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

    秦楚涵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燥熱。他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卻不知為何做不到，只能任由別人的雙手在他身上游走。

    是誰？是他的哪任床伴嗎？秦楚涵微皺著眉，那人的雙手已經摸到了他的胸前，捏住他的rutou輕輕揉弄，惹得秦楚涵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低吟。

    “等……等等！”秦楚涵急忙出聲制止。他抓住了那人作惡的手，喘著氣詢問，“你是誰？！老子不隨便跟人上床的！”

    “哥，你還是那么暴躁。”熟悉的聲音卻在他耳邊響了起來。低沉性感的嗓音，偏偏帶了點撒嬌的語氣，配上溫熱的吐息，幾乎是瞬間就能讓人軟了腰，“不要那么著急嘛。”

    “怎么又是你？！”秦楚涵都快崩潰了。他拼命想要扯下白鷺影的手，逃離白鷺影堅實的胸膛，另外一雙手卻平靜地貼上了秦楚涵的大腿。與白鷺影帶著繭子的手不同，那雙手涼涼軟軟的，讓秦楚涵不禁打了個寒顫。

    更讓他害怕的是，這是一雙他很熟悉的手。他曾經會借著各種各樣的理由去觸摸、去感知，如果可以的話，牽上了就不想再放開。

    那個人跨坐上了秦楚涵的大腿，勾住了他的脖子。秦楚涵終于睜開了眼睛，卻看見他最喜歡的人正越過他的視線，朝他身后的人笑了笑。秦楚涵剛想要避開這令人心痛的那一幕，他的下巴卻被身前的林涼太扣住了。

    “不要跑，不要逃避，楚涵。”林涼太的視線死死地鎖在他的身上。他明明笑得溫柔，一如既往的像個天使，可那雙眸子里卻寫著秦楚涵看不懂的偏執，“你現在還不懂嗎？我們三個人——”

    秦楚涵猛然睜開了眼。

    太陽xue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這又是個沒能睡好的夜晚。天已經蒙蒙地亮了起來，秦楚涵拽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又哼哼唧唧地把自己重新埋回了被窩。雖然他幾乎不記得夢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但他明白，一定又出現了那兩個人。

    從那天晚上起，那兩個人便總是出現在他的夢里。對他溫柔地笑，對他吐露愛語。明明在他人眼里，他們才是恩愛的一對，他們之間的愛意在秦楚涵看來不像是作偽。他搞不懂那兩個人在想什么。

    顧筱筱跟他的同伙們被抓了個遍，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制裁。秦淮昭的恢復能力不錯，雖然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但血色已經養回來了。而被打了不明藥物的秦楚涵去醫院檢查過后，身體沒有任何異樣，結局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除了那個晚上與白鷺影林涼太的越界。

    他去過的那個家……那個本應該屬于白鷺影跟林涼太的家，怎么看都覺得很奇怪。之前沒有想清楚，現在再回想一下，那個違和感在于，家里屬于“秦楚涵”的印跡實在是太過明顯了，不可能是一對夫夫的新房。

    “他們到底在搞什么啊……”想著，秦楚涵忍不住嘟嘟囔囔地抱怨，翻身抱了一個枕頭在懷里，“我不能再逃了……要去問清楚。”

    他一直在逃避。逃避那個家的真正意義，逃避白鷺影跟林涼太熾熱的眼神，逃避他們三個人之間奇怪的關系。可是這段時間明明避開了他們，他的腦海中也滿滿都是那兩個人，與三人兩兩交纏在一起的那副詭異又和諧的畫面。

    今天……再去看看吧，帶上林涼太喜歡吃的牛奶布丁。

    ＊

    做布丁的工序其實并不難，不過要做出符合林涼太這個小少爺口味的布丁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林涼太喜歡奶味，不僅要多加牛奶、再用香草莢調節香味，秦楚涵在給林涼太做布丁的時候往往還會加一點芝士，如何做出平衡好甜味奶味又不膩人的布丁，這就是一門學問了。

    然而秦楚涵已經做得很熟練了，甚至在見不到林涼太的時候他也會時不時地做一兩個來練手。把布丁液倒入容器之中放進冰箱里，秦楚涵松了口氣。他特意加了點量做了六個，這樣三個人可以一起吃。

    是的，他很不甘心地把白鷺影那家伙也算了進去。秦楚涵想著，長長嘆了口氣。“去別人家里不能忽視另外一個主人”這種借口在那晚之后就徹底失效，秦楚涵知道自己只是想起了那天提起牛奶布丁時白鷺影那帶著點抱怨與撒嬌的表情。

