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酒神節中
在到達紅砂的機場后,普卜沒有開往停車場,而是直接從特殊通道里把車子開進了停機坪。帕斯卡爾所乘坐的那架飛機剛剛停穩不久,階梯被推到艙門附近并完成了對接,而普通旅客使用的可移動通道則還在一旁等待。 阿萊西亞在這時下車,按照保鏢的規矩坐到了副駕駛座上去。雖然這樣并不能隔開伊莎貝爾的視線,但有一層座椅擋著總好過什么都沒有。 頭等艙的重要人物們一個接一個地走了下來,接著各自登上等待在飛機附近的私家車或機場的擺渡車。帕斯卡爾走在了這群人的最后,兩個保鏢一前一后走在他身邊,他們當然不會擠到阿萊西亞等人坐著的這輛車上來,飛機邊上剩下的最后一輛擺渡車就是給他們準備的。 教父的次子從階梯的最后三級上跳下來,小跑到自家的純黑林肯車旁拉開后座車門,然后高高興興地抱住了他的meimei,“貝拉!” 伊莎貝爾乖乖地摟住他的脖頸,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這個吻讓帕斯卡爾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大了些,然后當他坐進車里并發現副駕駛座上的阿萊西亞時,這個大大的笑容就狠狠地擰了一下,變成了一個無比古怪而滑稽的形狀。 “他來干什么?”他充滿敵意地問,如果他的耳朵再大再靈活一點兒,現在它們就該拉成一條與地面平行的直線了。 帕斯卡爾大概是姓珀扎利諾的人里最討厭阿萊西亞的人了,而阿萊西亞對此深感理解,換了他,也不會對一個從小到大都按著自己揍的人有什么好臉色。不過就他所知道的,帕斯卡爾的厭惡可能更多的是來自于他對生母的愛。想到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剛要回他一句“問你爸爸去”的阿萊西亞就忍不住注意力發散地開始思索伊莎貝爾不久前對他說的話。 他的沉默助長了帕斯卡爾的氣焰,但教父的次子剛要乘勝追擊,他的meimei就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問:“我的禮物呢?” 她根本沒用力,甚至就算用力了,對于從小打架打到大的帕斯卡爾來說也不算什么,但他卻立刻露出了夸張的委屈神情,一邊拽過掛在左肩上的書包拉開拉鏈一邊嘀咕:“你又幫他……” 伊莎貝爾板著臉假裝沒聽見。 虛假的和平在伊莎貝爾的“鎮壓”下一直持續到了他們回到莊園里的時候,阿涅斯在宅邸門口迎接他們,也恰好絆住了帕斯卡爾的腳步,當他從兄長的懷抱里離開,想繼續找阿萊西亞麻煩的時候,后者已經不見了。 “你能不能有點長進?”阿涅斯拍了一下弟弟東張西望的腦袋,“阿萊西亞也是為爸爸工作的人,你不該總挑釁他。” 帕斯卡爾哼了一聲,“他明明就只是個……” “卡爾。”阿涅斯臉色微沉,聲音里也帶上了警告的語氣。 “……”帕斯卡爾氣鼓鼓地扭頭,但還是沒有說出“私生子”三個字。 阿涅斯無奈地攬住他的肩膀,和他肩并肩往宅邸里走進去,邊走邊提醒自己的弟弟:“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卡爾,你要知道那個詞不止是在挑釁阿萊西亞,沒人會樂意被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曾經做過一件不那么光彩的事。”他意味深長地低聲說完,推開了通往小廳的門。在這間被用作家庭活動的小廳里,每一寸空氣里都鋪滿陽光與剛出爐的餅干的香氣。杰拉爾德坐在靠近落地窗的長沙發上,膝蓋上放著一本書,在他的左手邊坐著阿萊西亞,這個藍眼睛的年輕人正半趴在沙發的扶手上,一顆一顆地吃放在扶手邊小桌上的葡萄。 “爸爸。”帕斯卡爾叫了一聲,努力說服自己無視阿萊西亞并走過去給了杰拉爾德一個擁抱。 杰拉爾德合上書,拍了拍兒子的后背,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長高了不少,”他說:“像個男人而不是孩子了。” 帕斯卡爾咧開嘴,問:“意思是我能參加今年的酒神節了嗎?” 杰拉爾德寬容地回答:“你可以帶著葡萄汁參加。” “……那我還是待在家里吧。” “去看看老海蓮娜,”杰拉爾德說:“她很想你。” “好的,爸爸。”帕斯卡爾彎下腰吻了一下父親手上的戒指,起身離開,并順手從桌上撈走了四分之一的曲奇。阿涅斯也沒有久留,他只簡單地匯報了一下即將到來的酒神節的準備工作就離開了小廳。阿萊西亞舔了舔沾上葡萄果汁的手指,接著轉向了阿涅斯走后就開始默不作聲地打量他的杰拉爾德,問:“怎么了?” “我在驚訝,”教父煞有介事地說:“從機場回來的路上你竟然沒和卡爾打起來。” 他的這話讓阿萊西亞忍不住抱怨道:“所以您也知道我們關系不好啊,那您還讓我去接他。” 這樣幾近于孩子氣的語調和神情都很少出現在阿萊西亞臉上,杰拉爾德把書放到一邊,坐得離他近了一些。他伸出手按在這個兒子的后頸上,像是在暗示一只懶貓那樣捏了捏。阿萊西亞打了個哈欠,順從地讓身體往另一邊歪過去,靠進了教父懷里。后者吻了吻他的額頭,說:“你和阿涅斯的關系好像變好了一點,所以我想,也許你也能和卡爾和平相處。” 說到阿涅斯,阿萊西亞就想起了那枚他在對方的提示下給伊莎貝爾選的胸針,還有伊莎貝爾撫摸那枚胸針的動作,她的眼神…… “您的錯覺,”阿萊西亞厭煩地說:“我公平地討厭他們三個。” 杰拉爾德無奈地輕輕搖頭,“好吧。”他改變了話題:“再過幾天就是酒神節了,想去玩嗎?” “……可以嗎?” “只要你別喝太醉。” 阿萊西亞懶洋洋的臉上這才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那有宵禁嗎?” “你可以在你母親的房子里休息。”杰拉爾德說完,想了想又說:“接下去的一個月,你都可以睡在那邊。別想太多,”他像是看到了阿萊西亞驚疑的表情那樣柔聲解釋道:“這陣子貝拉的心情可能會變得很糟,我也有很多人要接見,住在這里你大概沒法好好休息。” 阿萊西亞不知道伊莎貝爾碰上了什么事,但酒神節前后是教父最忙碌的日子之一這點他是清楚的。這是因為酒神節是紅砂的狂歡節,是一個不應該存在任何悲傷和痛苦的節日,也是一年里教父是最寬容溫和的時候,所以大部分有求于教父的人都會抓住這個機會來拜訪他。圣誕節時杰拉爾德的心情當然也挺不錯,但那是屬于家人的日子,因此除非生死攸關,否則沒人會蠢到在耶穌的誕生日來打擾教父 “謝謝,”阿萊西亞心滿意足地說,停頓了片刻,他又加了一句難得心甘情愿的:“爸爸。” 杰拉爾德微笑著將一個溫柔的吻印在了阿萊西亞的臉頰上。