們好久沒有一起放學回家了……你如果不開心的話，我、我現在就去跟她分手！”

    “你在說什么啊。”涼太狀似無奈地抽出秦楚涵抱著他的手臂，“你要真因為我跟她分手的話，我成什么人了。”

    “可是……”

    “行了，你去吧，她在等你。”涼太指了指秦楚涵身后，毫不猶豫地回過了頭，臉上的笑容瞬間不見蹤影。

    他看得見秦楚涵眼里的光，能確定秦楚涵還喜歡他。既然這樣為什么不直接告訴他？為什么要跟別人交往？

    他的父親也能一邊跟母親成為夫妻一邊出軌，在這方面他的道德觀甚至是扭曲的，他納悶的只是——為什么秦楚涵不想跟他在一起？

    這個問題林涼太隱約能夠感覺到答案，卻不想深究。十五歲未滿的少年還沒有那么多執念，還想給他的天使一點自由。

    他走出了幾步，兀然看見了靠在墻上的男孩。那個男孩穿著附近另外一所重點初中的校服，年齡看上去比他們小些，校褲不太合身地短了一截，有些滑稽，不過已經能從面容中看出些帥氣的棱角。

    對上林涼太視線的剎那，男孩沖他微微一笑，竟然就這樣大咧咧地注視著涼太，直到涼太與他擦肩而過走向更遠的地方。

    很奇怪。走到街角，涼太面無表情地回過了頭。男孩沒再望著涼太，轉而死死盯著另外一個方向。那里有一對年少情侶正牽著手，女生垂著頭似乎正有些不滿，而少年則伸出大手摸著女孩的頭。

    是秦楚涵跟他的女朋友。

    涼太的目光形成了一條線，連起了那個男孩、還有秦楚涵。他再看了男孩一眼，覺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見過男孩。

    后來，他又在學校附近看見過男孩很多次。

    他調查清楚了男孩的背景，卻沒有弄懂男孩跟著他們的真正含義。男孩像是沖著秦楚涵來的，又像是沖著他來的。區別在于，男孩雖然從最開始就沒跟他說過話、每次還是會沖他揮揮手打招呼，卻從來沒有跟秦楚涵真正打過照面。

    涼太暗暗地把這個男孩叫做了“跟蹤狂”。

    ＊

    那個走可愛路線的女孩沒能跟他們考上同一所高中，與秦楚涵自然地分了手。

    可上了高中后的秦楚涵更加受歡迎了。他打籃球時球場邊總是圍了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有，手里都拿著水瓶，期待秦楚涵能接過他們手中的那個。那陣仗比偶像劇里演的還要恐怖。

    而涼太也有了些清冷的高嶺之花的味道。這樣的人笑起來偏偏乖巧溫順，好像什么都可以對他做似的，漸漸地，那些對他有意思的人也開始認真地追求他了。

    可他表面禮貌地拒絕之后，目光依舊注視著秦楚涵的方向，始終沒有做出融入班級的努力。

    他看著秦楚涵交了新的女朋友，在一群狐朋狗友的玩笑中承認了自己已經告別了處男行列。他看著秦楚涵對他依舊依賴依舊溫柔，哪怕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楚涵也把他視作最重要的存在，帶著他吃飯交朋友，拼盡全力只為看他多笑一會兒。

    然而涼太的想法漸漸地改變了。

    他開始討厭秦楚涵對別人露出的笑容。他想要把楚涵綁起來，手上拴上手銬，腳上也纏上腳鏈，讓他看著自己、對自己笑，才能獲得片刻的歇息。不只愛他也沒關系，但他必須要愛他，必須做他的天使。

    他很想知道，秦楚涵既然對戀愛與性并不抵觸，為什么寧愿去跟外面的人睡也不對他告白？

    他意外地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楚涵，你怎么又分手了？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人啊！”

    去找秦楚涵的時候，林涼太敏銳地聽到了秦楚涵的朋友這么詢問秦楚涵。他抱著書本靠在了門上，靜靜地聆聽答案。

    “要我認真地回答嗎？……我喜歡，不屬于我的人。”

    “什么啊，楚涵你在開玩笑嗎哈哈哈！””你原來有NTR的傾向嗎，看不出來啊！“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唉，太喜歡的人，如果得到了也會害怕失去，不是嗎？與其這樣，不如看他一輩子都不屬于我，但心中有我。”

    “這么悲觀的嗎？萬一他喜歡上別人了呢？”

    “……我不知道，但我會永遠愛他，因為這樣的話他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

    秦楚涵的朋友們大概聽不懂吧，可偷聽的林涼太卻聽得懂。他無聲地說了一句“膽小鬼”，默不作聲地離去了。

    “怎么挎著一張臉？”

    突然的聲音讓涼太吃了一驚。這里是離學校有些距離的書店，是連秦楚涵都不知道的、只屬于涼太一個人的秘密基地。

    所以能找到他的，只有那個小跟蹤狂了。

    跟蹤狂長大了也長高了，他似乎比秦楚涵這個年齡的時候還高上幾分，任誰來看都能明白這個少年以后都會長成一個萬人迷。他的笑容里帶著點痞氣，是女孩子們最容易心動的“壞男孩”的形象：“是開始灰心了嗎？因為楚涵哥始終沒跟你表白？”

    涼太靜靜地與小跟蹤狂對視了一會兒，才緩慢地開了口：“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跟蹤狂站直了身體。

    “你的目標，是楚涵，還是我？”

    “既是楚涵哥，也是你。”小跟蹤狂走近了幾步，直到能拉住林涼太的手的距離才停了下來。他的唇角依舊留著弧度，眼底卻添了幾分認真，“你會覺得我很奇怪嗎？像個變態一樣，還同時纏著兩個人。”

    嚴格來講還沒開始纏呢，變態倒是有點。在心底吐槽了一句，林涼太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與小跟蹤狂對視了一會兒，他才平靜地說：“既然這樣，要跟我聯手嗎，白鷺影？我有可以讓我們三個人得到彼此的方法。”

    那人看了林涼太一會兒，臉上的笑容變得燦爛起來。他答非所問：“我現在可以吻你嗎？”

    林涼太沒有回答，而是伸手環住了白鷺影的脖頸。他的下巴被白鷺影抬了起來，唇瓣有了柔軟的觸感。

    仿佛以這個吻為契約一般，他們就在小書店里的陰暗角落，輕率地、又隆重地結下了一個一起奪取另一人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