    以前白鷺影留宿在秦楚涵家里時，秦楚涵要做簡單的早點的話也會帶上他的份。秦楚涵不愛吃中式早點，口味中式的白鷺影也只能跟著他吃吐司三明治。不過中國胃的白鷺影也相當喜歡秦楚涵做的法式吐司。

    每當秦楚涵拿起平底鍋把浸了蛋奶液的軟吐司放進去，聞到香味的白鷺影就會黏糊糊地從后面抱住他，像只大狼狗一樣，鼻子在他的脖頸處蹭來蹭去，讓秦楚涵又是嫌他煩又是好笑。他會用手肘捅捅白鷺影的腹肌：“喂，不要擋著老子做早飯，不然你一會兒只能吃煎糊了的東西。”

    “誒——但是楚涵哥不會失敗啊！”

    “你這什么歪理！下次老子去你家的時候你得給我準備大餐！”說是這么說，沒有點亮烹飪技能的白鷺影往往只能給他準備些外面買來的小蛋糕。

    回憶到這里，秦楚涵不禁輕輕笑了起來。他打了個哈欠，準備在等待布丁成型的期間再去睡一會兒。

    他突然很想知道白鷺影吃到他做的布丁的反應，也很好奇，那兩個人平常的早晨會是怎樣一種情景。

    “嘖，有完沒完啊。”

    一天的好心情在出門后發現身后再一次跟著一輛黑色的車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楚涵不動聲色地繞了遠路。原本的車倒是不見了，一輛銀色的車又悄無聲息地接替了黑車跟在了后面。

    顧筱筱的事已經解決了，那么這次又是什么？跟之前從ryota他們家出來之后跟在后面的是一伙人嗎？秦楚涵考慮著這些事，不自覺地煩躁起來。他看了一眼放在副駕駛上包裝精美的紙盒，里面放著他做的布丁。他不想飆車把布丁弄得亂七八糟。

    想了想，他把車開進了市區。這里是他從小生活到大的城市，時間又快接近晚高峰，他三兩下融入了車流，繞過了幾個商區之后，終于看不見頑固不泯的尾隨者。他沒有松勁，把車開進了一家商城的地下車庫停好，提著布丁下了車，一邊快步走著一邊給自己的朋友打了電話。那個朋友家的公司就在步行十分鐘左右的大廈，而那朋友的癖好就是收藏各式各樣的汽車。

    朋友爽快地答應借車給他。等換了朋友的車開上，秦楚涵突然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疲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繼續前往那兩人的家。

    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在不久之前，他不過是個有著點家世背景的畫廊老板，每天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喝酒作樂，與床伴的關系可靠穩固不走心，滿滿一顆心都是給那個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的。可不知不覺的，他的身邊再也沒有別人，與白鷺影、林涼太之間的關系像是一團纏得亂七八糟的毛線，解不開、也沒有人去解，連帶著他的日常也離他越來越遠。

    沒錯，就是從那兩個人回國，從他知道他最讓他眷戀、舍不得，也是最合他心意的床伴竟然是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的未婚夫開始。而現在他再也不能用簡簡單單的“白月光的未婚夫是前炮友”這樣的關系來形容他們三個人了。

    那場三個人之間的交纏，秦楚涵忘不掉……說實話，也不想忘。

    注意著身后是否有跟蹤的車輛，秦楚涵謹慎地兜兜轉轉了一個小時才開到了白林兩人的別墅區。這里的安保十分嚴格，小區的保安義正嚴辭地要看秦楚涵的證件，還要小區內的業主帶著進去才肯放行。

    秦楚涵本來是想給那兩人一個驚喜，也沒提前知會。他不好意思地沖保安笑笑：“抱歉，那我給我朋友打個電話再說。駕駛證可以吧？”說著，他把駕駛證遞給了保安，拿起手機想撥給林涼太。

    哪知那個保安瞥了一眼他的名字，臉色立刻變了。他雙手把證件遞回給秦楚涵：“不用了，證件還給您。您進去吧。”

    秦楚涵滿臉問號：“……可我不是這里的業主啊？不是要業主……”

    可保安已經回到保安亭給秦楚涵開了門，還給他行了軍禮，看來這小保安是個還沒習慣退役生活的退伍軍人。秦楚涵有點好笑地搖了搖頭，給小保安說了聲謝謝便開進了小區。

    所以他也沒聽到小保安的喃喃自語：“糟了，又不小心敬禮了。不過這個秦少爺本來就是業主啊……我記得可清楚了，業主名單上就他們一家寫了三個成年男人的名字。算了，不管了。”

