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間種種，皆有因果，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　”

    凌月曦看著手中的書卷，不由地怔住了。

    她年紀尚幼，并不清楚什么善惡因果，但這句話，卻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里。

    她將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句話喃喃地說了好幾遍，直至身旁的婢女出聲叫她，她才堪堪回過了神來。

    由于適才想得太入神了，所以凌月曦此時仍有些惘然，婢女突然打斷她，定是有什么要事，她便問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婢女答道：“小姐，夫人叫您去一起上香，您還是快些去吧，夫人說錯過吉時就不靈了。”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

    過了一會，凌月曦便同婢女與母親一同前去上香，凌月曦模仿著她母親的樣子，跪在那座送子觀音像前，閉著雙眸，雙手合十拜了好幾次，這才將香插進了香鼎里。

    她們身處的間寺廟，是京中相傳求子最靈驗的一間，不過凌月曦不明白，明明母親已有了她這個女兒，為何還要來這廟里求子呢？

    是她不乖嗎？

    對此，凌月曦的母親姚婉柔，只是揉了揉她的頭發，淺笑道：“呦呦不想要一個弟弟嗎？”

    喲喲是凌月曦的小字，呦呦鹿鳴。

    但聽完姚婉柔的話，凌月曦卻依然不能理解。

    因為她一點都不想要弟弟，比起弟弟，她更想要meimei。

    不過凌月曦并未將這話說出口，她雖年幼，但也學會了些察言觀色，見母親如此，也沒有開口去掃了母親的興，便點了點頭。

    多年后，凌月曦再回想起此事的時候，不禁感嘆，這廟在某種程度上還真是靈驗，來這上香后沒多久，她還真就多了個弟弟。

    不過這個弟弟，卻并不是她母親生的……

    ＊

    ……

    凌月曦至今仍然記得，那一天母親哭得有多傷心。

    她的母親姚婉柔，是姚家的獨女，因為是獨女，所以格外受寵，從小被嬌養著長大。

    因為姚家太疼女兒，怕她受苦，所以便不舍得將她隨便嫁出去，以至于后來，姚婉柔都到了雙十年華了，卻仍然待字閨中。

    姚父姚母也意識到這樣不行了，女大不中留，得把她嫁出去才行。

    可他們又怕女兒在夫家受委屈，于是便打算招贅婿，剛巧又是放榜日，姚尚書便打算來個榜下捉婿。

    然后他們便捉到了凌月曦的父親凌昰，當時凌昰年方弱冠，與姚婉柔同歲，年紀輕輕便中了進士，長得也面如冠玉。

    對于這個女婿，二老十分滿意，姚婉柔自己也甚是歡喜。

    于是乎倆人便高高興興地成了婚，沒兩年，便生下了凌月曦這個女兒。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凌昰還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倆人本快成婚了，但見姚家勢大，凌昰便娶了姚婉柔而非他表妹。

    若只是那么簡單也就罷了，可凌昰娶了姚婉柔后，卻依然舍不得他那青梅竹馬的表妹，可他一個贅婿又不能納妾，便將表妹養在了外頭當外室。

    凌昰還和他表妹生下了一個兒子，算起來，只比凌月曦小了半歲而已。

    礙于先前姚父這個老丈人在，凌昰只敢偷偷摸摸的在外面搞，可如今姚父死了，于是喪期才剛過，凌昰便大搖大擺將人領進了門。

    那一天，姚婉柔又哭又鬧的，可卻依然阻止不了凌昰將人領進家來。

    凌月曦上前安慰著姚婉柔，她默默地抱住她，用自己的小手擦拭掉她的淚水，她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娘別哭了，可姚婉柔的淚水卻無論如何都止不住。

    她不明白，為什么父親嘴上說著愛母親，卻和另外一個女人生下了孩子，如今還害得母親哭得那么傷心……

    所以凌月曦打從第一眼見到凌明耀起，就對她這個所謂的弟弟很是厭惡。

    可凌昰偏生將凌明耀拉到了她跟前，還對她說：“呦呦啊，他是你的弟弟，你身為jiejie，以后可得好好照顧你弟弟啊。”

    她上下打量了凌明耀一番，因為女孩通常都比男孩要發育的快，再加之凌明耀還比她略小一些，所以他比她矮了一大截，她看他還需低頭。

    凌明耀雖然年紀尚幼，但從他現在的長相上不難看出，他將來的容貌絕對差不到哪去。

    以往見著好看的人，凌月曦都會心生好感，可如今見到凌明耀，她卻怎么瞧都覺得他不順眼。

    而在凌月曦打量著凌明耀的時候，凌明耀也在怔怔地看著她。

    見到凌月曦也在一直看著他，凌明耀有點慌張，支支吾吾地說了句：“姐……jiejie……”

    聽到凌明耀這么喚自己，凌月曦不禁一愣，心中頓感不適。

    這難道還是一個小結巴嗎？

    憑他也配叫自己jiejie？

    思至此，凌月曦心中的鄙夷更甚了，但她面上不顯，乖巧地對凌昰回道：“父親放心，呦呦一定會好好照顧弟弟的。”

    見凌月曦并不似她母親那樣又哭又鬧，凌昰松了一口氣，便又道：“此番你弟弟和你柳姨娘遐暨而來，對府中事物都不甚熟稔，你且帶你弟弟好好熟悉一番府里的環境吧。”

    凌昰這么說，倒不是為了讓凌明耀熟悉環境，而是為了讓姐弟二人多熟悉熟悉，讓他們能生出些手足情誼來。

    但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都有不和的，更何況是同父異母的？

    受到母親的影響，凌月曦對這對母子可謂是厭惡到了極點，又怎會和凌明耀和睦相處？

    凌昰也不是不知道這點，但他想著倆人年紀尚幼，多相處幾年就會有感情了。

    更何況凌月曦是個女兒家，遲早是要嫁人的，到時候在夫家，她還不得靠著弟弟撐腰？縱使她現在不明白，等過幾年她長大了，自然就會和弟弟好好相處了。

    但凌月曦在聽完凌昰的話后，只想像她母親那樣大鬧一場。

    不過她卻并未這么做，只是淡淡回道：“女兒明白。”

    說罷，凌月曦便拉著凌明耀在府中逛了起來，一邊走，還一邊笑吟吟地和凌明耀閑聊著，儼然一副好jiejie的模樣。

    但凌月曦心里，卻對凌明耀很是嫌惡。

    都怨他，若不是因為他們母子，娘也不會那么傷心了……

    不過凌月曦卻并未將這種情緒給顯露出來，直到帶著凌明耀來到了庭院里，她才對著身后一直跟著他們的下人道：“你們都先退下，我要和弟弟單獨玩會。”

    因著凌月曦和凌明耀適才沒有鬧出不睦，況且主子的話又不能不聽，于是乎他們便應聲退下了。

    見到他們的確退下了，凌月曦又和凌明耀閑聊了兩句，這才指著一旁道：“那朵花可真漂亮，你能去幫我摘下來嗎？”

    因為凌月曦先前表現出的態度很友好，凌明耀也對她有些好感，便聽了她的話，幫她把花摘了下來。

    “jiejie，花……”

    凌明耀把花遞到了凌月曦手邊，可他話音未落，就被凌月曦給打斷了。

    只見原本溫溫柔柔的凌月曦，驀地變了一張臉，一把推開了他，悻悻道：“別碰我！你的手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