    在路上耽擱了挺長一段時間，等秦楚涵真的開到了別墅門口，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別墅里透出點點亮亮的燈光，秦楚涵想了想，把車停在門口，就給林涼太打了個電話。

    “喂，楚涵！”電話那頭的林涼太聲音聽上去帶了些孩子氣的興奮，“你怎么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怎么，沒事不能聯系你？”秦楚涵揉了揉鼻子，輕輕笑了起來，“我在你家門口，帶了你點的牛奶布丁。來給我開門吧，ryota。”

    那邊的人頓了一下，匆忙掛了電話。秦楚涵提著布丁下了車，寒冷的空氣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還沒等他站穩，別墅的大門便猛地被推開。那個人逆著光，眼睛亮晶晶的。瞧見秦楚涵的瞬間，他飛快地換了鞋，三兩步就跑到了秦楚涵身前。

    倒是秦楚涵看見林涼太身上薄薄的家居服嚇了一跳，想都不想便把林涼太拉進了自己懷里：“急什么呀，怎么外套也不穿，感冒了怎么辦！”

    林涼太笑了笑，接過了秦楚涵手中的盒子，卻沒有說話。玄關又有人追了出來，手上正好拿了件外套，滿臉的無奈。他與秦楚涵對視了一下，乖巧地喊了一聲“楚涵哥”。秦楚涵識趣地松了手，看著白鷺影把外套披在林涼太身上，莫名其妙地覺得眼前的場景特別和諧，連心臟都不疼了。

    “哥，我幫你停車吧，你帶涼太回去。”白鷺影說著，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楚涵，眼神分外柔和，“你能來，我們都很開心。”

    秦楚涵有些別扭地用鼻音答了一聲，乖乖地就要跟著林涼太進屋。只是白鷺影看著那輛低調的銀色保時捷，蹙了蹙眉還是忍不住詢問：“哥，你換車了嗎？”他知道秦楚涵并不是鋪張浪費的人，那輛才買幾年的捷豹沒理由這么快換掉。

    “哦……我正要跟你們說，不過你先停車吧，別讓ryota著涼了。”

    林涼太意識到秦楚涵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說，當即冷了臉。他拉著秦楚涵進了門，把紙盒給了迎上來的阿姨交代她放好，才拉著秦楚涵在餐桌前坐下。他十指交叉著放在桌上，嚴肅得像是在談判：“楚涵，你遇到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跟顧筱筱那次一樣的情況？”

    秦楚涵沒想到林涼太會這么緊張，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他清了清嗓子，才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被人跟蹤的事，哪知林涼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秦楚涵不禁啞了聲，喉頭滾了滾才問道：“……那些人真的是沖著你們來的？”

    林涼太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立刻回答。恰好白鷺影走到了餐廳，他才抬眼與白鷺影對視，言簡意賅地說道：“楚涵被跟蹤了，應該是他們。”

    “什么？！”白鷺影也緊張起來。他拉開椅子在秦楚涵身邊坐下，“為什么要針對楚涵哥？”

    “大概是從我們這邊沒有突破口吧。”林涼太抿了抿唇，似乎正在糾結著什么。他將求助的眼神投向白鷺影，白鷺影思考了一會兒，才靜靜地點了點頭。

    “……等等，你們在說什么？”秦楚涵厭惡極了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他緊皺著眉，“雖然我不是你們圈子的人，但我……”

    “哥，你聽我說。”白鷺影一下子抓住了秦楚涵的手。秦楚涵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望向林涼太，林涼太卻絲毫沒覺得白鷺影的行為有什么不對。

    也是，畢竟都在他面前干過了。秦楚涵自暴自棄地想著，只能把視線投向白鷺影：“你說。”

    “我們不告訴你，并不是因為不在意你，而是你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雖然平常的白鷺影看著就是個沒正經的小狼狗，但板起臉來卻很能唬得住人。他攥緊了秦楚涵的手，“本來沒想這么快的，但現在，哥，為了你的安全，你要不要搬過來住？”

    秦楚涵怔怔地眨了眨眼，只覺得大腦里又一枚煙花炸開來。

    “楚涵，拜托。”秦楚涵還沒搞明白，他跟白鷺影緊握的手上就疊上了第三只手。他呆呆地望了過去，林涼太的眼眸中寫滿了復雜的心緒，有一種情緒卻是明顯的——他在意他。

    林涼太有可能是愛著他的嗎？就像林涼太也愛著白鷺影一樣？

    秦楚涵想探尋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本來也是為了搞清楚這個問題才來到這里的。

    “……好。”于是鬼使神差的，秦楚涵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